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扶轩闷闷地道:“晚晚,你不会嫌弃我?”
半晌没有听到凤晚裳的回答,温扶轩心中不由地更加忐忑,环抱住凤晚裳腰肢的手不住地收紧。
“噗嗤——”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抬眸,就撞上一双饱含戏谑的凤眸。
温扶轩不由地更加郁卒了,委屈地控诉道:“晚晚,你变坏了。”
凤晚裳揉了揉他的头发,忍笑道:“阿轩,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这样,再可爱不过了。”
温扶轩认真地纠正道:“晚晚,男子不能够用可爱来形容的。”
凤晚裳实在是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我的天啊!阿轩,你究竟是个什么宝藏啊,真的是太可爱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温扶轩在一旁无奈地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凤晚裳。
笑过、闹过之后,凤晚裳还是记得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凤晚裳认真地看着温扶轩道:“阿轩,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这么缺乏安全感吗?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温扶轩神色微僵,下颌紧紧地崩成一条直线,在凤晚裳温柔的目光下,又稍稍缓和下来,浮现出追忆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神色。
“晚晚~,你曾经问过我,会不会觉得你配不上我。那时,我说不会,要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你。这句话并不是我在哄着你,而是我真的是这样想的。若论出身,可能我还远远不如晚晚你的地位高。”
凤晚裳眉梢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神色认真肃穆起来,知道这或许是她更加进一步了解温扶轩的机会。
“很多人提起我,都知道我是由前任太傅林太傅收养的孩子。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在被老师收养之前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大家都说小孩子记不得事情,但是我却对那以前的事情记得十分清楚,一切都历历在目。我的母亲是一个青楼的花魁,我的父亲,是一个博才多识的书生。当然这是我娘说的,但是实际上究竟如何,又有谁知道呢?”温扶轩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凤晚裳轻轻拍了拍温扶轩的背部,以示安慰。
温扶轩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的娘亲每日都在等着爹回来,但是那人却再也没有回来。娘亲也因为忧思成疾,身体越来越差,面容日渐憔悴,因此在楼中的地位是一日不如一日。之后没过多久,我娘就病死了。我就成了楼中最多余的那一个,靠着楼里面的人的施舍过日子。后来等我五岁的时候,我就逃出了花楼,流浪在街头。那一年中,我经常偷偷跑到书舍附近偷听,也是那时候我遇见了老师。后来老师便把我带回了林家。之后的事情晚晚你也知道了。”
凤晚裳久久无言,她没有想到温扶轩的身世竟然如此戏剧性。小小年纪还没有来得及看见这世间的美好,就先一步看尽了这世间的黑暗。
“晚晚,这是我第一次对人提及我的过去。即使是对老师也没有,我怕我说了,就会失去那仅存的温暖。一个流浪的乞儿总比一个父不详娘亲是个花魁的孩子强吧!”
温扶轩抬眸,悲哀地看向凤晚裳。
凤晚裳低叹了一声,声音更加柔和了,“阿轩,没有关系的,这些并不是你的错。一个人的出身不是可供选择的。而且就算是乞儿又如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历史从来都是由胜者书写。只有那些狭隘、不如你的人才会用这个来嘲讽你以掩饰他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
温扶轩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歪了歪头道:“我现在不伤心了,因为或许我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这么好的晚晚了。”
凤晚裳轻笑出声,指尖轻点在温扶轩的额头,娇嗔了一句,“你啊~”
温扶轩眼底闪过一道幽暗的暗光,转瞬即逝,柔化了语气,软乎乎地撒娇道:“那晚晚,可以告诉我今日祝楼究竟来干什么吗?”
凤晚裳宠溺地道:“还能来干什么,自然是来打探我的底细,看我究竟是与卿卿交好还是与荀玉交好,顺便看看能不能挖个墙角。”
温扶轩黑眸危险地眯起,“挖墙脚?是挖谁的墙角?嗯?是我的?还是二殿下的?”
凤晚裳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
“看来是我的啊!”尾音微微上挑,带着难言的危险。
凤晚裳连忙陪笑道:“好了好了,我不是严词拒绝了吗?放心吧,我不会跑的,嗯?”
