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尚宫

皇帝走了，青华和禾儿垂手在院里走动，昭华殿里里外外都仔细着打点一切。

步绾绾靠着窗子坐下，手中拿着一本诗经看着，窗上的帘子只垂下半卷，这几日阳光刺眼了些，禾儿怕她看书时伤到眼睛，帘子总是垂一半，拉一半，既能遮挡阳光，又能透点气。

步绾绾经常这样一坐坐一天，她的身子越发笨重，怀里的孩子越发大了，她走动有些不方便，但是还能下地，可青华怕她累着了，总是扶着她走两步又让她坐下，要么好吃好喝养着她，要么给她捏肩捶腿。

青华和禾儿毕竟没有生过孩子，皇帝怕昭华殿的宫女照顾不好她，又派了容尚宫来伺候她，容尚宫是宫里的长辈，连步绾绾都得尊称她一声姑姑，容尚宫懂得多，听说她进宫前生过几个孩子，后来到宫里来当差，她家阿姐就当过皇帝的乳娘，因此容尚宫在宫中的地位比其他人高多了，连张舟臣都得敬她几分。

容尚宫为人和善，至少步绾绾是这么觉得的，容尚宫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她一说起话来，总让人听得进去，觉得就是这么个理，加上容尚宫地位高，因此她的话分量足。

容尚宫总是叮嘱她，越是害喜得厉害，越是吃不了饭，越是得大补，要是没了力气，将来生孩子的时候怎么使劲？

步绾绾总是红着脸听完她讲些生孩子的事，容尚宫又说，这是皇上的头一个皇子，得好好的生下来，不容许出半点差池。

可步绾绾又想，所有人都这么期待着是个皇子，万一是个公主，那时又当如何？

容尚宫后来成了昭华殿里的笑果，只要她站在那儿，给步绾绾和几个宫女讲讲生孩子这点事，昭华殿里总是闹出笑声来，到底大姑娘的，这些事听起来总是闹脸红，步绾绾倒是不觉有什么，毕竟孩子都有了，她也不怕什么羞事。

笑过之后，步绾绾又是拿着她的书坐在窗边看着，起初还能看会儿，后来容尚宫怕她伤眼睛，直接给没收了，步绾绾依旧坐在那里，呆呆的，眼睛望着远处，青华觉得她好像有心事，但是也说不上来。

青华担心步绾绾，便拿这事问过了容尚宫，容尚宫说大抵是快到日子了，所以步绾绾心事有些重，可越是到这个时候，越得是沉住气，尤其底下人说话办事更是得注意。

青华也只顾着点点头。

这天，皇帝来了，远远的便瞧见步绾绾倚着窗子坐在那，像是在等他，皇帝心里头高兴，甜得跟蜜似的，可走近了些，才发现步绾绾眼睛珠子就没动过，原来是在发呆。

皇帝笑了，走过去，俯身凑到她跟前，问道：“在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步绾绾愣了下，才瞧见皇帝来了，连忙起身迎接，可皇帝又不高兴地皱眉，将她按了回去，“说了多少回了，这段时日你不用行礼，你这小脑袋瓜子怎么总是记不住。”

步绾绾回神过来，轻声说道：“皇上，臣妾知错。”

她这一开口，皇帝又不高兴了，问她：“你该唤朕什么？”

步绾绾迟缓说道：“乘风。”

听见她叫自己名字，皇帝这才高兴起来，坐在她身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每回来，皇帝都会做这个动作，好像能看着皇儿长大似的。

“皇上今天好像很高兴？”

步绾绾看着皇帝眉飞凤舞的样子，眉宇间都带着几分欢喜，想来是今日有什么喜事。

但是步绾绾一问，皇帝反而收住了喜悦，神情又镇定了几分，只淡淡说道：“许是皇儿要出生了，朕今日有些高兴。”

这时，膳食局的小太监提着篮子进来，递给了张公公，张公公这才接下，端进了屋子，弯身说道：“皇上，你吩咐给皇后娘娘做的红露汤圆送到了。”

“放着吧。”皇帝淡淡说着。

张公公便取了篮子里的那小碗红露汤圆放在桌上，步绾绾听见这个名字时，就好奇盯着篮子看了，最后目光又落在红露汤圆上。

膳食局的人总是会做出些新玩意，先是给皇帝尝尝，其他人没这个福气尝这些东西，但是今天是个例外，皇帝记着步绾绾喜欢吃这个口味，便令人送来了。

步绾绾看着碗里水灵灵，粉嫩嫩的一小碗，中间一点红色向外延伸开，像是花瓣一样，好看极了，皇帝端着碗，拿着勺少少地舀了喂步绾绾一口，步绾绾尝了一小口，香甜可口，甘爽微凉，还有一股子清香味，“是桃子的味道？”

皇帝点头，“还是你嘴厉害，这是膳食局用桃子新做的菜品，朕头一回尝便喜欢，想着你喜欢吃桃子，便让膳食局给你做了一份，你若是喜欢，朕让他们天天给你送。”

“臣妾喜欢。”对于美食，步绾绾是不会跟皇帝客气的。

只是，步绾绾不禁感叹，上次发现她有身孕还是在御花园百花开放的时候，这会儿竟然都结桃了，时日过得可真快。

“朕听说绾绾这几日总是在发呆，绾绾是在想什么呢？”皇帝端起茶笑着问她。

步绾绾迟疑了下，她不禁想起之前的猜测，昭华殿像是布满看皇帝的眼睛，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这会儿连她发呆皇帝都要询问了。

步绾绾开口答道：“臣妾在想皇上什么时候会来。”

皇帝听罢，笑了，放下茶杯，捏了捏她的鼻子，“朕国事繁忙，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过绾绾放心，朕一得空一定来。”

步绾绾只是笑着点头。

皇帝喝了会儿茶，又匆匆忙离开，这阵子他好像经常这样。

青华扶着步绾绾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青华还另给她挑选了一身衣裳，她如今肚子大了，以前的衣裳都穿不下了，青华替她选了身红色的衣裙，上面绣着一朵极大的牡丹花瓣，艳丽醒目，其实步绾绾是不喜欢这样招摇的衣裳，她喜欢素色一点的，不引人注意的，可最近青华挑得越来越花哨。

青华说，最近皇帝都在谢昭容那里留宿，虽说步绾绾现下怀了龙种，不能侍寝，但是总得把皇帝的心留住，不能叫旁人趁虚而入。

“皇上最近一直都召谢昭容侍寝？”步绾绾轻声问着，其实她也不吃醋，她早就知道皇帝有很多女人，能侍寝的不只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