眼看着要起争端了,彩蝶忙开口打圆场:“二夫人真是好厉害的一张嘴,怪不得将那些丫头们都管的服服帖帖的,咱们夫人可是都听说了呢。”
谢斐“哦”了一声,“看来伯母很是关心蘅芜馆的事情,倒是什么都知道呢。”
虽是一家人,可隔了房的,如今注意,不就是在说她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么。
彩蝶脸色有些凝止,喉咙也发紧了:“毕竟是一家人呢,我家夫人就如同二公子母亲一般,怎能不关怀?倒是二夫人怎么自己来了这里,可是下头的丫头不顶事?”
一以江玉玲长辈之尊来压人,二又嘲讽谢斐管没本事要自己来领月例。
谢斐盈盈笑语,笑靥生花,更显得她容色出众:“都是花儿似的姑娘,我自要爱惜,怎么敢轻易使唤?今日你倒是来了,也怪了,寻常不是管事亲自送去丽景轩?”
一是说她们给的丫鬟像主子不敢用,二是说江玉玲不如从前。
这一波叫做极限拉扯。
彩蝶还真没招架过这样的人物,登时有些怔然,只含了笑意,声音却冷了下去:“夫人管着府中上下在,这样的事情自然要奴婢亲来看的,否则不是不成规矩了。”
一转头,彩蝶便瞪了那管事婆子一眼,似乎是想结束和谢斐的拉扯。
那婆子连忙将几个荷包放在了托盘上:“彩蝶姑娘,这些都是丽景轩了,还有一些东西,待会叫小厮送了去。”
彩蝶这才笑了,自己拿了托盘,又叫曹婆子抱了两个盒子,才对谢斐道:“奴婢就不多留了,先走一步。”
谢斐笑而不语,眼底微动。
管事的婆子正拨弄着算盘,只微微看了她一眼:“二夫人是来领东西的吧,还请稍等一会儿,且坐坐罢。”
分明就是没把她当回事!
不过谢斐也没当回事,只倚在了柜子边上,含着极为温和的笑意,道:“怎么,这些东西不是月底就该算好了的么,不知道是你们功夫不到位,还是要刻意敷衍我呢?”
虽然谢斐从未管过这些东西,但大概也是知道的,想要敷衍她,那可不能够。
“这不是近来府中事多么,才耽误了的,还请二夫人勿怪。”那婆子没想到谢斐这样直接,还以为是个软柿子可以捏。
却是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
“若是换了江大夫人在此,你们怕是要有的罪受了,你们失职不就是江夫人的错么,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谢斐也学会了狐假虎威那一套。
赖婆子身子一颤:“二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奴婢怎么有些听不明白了?”
谢斐在柜台上敲了敲,倒是不知道敲击声和她的话音哪个更加清脆了,“你明白,你当然明白,否则你也不会在这和我说话了。你今儿敢敷衍我,明儿是不是就敢敷衍其他主子了,你如此行事,难道是江大夫人教你的不成,倒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规矩了,没得让人笑话!”
一下子就将责任给扯到了江玉玲的身上。
“奴婢万万不敢,二夫人可莫要胡言!”
恐怕除了刘氏和江玉玲之外,这赖婆子可是头一回碰上这样的人物,一时间倒也是慌了神。原就是得了上头的命令,这会儿才要故意磋磨一下谢斐,倒是让自己难堪了。
谢斐又不耐烦的敲了敲:“你若不敢,为何不手脚快些,难道是江夫人吩咐了你要刻意为难我吗,你可知道构陷主子是个什么罪名?”
赖婆子彻底慌了,连忙朝手底下的人道:“还不快些,没见着让后二夫人久等了么!”
下头的侍女忙将东西都送了上来。
动作是快了,可谢斐还是不满意。
因为不对。
谢斐拿起那些荷包抛了抛:“就这?”
赖婆子有些懵,什么就这,她已经不敷衍了吧?
“我是说怎么就这么点!”谢斐将荷包一摔,完全没给她面子,“我和二公子的份例该都是八两银子,下头人各有定例,可我这月添了六个丫鬟两个小厮,这数量怎么都不对吧?”
“夫人有所不知,您这几个下人都是近半个月才添的,自然不能算足数了,还请夫人谅解。”赖婆子躲开了她的眼睛。
谢斐冷笑一声:“赖婆子,你这话骗骗其他人还成,可别把我当傻子了!”
赖婆子颤声道:“奴婢这是实话。”
狗屁的实话,她又不傻。
“便是半个月,那也不能这样算,她们前半个月是还在万寿阁丽景轩,难道做的活就不作数了,还是说你将这些算给了万寿阁和丽景轩?难不成要我去那儿讨?”
