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交易

温扶轩站在门口，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其貌不扬的府门。眼前的府邸从外表上确实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大气古朴，但是比起那些大家题字、朱漆加身的确实是略显寒酸了一点。况且，此处地处偏僻，倒是极为清净。若不是确定这是她的住处，怕是谁也不会相信绮仙阁的主人竟会住在这一处。

就在温扶轩思绪翩飞之时，府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名容貌温婉秀丽的女子迎了出来。

慕春垂首行礼，“丞相大人请随我来。”

“有劳。”

当踏入府中之后，温扶轩才知道方才自己所想究竟有多错。这哪里是寒酸，不谈里面的装饰摆置，就是能在京城有这么大的占地面积，耗费也何止千金。温扶轩掩下心中的思绪。

行至横廊，远远地就见一红衣女子立在中间的凉亭之中。

等到走近了，才看清女子的真容。瓷白如玉的小脸，精致的五官无一不美，这人仅仅是站那儿，都是一幅画、一道风景。不禁让人怀疑，造物主究竟是有偏心，才会造就出这么一个玉人儿。

温扶轩避不可免地眼底闪过惊艳之色，然而又很快消逝。这让一向对自己容貌很是自信的凤晚裳挑了挑眉，该说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吗？定力这么好。

“凤姑娘。”

凤晚裳红唇轻扬，眼波流转，刹那间天姿国色，满室生香，“温丞相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前日去绮仙阁寻凤姑娘，凤姑娘人却不在。所以今日扶轩才冒昧上门打扰。”

凤晚裳衣袖一展，随意地坐了下来，葱白的玉指扣着羊脂白玉做成的杯盏，一时之间竟觉得那指尖比玉还要更加白皙莹润一点。温扶轩瞥了一眼，就赶紧移开了视线。

“温丞相坐下说话吧！哪里有官站着、民坐着的道理是不是？”

温扶轩从善如流地坐下，“今日是我冒昧上门拜访，我不过是个不速之客，凤姑娘不必顾忌我的身份。”

凤晚裳轻笑了一声，“既然丞相大人都开口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可否唤大人一声扶轩？”

“扶轩”二字从那樱唇中溢出之时，似是带着千般的缱绻万般的缠绵，像是在唤自己思念已久的情郎，甜腻又娇软。

温扶轩不自在地僵了僵身子，耳朵又不可避免地红了起来，却还要强装淡定，低垂着眉眼，只管盯着面前放置的一盘糕点。然后，温扶轩就看见视线中多了一只纤纤玉手，捏起一块糕点递到了自己唇边，同时一声若有似无的倾轻笑在耳边乍响。

“凤姑娘这是作甚？”

凤晚裳无辜地看着被自己吓得“唰”地一下站起身后退半步的人，将眼底的笑意敛了敛，“我看大人一直看着这盘糕点，以为大人是想吃又不好意思，所以就想递给大人。大人怎么反应这么大？”语罢，还装作懵懂不解的样子直勾勾地盯着温扶轩。

温扶轩稍稍定定神，斯文有礼地道：“凤姑娘不必如此、嗯、客气。”

凤晚裳也不在意，重新放下那块糕点，指尖轻捻，坐回到之前的位置上。温扶轩也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

“大人还说我不必顾忌你的身份，只是我看大人似乎不想我唤您扶轩呢？民女自知身份浅陋，不配称呼大人姓名。既然大人不愿，那就罢了。”凤晚裳装作黯然神伤的样子，似是真的被伤到了一般。

温扶轩虽心知对面的女子根本就不同于常人，也知晓她此番作态多半是装的，但是仍然是妥协了，“没有关系，我没有不愿。左右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凤姑娘随意就好。”

凤晚裳美眸中闪过得逞的笑意，唇边绽放出甜软的笑容，“扶轩如是说，我就放心了。那扶轩也不必一直称呼我为凤姑娘，直接唤我晚裳，或是、裳裳都好。”

温扶轩抬眸，对上对面女子期待的目光，只觉得到嘴边的称呼竟如此烫嘴，“晚、晚裳、姑娘。”最终还是加上了后缀。

凤晚裳满意地笑了，今日将人逗弄得已经有点太过了，收敛了眉宇间的媚色，带上三人的慵懒，“不知扶轩今日找我可是有何重要的事情？”

眼看话题终于转到正事上，饶是温扶轩，也不免悄悄松了一口气，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今日我来主要是两件事情。一是感谢凤、晚裳姑娘之前的相助。”

