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真的,你等着看就是了。”谢斐说着又看向了司御轩,“等再过几日开花了之后,此物便可以入药。”
司御轩没多大的反应:“好,你安排就是了。”
修竹倒是格外激动:“公子,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二夫人说了用了这药之后,您就可以站起来了!”
“我知道,是我的腿好,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司御轩真不愧是司御轩,冷静课代表非他莫属了。
“属下这不是替您高兴么。”修竹顿时颓废了。
云冰花被谢斐栽在了清风堂侧门的角落里,利用杂草遮掩,倒是无人注意。
这花只需要移栽的时候仔细些,倒也没有多么娇贵了,但最忌讳的就是水多,否则就要烂根死株。
……
三日后,果然如谢斐所料,它,开花了。
是修竹第一个发现的,他可最是宝贝这花,没事就守着它,整个一贴身保镖似的。
云冰花开花了,修竹也乐开了花,绕着门口跑了几来回,倒是有几分傻里傻气的。
“二公子,你的侍卫还真的特别,是和你学的吗?”谢斐憋着笑,指了指修竹。
司御轩眼角轻抽,手指放在了膝盖上,微微捻动着:“不是。”
这回答倒是一本正经。
谢斐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二公子准备一下吧,待会我便去制药,晚上用药可能会很疼。”
“之前那么疼我都忍过去了,也不差一回两回的,若真能治好这身子,便是再痛上千次百回也无所谓。”司御轩嘴角似是轻勾,心底也隐隐含了几分期待。
说不激动、不高兴,那可都是假的,只是他习惯了将有些事情藏在心间,他觉得没有必要展示给外人看,给外人听。
但这一回在谢斐面前,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不经意的流露了。
或许是没忍住,又或许是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是夜。
谢斐端着两碗药进入了清风堂,一碗是药汁,让司御轩一口喝下了。而另外一碗是药膏,细腻又粘稠,她以针尖轻点,然后迅速刺入那双腿的穴位上。
左右两只手她都可以施针,不过一下子,司御轩的两条腿上便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宛如一只刺猬似的。
“二公子忍着些。”谢斐习惯性说上这么一句。
可司御轩却并未感觉到什么疼意,甚至还有些怀疑这话的真假了。
不过这只是开始,刚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司御轩甚至还以为是自己挨的针多了,身子渐渐麻木了,可没想到一刹那的工夫,剧烈的疼痛便从双腿涌上,瞬间侵蚀了司御轩的所有理智,他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去倒在了床上。
疼,无数的疼意翻涌。
宛如无数的虫蚁在啃啮着他的所有神经,那种疼不是密密麻麻的疼,而是一阵一阵剧烈的疼痛,宛如浪潮一般涨落,每次都是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似的,竟然比之前针灸和药浴时候的疼还要厉害一些。
若非之前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次疼痛,恐怕司御轩还真会有些扛不住。
谢斐用脚抵住了他双脚脚踝,也顾不得鞋子,只致使他双腿不能乱动,因为疼痛开始没多久,司御轩忽然感觉自己的下半身似乎能动了。
从刚残废开始,司御轩并不是双脚毫无知觉的那一种,而是双腿根本就没有力量能够站起来,整条腿就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如今却能感觉到双腿的血脉流动,似乎隐隐有一股力量要突破肌肉直入骨髓。
这感觉,既神奇,又可怕。
眼看着司御轩要忍不住疼意咬上自己的胳膊,谢斐忙伸手过去,却被死死咬住了。
这些都在意料之中,可牙齿死死咬住她的手骨的时候,疼痛难忍,几乎叫出声来。
可一看司御轩那难受的模样,谢斐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承受着疼意。
那一瞬间,谢斐忽然觉得,自己这算不算和他感同身受了?
疼,真恁娘的疼。
直至那淡淡地血腥气在司御轩口中弥漫,他才恍惚地松开了嘴,怔怔地望着谢斐:“你……”
眼前的男子双目通红,双颊红润,嘴唇却有些发白,带着一抹猩红,发间湿润粘腻,鬓发散乱……这副样子还是真是让人有些想入非非了。
很快,双腿疼痛减轻,只剩下了酥麻之感。
司御轩连忙起身,错愕地看着谢斐的手臂,那里一圈鲜红的牙印,数滴血珠宛如玛瑙般深沉,令他眼底轻颤,“你怎么──”
她居然让自己给咬破了手,而他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那该有多疼?
可是这个女子居然一声不吭,甚至还一点也不在乎,她当自己是铁打的不成?