也不是为了这些丫鬟讨什么公道,只是不能让人随便欺负了她去。
在刘氏和江玉玲那儿那适当服软,可这些人跟前却没什么必要,她才不做个窝囊鬼呢。
而且这些银子确实不能少了,毕竟那菱角和黄鹂可还欠着司御轩的账,如今他们蘅芜馆,吃饭问题是解决了,可还是缺了一样,那就是宝贝银子。
多个一分一毫的,也是帮助,总比什么都没有的要好,否则她怎么拯救这一家子反派?
赖婆子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哪里能够。”
谢斐瞪了她一眼:“既然不能,那为何还不快些算清楚了!”
一番威立下来,赖婆子再不敢多嘴,就连其他人看向谢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畏惧,才知道这个二夫人竟然是这样厉害的人物!
不出一刻钟,赖婆子就将缺斤少两的银子给补上了。
就连其他该蘅芜馆的东西也不曾少了分毫,谢斐这才点了头,将几个荷包攥在了手里,“那些东西待会找个小厮给我送过去,像你这样懂事的人,肯定不会出错吧?”
赖婆子有些恨,但只能点头:“是,奴婢知道了,定然安排妥当。”
刚出了这院子,便见着清荣回来了。
清荣上下看了谢斐好几眼,几次动了嘴巴,却又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极为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了?”谢斐还没发觉事情的严重性,只坚定的以为大家都知道她掉下床还撞到脑袋了。
这对于她英勇无畏的人生其实也是歪歪扭扭的一笔了。
清荣一副神色不宁的样子:“还是回去在说吧……小姐可领完东西了?”
谢斐拍拍她的肩头,豪气十足地道:“可不是么,那婆子还被我好一顿忽悠,根本不敢得罪我。”
“小姐好厉害,嘿嘿。”清荣干笑了一声。
……
刚跨进拱门,便见着菱角几个躲在树下小坐,倒是极为悠哉的场景。
若是不细看几人的衣衫,只看这几个生得各有姿色的姑娘,还要以为是哪个小门户的姑娘们在闲聊。
清荣有些不快地说道:“瞧瞧她们那样子,没得把自己当主子了。”
这一句,倒是将目光都引了过来,哪怕那些人根本没听清楚。
谢斐见着她们嗤笑不断,忙和清荣进了屋子,关上门就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主仆两人见着屋子里没人,当即坐了下来。
私下里相处的时候,谢斐从来不会让清荣拘着,毕竟这丫头最是忠心,否则不会跟了原主这么多年也不肯走。
清荣犹豫了半晌,才缓缓道:“小姐是不知道,奴婢今日在府中走了半圈,听到了不少传言,想必整个府上都已经传遍了,所有人都在议论小姐你呢。”
谢斐靠在椅子上,掂了掂手里的几个钱袋子,无畏笑道:“那到底都传了什么,你说来听听,我可不怕!”
话音一毕,丢了荷包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小姐真要听?”清荣面容凄楚,有些迷茫,“他们都在说小姐不知廉耻,仗着自己懂几分医术,就给二公子调理身子,如今搬来了清风堂,更是嚣张,竟然要……霸王硬上弓,还碰伤了额头,许是被二公子打的,又或许是……”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面色又红又白,十分精彩。
“小姐,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噗——
谢斐口中茶水喷射出来,顿时连连咳嗽起来,清荣忙拿了帕子给她擦脸。
“小姐,你也别太着急了,那些人真是太蠢了!”清荣想安慰,却有些无从说起。
“我……没着急。”谢斐擦了一把嘴,颇有些哭笑不得。
清荣越想越气,又嘟囔起来:“这都是浑话,太混账了!”
谢斐安抚着摸了她一下,自问一般道:“我要霸王强上弓司二公子?”
这怕是谢斐前半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怪不得那些流言那样奇怪,怪不得人人都那样看着她,原来是把她当成色中饿鬼了吗?
清荣有些担心:“小姐,你不会是被气傻了吧?”
谢斐摇摇头,面色却有些过于红润了,“我没事,我就是佩服那些人的想象力,还编撰的有鼻子有眼的,倒是可以去说书了。我这额头那是我摔的,哪里就那样不堪了!”
“就是就是,我家小姐这也清白的人,何必做这些。”
刚还不生气,谢斐仔细一琢磨倒是有些气了,她看起来是那种人吗?
谢斐一下子站了起来,拍了一把桌子:“我谢斐这样周正一个人,用得着去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吗,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还没有这么饥不择食呢!”
这谢斐长得也不差啊,没必要对现在这个样子的司御轩下手吧,除非她真的……
清荣也道:“就是!”
恐怕现在外头流言纷飞,估计都要传言出好几个版本了,谢斐才觉着,自己的半世英明就要毁于一旦了。
真是造孽啊!
吱呀一声,修竹的声音传来:“什么饥不择食啊?夫人今日又要做好吃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