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确是我疏忽了

这刚踏出了百花阁的大门，小草才勉强松手，对顾青葶语气也颇无奈：“小姐，您怎么能进那柳……”

此刻，南旋和沐长风正好跟了出来，小草赶紧闭了嘴，规矩的退到顾青葶身侧。

南旋看着“顾青舟”及他身边侍女的神色，问道：“三弟，可是出了何事？”

“没有没有！”顾青葶笑着摆手，随后拉开合适的距离，对着南旋两位拱手道：“大哥二哥，小弟先回去了，今日多谢大哥宴请，改日小弟定回请。”

南旋没有说话，温润一笑着点头示意。

顾青葶转身打道回府。

小草在路上一直帮顾青葶想理由，顾青葶摆摆手道：“不用想了，回去等着受罚吧，明天那诗肯定又会传出来。”

一想到这顾青葶就难受，沐长风那厮竟然坑了我。

穿过静谧光亮的正阳街，便到了顾府大门，两盏明灯高挂于两侧，门也是大大开着的，刘应依旧对着她行礼，可顾青葶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一跨进了府门顾青葶便往兰葶院走，远远都能看着自己院里是灯火通明，这心里莫名开始忐忑不安。

兰葶院的院门是微合的，小草刚推开门就愣住了，顾青葶不明所以，走近时直直看进去……

好家伙，顾青葶咽口了咽口水，这是人都到齐了？

只见院里不知何时有把太师椅，而顾老爹就在上方坐着，旁边则是顾夫人和青画，连二哥也在。

顾青舟给顾青葶使着眼色，感觉能把眼珠子挤出来。

见顾青葶站着不动，顾夫人温和的开口道：“葶丫头，进来吧。”

“哦～”

顾青葶谨慎的走进院里。

“你给我跪……”顾老爹还没说完，顾夫人打断了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抚，接着对屋内侍女说道：“给大小姐搬个椅子来，放中间。”

侍女搬来了椅子，扶着顾青葶坐下。

顾青葶心慌得快跳出来了，这是要干嘛呀。

顾夫人开口道：“葶儿这是打那回啊？”

顾青葶强行镇定，答道：“百花阁。”

顾尚书气得都快跳起来了，指着顾青葶吼道：“你看看你，还好意思说出来，编个谎话都比这好，你一个女子去百花阁？你还给人家写诗？不过你确实写得好，但也不是你去那么地方的理由。”

事情是这样的，顾尚书今天回来得晚，在正阳街碰到李家公子李轻尘提起顾青舟作诗给美人一事，顾尚书当然知道不是青舟写得，气得顾尚书想去青楼抓人，可又得顾及女儿颜面便回府等她回来。

顾青葶低下头都不敢正眼看顾老爹。

顾尚书想着女儿如此胆大包，必须好好约束，一时竟然想不出如何罚她，良久道：“你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再去哪种地方。”

顾尚书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又补道：“我也不会允许你去那种地方。”

顾青葶连连应下。

此刻，一直无话的顾青画看着一旁站着的小花小草皱眉，觉得这两丫鬟也是个祸害，也不拦着顾青葶给顾家丢人，想了想对顾尚书施礼，道：“父亲，这两丫鬟也太不中用了，也不拦着大姐，不如赶出府去。”

小花小草一听立马跪下，哭着认错，只求别赶她们出府。

顾青葶见势赶紧护着两小丫头，跪下求情：“爹，爹我求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多重都行，爹你不要赶她们走。”

见顾尚书没说话，顾青画倒是自作主张道：“来人，赶了她们出去。”

顾尚书看着上前的婆子也没多说什么，当是默认了。

“不要！不要！”顾青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抓住小花小草的手不肯放。

那婆子也是个力气不小的，使劲掰顾青葶紧握的手指。

能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生疼，顾青葶咬牙，加了力道，就是不肯松手。

“放肆！”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将着混乱不堪的场面恢复了安静，就连顾老爹也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