“我没事。”谢斐回过神来,连忙就袖子抚下,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公子现在应该不怎么疼了,我给公子把把脉吧。”
司御轩很老实地伸出来手来,任由谢斐把脉,可心头却七上八下起来,很是有些混乱。
“公子脉象有些快,是药效所致,很快就可以恢复。”谢斐话音轻柔,连她自己也不曾发觉,“让公子受罪了,幸好有前头打下来的基础,只需疼这一回便已经足以,不需要再千次百回。”
这是在回应他白日里的那一句话,又或许是在安抚他。
“此药只需一剂,便可以起到奇效,正是因为疏通毒性,所以才会剧痛难忍。而此药过后,公子仍需用药调理着身子,待到日后得到那两味药材便可将所有毒素彻底清除,身子便可痊愈,得以永年。”
“好,我明白了,多谢。”司御轩垂着眼睛,可满脑子都是谢斐手臂的样子,似乎直击人心,难以忘怀了一般。
如果真能见着司御轩痊愈,那也不枉费谢斐废了这么多心思了。
她觉着自己这些天也算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可每每扎完针便要费大半的元气,整个人仿佛又瘦了些。
只盼着司御轩能够早日好起来,她才能安心。
眼看着谢斐要走,司御轩便忍不住道:“你的手真的不要紧吗,很疼吧?”
谢斐缓缓摇摇头:“我没事儿,我再怎么疼也比不上公子的疼,如果能为你分担一些,那便是我所愿。”
疼意犹在,脑子还有些恍惚,她甚至都没察觉自己这句话说的有多暧昧。
司御轩瞬间一怔,微微上挑的双眸垂了下来,纤长的睫毛宛如鸦翅一般遮掩住他所有情绪,又投下大片阴影,衬得他眼眸如墨玉般深沉,有剔透玲珑之泽,却又一眼望不尽底。
瞧着谢斐转身出去了,司御轩蓦地吐出一口长气,似是叹息,又仿佛只是松了口气。
一连三日,谢斐又将时间都花在了制药上头。
那一夜过后,司御轩的身子因为解毒而有所亏损,躺在床上躺了两日,第三日的时候吃了药人才精神些。
修竹险些就炸毛了,敢怒不敢言地盯着谢斐:“二夫人,这真的没问题吗?”
就在那夜之前,二公子身子看起来好了许多,如今这一倒,倒像是又回到了从前那副鬼样子。明明谢斐信誓旦旦的说能好,可现在却忽然倒退,这让修竹如何不担心。
谢斐将手中最后一勺药喂了进去,转头看向了修竹:“你就放心吧,这只是解毒所导致的后遗症罢了。你看我什么时候害过你家公子,我要是把你家公子害了,你不得把我大卸八块么,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司御轩面色有些发红,他抿了抿嘴角,嘴里尽是苦涩之意,可他的心头却莫名鼓动了好几下。
前几次可都是他自己一口气将药喝了,今日不知怎么的,四肢都没有力气。
而某人,居然那样自然的上来就喂他喝药。
咳咳……这感觉真是令人难以言说。
修竹似信非信地说道:“公子都没说什么,属下自然不能说什么了。”他可不敢在谢斐面前胡言乱语。
谢斐放下碗,又道:“这几日身子是会难受些,但是过了这几日便都好了。”
这自然也在谢斐的计划之中,虽然司御轩身上这毒是她头一次解,她若没把握也不敢下手。
几人在屋子里说话的时候,却没发现有半个脑袋躲在门口悄悄地张望着。
菱角听得心惊肉跳的,一见着司御轩那苍白的脸色更是惊讶,里头的话虽然听得不清不楚的,可心中忽然冒出些念头来,立马转身出了蘅芜馆。
……
“将那册子拿来,我且再看看。”江玉玲支着手倚在窗边,另一只手拿了铁锈红五福团寿迎枕便放在了身侧,一副悠哉地模样。
小丫头“诶”了一声,当即取了一侧桌上的册子给她。
彩蝶匆匆走了进来,福了福道:“夫人,外头菱角来了,说是有话要说呢。”
江玉玲才翻了没几页,“啪”一声就将册子拍在了茶几上,登时挑起眉头来:“哦?快叫进来吧。”又瞅那丫头一眼,“你,下去。”
“是。”两人齐齐称是,都退了下去,后脚菱角就进来了。
菱角笑着给江玉玲行礼,机灵劲儿都要从眼睛里跳出来了:“奴婢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了,奴婢可是很惦记──”
“好了,这些客套的话就不用说了,你不是说有话要说吗?且说来听听就是。”江玉玲可不想听菱角说什么废话,直接就让她话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