温扶轩微笑着道:“我知道晚晚不会跑,但是不妨碍我给那些觊觎晚晚的人一点教训。”
凤晚裳直接笑出了声,这小气吧啦的男人,还真是小心眼得很呢,不过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好了,那你注意一点分寸,可别打草惊蛇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凤晚裳无奈地摇头。
“你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出门带上人,祝楼恼羞成怒,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知道,你放心吧!这段时间京城人鱼混杂,我已经让人帮忙看着了,你不要太辛苦了,记得好好休息。”
熨帖的话语如同一股暖流温暖整颗心灵。
“嗯,那我先走了。”
“好,一切小心。”
温扶轩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丞相府,脸上那如沐春风的笑意让人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坐在书桌旁,想起刚才晚晚安慰的话语,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当年的事情他确实记得很是清楚,但是要说因此感到难堪、悲伤,那倒不至于,对那些仅仅是麻木罢了。但是如果能借此在晚晚心中加强自己的分量,提高自己的位置,那也是蛮好的。
凤晚裳坐在桌旁,良久,才叹息一声。今日温扶轩所说的那些事情,确实是真的,但是要是说温扶轩因为那些而就自卑敏感、难堪悲伤,那就完全不可能了。一个在丞相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变得脆弱不已呢?所以可想而知,温扶轩说那些话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了。但是自己心疼也确实是心疼。所以说这两人啊,也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三天的时间转眼而逝。
凤晚裳刚起身,含冬就进来禀报道:“小姐,太后到京城了。”
“哦?到哪了?”
“现在刚到城门口。”
“是谁在迎接?”
含冬面色有些尴尬,“额,没有人在迎接。”
凤晚裳挑眉,“没想到我们那位做得这么绝,竟然真的没有人迎接。”
太后的车队停在城门口,要进不进,要退不退,实在是尴尬。
当然尴尬得不只是太后的车队,更尴尬得是守城的将士们。
他们谁都知道这是太后的车队,所以就算是太后的车队挡在了城门口,他们也不敢上前驱赶。
马车内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满面怒容,“哀家许久未回宫,他们就是这么对哀家的吗?真是岂有此理!”
平音连忙劝慰道:“娘娘,您先消消气。我们回来的时候没有派人传信给皇上,皇上大概是还不知道您回来,所以才没有派人来迎接。”
其实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套话,但是确实也是一个台阶。
太后这才面色稍稍好看一点,“哼,哀家看皇上就是被那个狐媚子给迷惑了双眼,才连哀家回来都不知道,哼!”
平音抿唇不语,太后的抱怨,不是自己能够搭话附和的。
御书房中,德公公犹豫地向内张望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禀报。
“小德子,进来。”
德公公松了一口气,“陛下。”
“太后到了吗?”
“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已经到城门口了,但是......”
“但是什么?”
“陛下恕罪,太后娘娘的车队一直停在城门口,并未进城。”
皇帝似嘲弄似冷讽地冷笑了一声,“哼,母后还真是老了,竟然还要人去迎接扶着吗?”
德公公赶紧低下了头,屏声不语。
“行了,朕知道了,既然母后想要在那里就等在那里吧!”
“陛下,真的不派人去迎接吗?”
皇帝轻飘飘地瞥了德公公一眼。
“皇上恕罪,是奴才多嘴了。”
“下去吧!”
“是,陛下。”
德公公苦着脸退出去,立在门口。忽有脚步声传来,德公公循声望过去,就看见皇后娘娘带着芳怡走过来,眼睛立时一亮,似是看见了救星。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魏蒹葭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德公公不必多礼,皇上还是没有派人去吗?”
德公公苦着脸摇头,“娘娘还是快去劝劝皇上吧!”
魏蒹葭颔首,“德公公放心。”
走进殿内,就看见正在批改奏章的皇帝。
皇帝其实早就听到外面魏蒹葭的声音,知道她是来劝自己的,只是不想要派人去接太后才假装没有听见罢了。
魏蒹葭突然有些感慨,这样幼稚的阮墨辰似是已经很久没见了,“皇上这是拒不合作的态度吗?”声音中蕴着淡淡的笑意。
皇帝猛然抬头看向她,“蒹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