而顾夫人依旧是淡然自若。

顾青葶低着头，只见着了一双蓝纹锦靴，从下到上缓缓仰起头，是一身湛蓝衣袍的顾青书。

“大哥哥～”顾青葶喃喃出声。

顾青书半蹲下，伸手将她发红的指尖轻扶在掌心，温声道：“疼吗？”

“嗯！疼～”

顾青书抬眸，眼神冰冷的瞥了那婆子一眼，随后恢复如常，缓缓的把顾青葶扶起来。

夜羽一脸严肃的对那婆子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

“老奴……老奴是得了……”婆子话未说完，就被顾尚书的咳嗽声打断。

顾尚书微微掩面，恢复神色道：“青书啊！你翰林院的事都办好了？”

顾青书作揖，道：“是，父亲。”

“这样啊……”顾尚书的面色明显有些挂不住，打着马虎眼解释道：“葶丫头贪玩也就罢了，这两丫头也不阻拦着，只是想罚这两丫头去后院马厩打杂几日。”

顾青画捏着手帕低下头不再说话。

顾青书问道：“不知葶儿犯了何事？父亲母亲如此兴师动众。”

顾尚书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个便，又叹气道：“葶丫头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顾青葶。”顾青书的语气能听出来微怒，接着道：“即日起，跪一日祠堂，再思过两日。”

顾青葶低下头不敢看他，低低的应声。

“还有你们。”顾青书看着小花小草，道：“与大小姐一同受罚。”

“是！”

小草小花悬着的心也下来了，连忙叩谢。

“哪有受罚还带着侍女伺候的道理？”顾青画不满的声音尤为明显。

顾夫人却在此刻开口道：“你可想随葶丫头一同去？”

“罢了罢了！青书啊，此事你处理便可。”顾尚书讪讪的起身，这是准备回去了，路过顾青葶身边时，还是道：“明日你们便去祠堂，今日先好好歇着吧。”说完就带着顾夫人出了兰葶院。

顾青画吃味的看了看顾青葶也跟了上去。

顾青书看着还低着头的妹妹无奈的摇摇头，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头，柔声道：“葶儿可是委屈？”

“不。”顾青葶摇头。

顾青书叹了口气，道：“这百花阁虽有文人墨客聚集，却依旧是烟花之地，葶儿明白吗？”

顾青葶呆呆的回应。

紧接着顾青书又交代一番后带着顾青舟出去了，临走前顾青舟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青葶。

顾青葶狐疑的看着二哥的背影总觉得二哥有话要说。

见众人走了顾青葶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不也说话，顾小白从门口进来，蹭了蹭顾青葶的腿，又跳到顾青葶腿上卧下。

“喵~”

顾青葶轻轻的摸了摸小白毛茸茸的脑袋，又叹了口气，小草小花面面相觑，小草蹲下安慰顾青葶，柔声道：“小姐，你不要难过，大公子也是为了小姐好，才罚小姐去祠堂思过，不是还有奴婢们陪着小姐嘛！”

小花也应声说道：“是啊小姐，奴婢陪着你。”

顾青葶抬眸，起身拉着两小丫头的手道：“我不是难过，我只是在后怕，差点失去你们，这次还害你们跟我一起受罚，我以后再也不胡玩了。”

小花憨笑道：“无事的，小姐以后只要偷偷去就好了。”

小草用手敲打小花的脑袋，呵斥道：“有你这么劝小姐的吗？”

三人你长我短的说了会窝心话，月挂中空时李嬷嬷才回了兰葶院，据说是家里孙子生了病，才请假出去看看。

李嬷嬷对顾青葶受罚的事也知一二，在她面前却是闭口不谈。

待顾青葶洗漱完睡着了，李嬷嬷拉出小草小花好好的说了一顿。

夜已深。

安合院内却未熄灯。

“你今日又是办得什么糊涂事？”顾夫人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堂下跪着的正是弄疼了顾青葶的婆子，那婆子颤颤巍巍道：“夫人，老奴是想将那……”

“大小姐是主子，你只是个下人，分不开自有其他法子。”顾夫人面色依旧发沉。

刘嬷嬷道：“夫人，老奴看那两丫头的确是不妥当的，怎能纵容葶姐儿去哪烟花柳巷之地？”

