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手中折扇轻摇,动人心魂:“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我方才见着姑娘如此仗义执言,心生佩服。更不知姑娘一身好医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被人这样夸,谢斐竟有些羞涩,微微垂眸:“哪里,不过是……”
两人居然齐刷刷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说完一话,立马笑了起来。
啊,这该死的默契。
便在此时,那小姑娘也从医馆里头追了出来,一见着两人就高兴地冲了过来,竟是直接就往人跟前一跪:“姑娘救父之恩,没齿难忘,我实在是无以为报,还请姑娘受我一拜!”说着,连连磕了两个响头。
谢斐连忙将人给扶了起来:“你别这样样子,行医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心,何必行如此大礼,你一心为父,我一心救人,这是撞在一块儿了,没什么好谢的。不过你要是非要谢我的话,那不如就……”
身侧两人顿时都紧紧盯住了她。
“不如什么?”
“不如以身相许!”
那两人瞳孔一颤,皆是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这怎么可能?
谢斐可是个女子,而这小姑娘不过才十一二岁,两个简直就是离谱!
白衣公子在那一瞬间还想,她竟然有这癖好?不应该啊,看着可不是这么回事。
看着眼前两人如此震惊,谢斐忙拍了拍那小姑娘的肩膀,憋着笑,道:“你们不会真的信了吧?话本里面不都是这样写的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我虽算不上英雄,可也算是救美了吧?”
这时候两人才听出来她话里调笑的意思,都各自笑了起来。
“姑娘……”小丫头脸有些红,像是羞的。
别说风流公子调戏美人容易使人心慌意乱,这谢斐做出此等事情来,倒也是潇洒非常,颇有些风流之味。
只是还是有些稚嫩。
哪怕如今谢斐生了两个孩子,可她孩子生得早,如今不过才十七岁余。早些年又因为谢府对她的亏待,导致她身子生得瘦弱,看着倒是和十五六岁差不多,只是气质出众,多了几分风韵。若是单单把她拎出去,说她是两个孩子的妈,恐怕是没人会信。
是以,先前的那些人,一口一个小姑娘。
谁知道谢斐本人有多么不好意思,这两辈子活下来,在这世界,她其实做人奶奶都成了。
白衣公子讶然道:“没想到姑娘竟然还会开这样的玩笑,真是让人意外。”
“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么。”谢斐笑着看向了那小姑娘,“放心我是不会要你以身相许的!这几天你记得好好照顾你爹,等养好了身子,你们父女又可以重享天伦之乐了。”
小姑娘愣了一下,忽而结结巴巴起来:“其实以身相许也没什么不好,我欠姑娘一份恩情,若是能报答姑娘,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谢斐也是怔住了。
没想到这个孝义动人的小姑娘还真是实诚。
可她是决计不会让她“以身相许”的,她如今在司府也算是如履薄冰了,若是再要个她,不仅要多操心一个人,还要害了人家姑娘。
跟着谢斐,顶多就是做个丫鬟罢了,出点什么事儿就不好了,还不如老实过活,也比做奴隶的好。便是做奴婢得了财富地位,那也失了自由。
谢斐揉揉她的头顶:“你不必如此,我救人只为本心,绝非为了什么回报,你只需要好好照顾你爹,自己也好好活着,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小姑娘脸有些红扑扑的,看起来倒是分外可爱,她乖巧地点点头:“姑娘真是个好人,我记着了!”
“去吧,去照顾你爹吧。”
人很快走了,剩下的两人看了半晌。
“姑娘再度让我开了眼界。”白衣公子忽然说道。
谢斐挑眉:“哦?”
白衣公子眼底闪烁着细微的光彩,让他格外出众:“姑娘心怀大义,好一个救人不求回报,恐怕世上如你这样的人却是不多了。”
他见过太多的波诡云谲,人心丑恶,倒是在今日见识了一出好戏,也见识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谢斐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公子,这话实在是过誉了,我不过就是随手而为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义。公子不也是帮了人吗?出手那般阔绰,也是做好事不留名,这也是为大义。”
“哪里哪里,不过是出些金银之物,哪里比得上姑娘你?”他依旧谦虚着,可夸赞之词却不是故意奉承,倒像是发自真心的钦佩她似的。
“说了这么半日了,我还不知道公子是……”谢斐还是开口问了。
京城之中虽然风云汇集,卧虎藏龙,可如这样,气质长相和作风的男子却并不多。
总得弄清楚他人是谁才行。
白衣男子垂着眼皮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扇子,轻声道:“我姓萧,你叫我萧公子就好了。”
竟然只说个姓氏么,谢斐有些惊讶,却也知道他是故意为之,不好继续深入打探人家的**,毕竟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只是,她真的很好奇。
他又道:“今日相逢即为有缘,我觉得姑娘的性子格倒是很合我的性子,虽然这话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说,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陪我去喝一盏茶?”
