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风华正茂恰年少（四）

到了益州，一路走来越走越荒凉，庄豫南花了五日才到了将要上任的罗县，看着眼前的街道，路上的行人，他忽然有人从华屋大宅到茅草屋的错觉。

进了县衙，还没等坐热乎，一堆积压的状纸堆在了他的眼前，翻来翻去全是谁家和邻居骂架上火打了人，谁家老牛被人半夜抹了脖子，谁家借了钱不还......

倒是有人命管事，去年的。

当日晚上衙役就风风火火的到了他的跟前，“大人，刚有人来报案，城外又来了山匪，这次又被抢了两名女子。”

得，这回算是歇不得了。

还没开始开堂生审案就要开始准备剿匪，他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可知道这县衙周边有多少窝山匪，实力如何，之前可有剿匪记录？”

想着若是人手充足，今晚他就能带人上山。

结果的县衙里留下的上一任主薄尴尬的摇头，“大人，罗县周围山势复杂，易守难攻，这......”

这就是从来没有剿过匪的意思。

“那山上又多少山匪，平日是否在城中盘踞可知？”

主薄一脸苦涩说：“三窝子的山匪，前些年还只是抢劫商户，现在已经到了抢劫民女的地主，甚至还为了拉人头直接抢男子入伙，最厉害的时候还强迫百姓入伙。”

“县衙不管？”

“大人，上一任县令想管，但无力管啊，手下统共就那么多人，那些山匪个个蛮横，有两次和衙役们发生了冲突，那是不管不顾就往上挥刀子，有两个衙役当场就没了，衙役们现在都怕啊。”

主薄这话将庄豫南气的差点锤他，这都说的是什么，职责就是保护的百姓的衙役居然说害怕，所以就任由的那些山匪横行，祸害百姓？

庄豫南又问，“罗县所有能调动的兵士有多少？差役有多少？”

这次主薄倒是不含糊，“十里地外驻扎的朱将军手里的有八百人，整个县衙所有的差役是八十人。”

庄豫南冷笑，就这么点儿，能干什么？

果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还剿什么匪？

暂时将县衙里的差事交给主薄，庄豫南开始看起了卷宗，首先看的就是那八十个衙役的档案。

罗县的人都在等着新任知县上任后来一个新官上任三把火，也让全县的人摸一摸这个新县令的脾性，结果人家不是窝在县衙里不出来，就是带着的护卫在街上溜达，一点都没想着要办公的事。

不少人不削一顾，就这？

还新科状元？

就在所有的人对这位新科状元或失望或不削一顾的时候，一直安静的县衙忽然贴出来了选聘衙役的告示。

原来庄豫南这些日子查阅档案，发现那些衙役不是裙带关系就是已经年迈，要不是就是无一亮点。

他想要在这里大干一番，没有人手怎么行。

是以选聘的新衙役的告示就这么贴了出来。

这次选聘不仅要求年富力强，要身手不错，识文断字，且优先考虑退役回来的兵士。

消息一出，百姓们当即就热闹了起来，把自家人考虑个遍又考虑起来了亲戚，无数人开始奔走相告，毕竟入选了也就代表吃官饭了，自己人往后办事也方便一些不是。

罗县热闹了起来，不过有新的人来那么自然就有老人退下来给人腾位置，还没等这些老人准备开闹就接到了让他们准备交接卸任的消息，八十人一次性就卸任了四十人，活生生的砍掉了一半。

选聘衙役可以说非常的顺利，这次一共选了六十人，个个身强力壮，孔武有力。

为了让这些衙役有胆识和气魄，第三日作为县令庄豫南就亲自操练上了那些衙役。

给衙役操练的，不晓得还以为这位其实是武状元。

为了能更好的操练衙役，他还亲自去拜访了那个朱将军，说是将军，其实也不过是校尉，务必要把这些衙役打造成他最为得力的助手。

随着日子转瞬即逝，他这位县令也正式出现在了人前，开始为百姓伸冤做主。

白日断案，夜里挑灯看卷，短短半年就让那原本温和的双眸初步有了洞察世事的本事。

也是在这半年里，庄豫南了解到了柴米油盐的价格波动，知晓了百姓一年花销几何，知道了鸡鸭牛羊对于百姓的重要，更知道了这他的目光所能看到的世间疾苦。

每一次升堂过后百姓对他的赞同，苦主对他的感激，都会一次次的触动他的心。

有了闲暇，他会出城去看百姓们赖以生存的田地，去看这里水，这里的沟渠，也让人手下的人摸清楚了山上的山匪。

到了来年开春，就在百姓们忙着准备春耕的时候，筹备了半年多的庄豫南用计谋引的山上的几窝山匪发生了内斗，等待时机差不多了他才亲自带着人马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端掉了盘踞在罗县许多年山匪窝。

天亮时分消息传回城里，百姓们将信将疑，等着日头一点点升高，无数人开始奔走相告，让各家丢了孩子的去县衙候着，知县大人将山匪窝全都端啦~

那一日，全城百姓，甚至可以说是整个罗县大喜的日子，无数人喜极而泣，无数人哭的不能自己，有觉得天道昭昭，有人觉得劫后余生，有人痛哭着知县大人怎么这个时候才动手，早半年她家孩子或许就还活着......

第一次因公受伤的庄豫南站在衙门口，看着无数人磕头跪拜感激他却并不显的多高兴，心情越发的沉重。

因为他的忘年交，西南节度使章勉之时常有和他有书信往来，据说西南盗匪横行，百姓民不聊生，官府甚至无力为百姓做主，这两年往外逃亡的百姓越来越多，葡蕃等在西南的活动也日益的猖獗，已经到了在明目张胆抢女人的地步。

他要受不住了。

那信里全是满心的疲惫和无能为力。

再看着眼前场景，他深吸了一口气，罗县不过是三窝算不得有实力山匪就能将一县的百姓嚯嚯成这样，那西南又该是怎么样的一副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