顾夫人叹气道：“想来也是葶丫头的主意，如今我不好直接管，若是多加干预，只是会适得其反。”

“书哥儿也真是的，事事都宠着葶姐儿，若是不再多加管教，只怕后来……”刘嬷嬷不在说下去。

顾夫人又是何尝不知，无奈的摇头，看着底下跪着的婆子，道：“罚三个月月银，下去吧。”

“老奴谢夫人宽恕。”婆子叩拜后离开。

刘嬷嬷不忍顾夫人如此伤神，开口宽慰道：“夫人也不必如此担忧，书哥儿是葶姐儿的嫡亲兄长，段然不会害了葶姐儿。”

“青书一向行事果决，在葶丫头这，我倒是看不透他。”顾夫人说罢微微抬手。

刘嬷嬷扶顾夫人起身，边走边说道：“葶姐儿幼时过得实在是辛苦，书哥儿自然是想把所有的好都一并给了葶姐儿。”

“嗯！”顾夫人清亮的眸子带着一丝忧愁，道：“这几年葶丫头虽顽皮，却也是个心善的好孩子，我做为嫡母，却一直只是谨慎着管理顾府，这府里何事该管，我竟不知，如今想来，确是我疏忽了。”

————

第二天清晨

等顾青葶吃过饭收拾好，顾夫人身边的刘嬷嬷就过来了，和顾青葶见了礼便带着三人前往祠堂。

顾家祠堂位于安合院至后，倒是一处幽静的地方，这刚到了祠堂顾青葶就得跪在蒲团上。

刘嬷嬷道：“大小姐，老奴三日后来接大小姐。”说完对着顾青葶服了服身，顾青葶轻轻点头，刘嬷嬷便回了合安院复命。

顾青葶跪在蒲团上看着上面的那些牌位，正好有叫盛倾辞的，想就是原主的亲妈吧。

顾青葶赶紧对着盛倾辞的牌位拜了拜，小草小花也跟着顾青葶一起拜先夫人。

这一天，三人除了吃饭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跪着。

戌时

刘嬷嬷带人拿了被褥洗漱物件过来，见顾青葶还跪着忙上前服起道：“大小姐辛苦了，老奴拿来了被褥，和洗漱用的物件，大小姐可以休息了。”

顾青葶乖巧应道：“有劳嬷嬷了。”

刘嬷嬷等侍女们在偏房将被褥铺好后对顾青葶服了服身带着侍女们回去了。

见人离开顾青葶直接一屁股坐倒在蒲团上，脸上表情丰富，手抓着空气喃喃道：“哎呦！我这腿麻的！刚刘嬷嬷在的时候我都不敢动。”

小草小花这才起身，腿有些没有知觉，但还是走过来想给顾青葶揉腿，却被顾青葶制止了，“你们不要过来啊！我自己缓一会就好了。”等小草小花腿开始慢慢变麻的时候才知道刚为什么小姐那个表情……

缓过来后，三人到偏房洗漱好就准备睡觉，顾青葶看着地铺，自己底下铺得倒是厚实，小花小草的就很薄，这样容易感冒的，顾青葶把小花小草底下的全拿过来铺在一起，三个人睡在一块，铺得够大，也不怕睡不下。

月夜微风，外头除了风声，似乎还有别的声音。

“小蜻蜓~”

顾青舟猫着腰来到祠堂偏房门口蹲下，贴着门缝轻声唤着，手里拿着油纸包。

“小草，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外面叫我？”顾青葶竖起耳朵听着动静，同时心里一激灵。

“小蜻蜓，你睡了吗？我是二哥啊~”顾青舟稍微放大了点声音。

顾青葶这下听清了，披好外衣就起身到门边，小心翼翼的推了个门缝，见一身黑衣裹着的人蹲在门边，顾青葶很高兴道：“二哥哥，你怎么来了？”