这话的确是有些冒昧,可莫名的,似乎从他嘴巴里说出来就没有那么冒昧了,反倒是彬彬有礼,让人不太想拒绝。
谢斐打量着他,还是思索了一下。
瞧着他绝非凡俗,若是身份真的不一般的话,如是能利用一番,岂不是也是一场缘分?
现在的谢斐,可是需要一个跳板来解决眼下不着头脑的困境。
说不定,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反正看此人光风霁月,应该不是宵小之辈,她去喝盏茶又有何妨?
谢斐爽朗一笑,当即应下:“好,公子盛情难却,我自当奉陪!”
萧公子便引着谢斐往先前朱雀大街的方向去了,只是在拐角却换了个方向,似乎是怕她害怕,还解释道:“朱雀大街虽然繁华,可要论茶馆,还是得去杏子街的'鹤饮溪'。”
看样子,他对京城很是熟悉。
因此,谢斐愈发觉得他身份不一般了。
“'鹤饮溪'?”谢斐故作不解。
“对,是京城有名的茶馆,开在僻静处,便是在先前那荷花巷水渠旁,虽然只是隔了一条水渠,却要绕过一条街。”
谢斐想起来了,先前这位萧公子出场的时候,可不就是飞过来的么,想必便是在那“鹤饮溪”中品茗了。
正思量着,两人所及之处也愈发僻静起来,巷子风吹来,竟有几分凉意。
“姑娘当心!”
砰的一下。
才一抬头,谢斐便一个踉跄,险些摔了出去。
一看四周,她才发现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撞到了他,他倒是摔了出去,人磕在了墙上,似乎是疼得厉害,但神色却尤为慌张。
萧公子忙扶了谢斐一把,但却只碰着她的衣袖就连忙将手给收了回去,像是怕她介意似的,“姑娘可没事吧?”
“没事,碰一下而已。”谢斐摇摇头,又抬眼望去。
后头似乎有几个人追了过来,一壁大喊着:“抓住他,该死的小贼!”
“那是贼人,快抓住他!”那些人似乎在看他们二人。
竟然还遇着人家抓贼了?
这不是又是送上门的义事么。
两人顿时明白过来,萧公子不及说话,立即便要去抓那小贼,那小贼却已经爬了起来,正连滚带爬地往前跑去,模样十分慌乱,可动作却格外迅速。
萧公子身手也是不俗,眼看着就要追上去了,却没想到那贼人直接打了个滚,像是条泥鳅似的,转瞬便从狗洞里钻到另外的巷子里去了。
“人呢?!”那些追来的人,都是一些家丁小厮打扮。
谢斐忙指了指方向:“往那儿跑了!”
看着他们立即找了路去追人,谢斐见那贼人如此狡猾,怕出什么事,立马也跟了过去。
此时的贼人正被萧公子紧紧跟随,四处逃窜,他似乎知道身后的男子懂武功,立马就将周身的东西往后丢去,希望能拖延个片刻。
可萧公子身手敏捷,竟能在墙头上奔跑,如履平地一般,简直是质的碾压。
“你是什么人,别追我了!”贼人大喊,几乎声嘶力竭。
“你等小贼,还不快束手就擒。”萧公子说的温柔,可却足以让人听清。下一瞬,他立马敛了眉目间的和气,急匆匆地冲了过去,手中的折扇仿佛化作了刀剑一般,直指那贼人肩颈而去──
似是咚的一声,那贼人滚落在地,顿时打了个好几个滚。
谢斐从另一头抄过来,正巧见着这一幕,顿时大为感叹,这般身手真是太厉害了。他虽然不懂武功,可却也能够看出些门路来,那样敏捷的动作,和干脆的力道,定然是习武多年的才能有的。
这位萧公子看起来斯斯文文是极为温润的谦谦君子,倒是没想到这身手竟然如此之好。
一旦他动起手来,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身上的气质完全有些不一样了。
可若是细看,其实还是一个人其实还是一个人,让人很难不惊叹。
几个小厮家丁见贼人势弱,立马蜂拥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