凤晚裳眨了眨凤眸，歪头疑惑地道：“相助？我什么时候帮助过你了？若是你说的是初见那日的话，那不过是个交易，不必感谢我。”

“不是，是那日晚裳姑娘和长公主殿下一同前来之时，多谢晚裳姑娘指出了关键线索。”

凤晚裳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依旧是一幅不解迷惑的样子，“扶轩可是把我都说糊涂了，那晚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不过是陪卿卿去逛了一圈，看到了一本有趣的话本子，欣赏了一副百花屏风罢了。”

温扶轩深深地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见她不想多说，也没有再深究这个话题，“第二件事我是来和凤姑娘谈一笔交易。”

凤晚裳唇边的笑意微深，凤眸难得的带上三分的凌厉，“那不知温大人想要跟我一介商人谈什么交易呢？”

“凤姑娘助我查明张曹州遇害的原因，我可以不提郑恪的事情。”

凤晚裳笑意未变，心中却感慨道，真的不愧是稳坐两年丞相之位的人，这么快事情里面的关系就查的这么清楚了。凤晚裳也不再掩饰，侵略性十足地盯着温扶轩，“可是，温大人，你就算提了郑恪之事又如何呢？那笔横财想必温大人也知道是怎么来的吧！”

“那不知凤姑娘如何才肯助我呢？”

“那不如温大人先告诉我，凭丞相大人的实力，似乎也不是不能查到，为何还要我想帮呢？”

“身在局中，多有不便。”

凤晚裳了然，“温大人身在局中，难道我又何尝不是身在局中呢？”

“凤姑娘在局中是因为所思，故所在，而我在局中，却是情非得已。”

“温大人这个说法，我勉强接受吧！既然是交易，那不知我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温扶轩抬眸，“那不知凤姑娘想要什么？”

凤晚裳突然勾唇，肆意一笑，“我想要的东西，就要看温大人想不想给了？”

温扶轩迎上她侵略性十足的凤眸，“不知凤姑娘想要什么？”

凤晚裳伸出纤纤玉指，“我要你！”

温扶轩垂下羽睫，看不清楚神色，“凤姑娘说笑了。”

“温大人似乎忘了，我之前就说过，我从不说笑。”

温扶轩站起身来，“既然凤姑娘不想做这笔交易，那就算了。我......”

凤晚裳早知道会是现在这个结果，慢悠悠地接上了之前那句话，“一年的俸禄。”

温扶轩告辞的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嗯？”

“我要你一年的俸禄作为交易。温大人以为是什么？”凤晚裳似笑非笑地盯着温扶轩。

温扶轩一噎，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难道温大人舍不得这一年的俸禄吗？要知道我可是已经看在温大人的面子上打了折扣，能在我这里买到消息的无不是舍了半个身家。我现在只要了温大人一年的俸禄，已经很仁至义尽了。我是个商人，喜欢的是钱财，做的是盈利的买卖。若是温大人连这点都付不起，那就不必再谈了。”

温扶轩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好。”

“等一下，我还有个附加条件。”

“凤姑娘请说。”

“唔”凤晚裳指尖轻点红唇，似在思考究竟该提什么，倏尔美眸一亮，“不如这样吧！我也不为难扶轩。要么日后扶轩唤我晚裳要么扶轩给我笑一个如何？当然这笑必须是我满意了才算。扶轩，你想选哪一个呢？”

温扶轩心尖微颤，经过初见的那一次，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接受能力提高了。现在陡然听到她提出的要求，竟然还有松了一口气的趋势。温扶轩直视着凤晚裳，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清浅的笑意，虽然看得出来很是僵硬，但是架不住他那张清俊的面容和风华无双的气度加持，仍然显得赏心悦目得紧。

若是其他女子怕是此时早已羞得满面通红了，然而凤晚裳却略带嫌弃地移开了目光，“算了，扶轩还是选第一个吧！这笑得实在是太难看了。我估计要让我满意，怕是扶轩短时间内做不到，还是选第一个吧！”

温扶轩面色古怪，自小听惯了溢美之词，这大概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还是女子这么直白嫌弃自己的。难看？这个怎么想都不可能跟自己扯上关系的词，第一次被人毫不留情地按在了身上。丞相大人这心里真的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凤晚裳还兴致勃勃地道：“扶轩，唤一声晚裳听听？”

温扶轩回过神来，赶忙拱手告辞，“晚、晚裳，今日之事就到此，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语罢，也不等凤晚裳的回答，带着长安匆匆离去。那背影怎么看都有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这大概是丞相大人第一次如此失礼地离开吧！

凤晚裳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温扶轩，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