“嘘！小声点，我偷偷来的，你今天吃的都是素菜，知道你晚上会饿，我给你偷了荤过来！”顾青舟把手里的油纸包递给了顾青葶。

顾青葶从门缝接过油纸包轻声道：“谢谢二哥，二哥哥你要进来吗？”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快吃，我给你们把风，吃完把骨头包起来，我拿出去扔掉。”顾青舟说完又看了看四周。

顾青葶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六个烤小鸡腿，香得一匹，顾青葶三人一人两个，很快就吃完了，用油纸将骨头包起来拿给顾青舟。

“二哥哥，我们吃完啦！”顾青葶舔了舔嘴巴。

顾青舟收好油纸包轻声道：“那二哥先回去了，明天晚上二哥再来，你早点睡。”

顾青葶目送顾青舟，直到他的黑衣融合在夜色里。

翌日

顾青葶卯时被刘嬷嬷叫醒，侍女们收走了被褥，刘嬷嬷服了服身也下去了，等刘嬷嬷走了顾青葶都还是懵的。

小草小花给顾青葶洗漱梳头，所幸今天不用跪着了，三个人在蒲团上坐了一个上午也没能等来早饭，顾青葶饿得“奄奄一息”。

到了午时三刻一名小丫鬟才带着饭菜进来，顾青葶抗议着问为什么没有早膳。

小丫鬟道：“回大小姐，是二小姐吩咐的，二小姐说大小姐坏了规矩，还说昨晚在祠堂外抓住了一只大黑耗子，还没和夫人大公子说，”

……

顾青葶这下知道为什么没有早饭了，肯定是二哥回去的路上被青画逮住了，算了算了，至少还有中午饭，小草打开饭盒，居然有肉，顾青葶诧异的看着送饭的小丫鬟，小丫鬟服了服身笑道：“二小姐说很欣赏大小姐的写的诗。”

这……打个巴掌给甜枣？

主仆三人吃完后小丫鬟收拾好给顾青葶服了服身就走了。

而顾青葶觉得这个顾青画指定有点毛病，先是饿自己一顿又给送来好吃的，看着小草问道：“小草，以前我和青画关系到底怎么样啊？”

小草想了一会道：“以前关系很差，现在说不上坏，也说不上好，不过二小姐虽看起来温柔，可报复心很强的。”

“此话怎讲？”顾青葶好奇的贴近。

小草继续道：“记得小姐小时候做的粥害二小姐拉肚子，二小姐隔天就给大小姐送了加有少量泻药的果子，后夫人带着二小姐来给小姐赔礼道歉，又给了小姐你好些珠宝首饰，这事就压了下来，连大公子都不知道。”

顾青葶这下也算是明白了，想必顾青画是还记得这事呢，以后还是躲着点比较好。

三人又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个下午，吃过晚饭后刘嬷嬷一如既往送来了被褥，第二天早上又来收走，日复一日，漫长的三日也很快结束了！

————

一大早刘嬷嬷没来倒是李嬷嬷来了，小心翼翼的把顾青葶接回了兰葶院。

顾青葶根本就没睡醒，回了院后进里屋倒头就睡，又被李嬷嬷拉了起来，

李嬷嬷温声道：“小姐，你不可能睡啊，今天小姐是要去给夫人请安的。”

顾青葶勉强睁开眼睛，懒声道：“哦！知道了！”小花小草给顾青葶梳洗打扮，顾青葶实在是没睡醒，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收拾妥当后被小草扶着前往安合院，一路吹着清晨带着青草香的微风，倒也清醒不少，此刻安合院大厅人都到齐了，如往常不同的是顾尚书也在。

顾青葶请了安后坐着喝茶提神，顾尚书看着女儿没精神都像是瘦了一圈，心疼道：“葶丫头，身体可有不适？”

顾青葶现在学乖了，给顾尚书甜甜一笑道：“没有，爹爹葶儿很好。”

顾青画似笑非笑得盯着她看，顾青葶心里发毛。

一大家子又聊了些有的没的，众人便散了，顾青葶带着小草急急忙忙的离开这里，顾青舟想搭话都没搭上，以为她是气自己失约送吃的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