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二十六

王婉怎么也不说在宫里发生了什么，只说不想嫁给晋王了，王夫人虽不解，但是难得女儿想通了，她自是巴不得，给晋王做侧妃，算哪门子嫁，那是纳妾。

和王行风说的时候她就憋着眼泪，故作哀戚，说不知道婉儿在宫里怎么了，回家哭的那么伤心，自生下来就没这么委屈过，还哭着说不想嫁给晋王了，若是要她嫁，她宁愿落发当姑子。

“你说婉儿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当初不想让她嫁她非要嫁，现在都以为她要嫁了她偏偏又不想嫁了，这可如何是好？”王夫人捂着帕子抽噎，眼睛却偷瞄相公的反应。

“她不想嫁了就不嫁。”王行风说，“反正也没有过风声，只是我们和娘娘殿下之间的心照不宣。”

王夫人没想到相公答应的这么爽快，准备的许多词都用不上，她举着帕子一时之间看上去有些傻，“那殿下那怎么交代？”

“需要怎么交代？”王行风说，“我是他舅舅，不管婉儿嫁不嫁给他，我都是他舅舅，该帮的我不会袖手，当初我同意婉儿给他做侧妃，那是因为婉儿自己愿意，现在婉儿不愿意了，那便各自婚嫁，互不干系。”

王行风既然都这么说了，王婉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是王婉祖父学生的幼子，江南的名门望族，有个举人身份但并不想再往上一步，是个富贵闲人。王婉嫁过去呢也不用主持家务，只和丈夫风花雪月的过清闲日子即可。

王夫人喜不胜喜，嫁回江南老家，那等日后等夫君回乡，她还能见着女儿共享天伦。等到两家互相换了庚贴，定了婚期，王夫人才喜滋滋进宫告诉淑妃这个好消息，婉儿如今当不成你的儿媳妇了，但是你这个做姑母的，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淑妃看着嫂子佯装惋惜但眉眼嘴角都掩不住的喜意的模样有些不舒服，但她也不能说什么，那日让王婉听见晋王的想法她就隐约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一直心存侥幸，王婉甘愿做侧妃都要嫁给晋王，她这份盲目的喜爱会压过她的自尊。

“本宫一直以为婉儿是真心喜爱流儿，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了。”淑妃说。

王夫人脸一僵，然后笑说，“小时候表哥表妹混玩在一块，一起长大的感情是好，好到会混淆是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爱，婉儿之前小，想不明白，现在想明白了，日后还是亲亲的好兄妹。“

淑妃还是给了王婉不少添妆之物，叹息着说，“本宫真心希望婉儿能嫁给晋王，日后诞下孩子就能承继晋王的一切，只是婉儿心急，等不得了。“

王夫人没接话了，只要你赏了东西，正常的姑母贺侄女出嫁堵了外人猜测的嘴便行了，那些个酸话听听就行，当不了真。

淑妃知道，晋王最后一个兜底的选择都没有了。等到王夫人走后，她看向虚空，第一次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该退了柳望舒的亲。

但是退亲后她确实睡的安稳了，再没有那种疲累的感觉，晋王，晋王不也很快就解除了禁足，陛下还第一次明说了会在晋王和秦王之间选出太子。

她的选择没有错，柳望舒就是和晋王相克。没了柳望舒，没了邱子昂，没了王婉，那也还有大把的好姑娘，难道还挑不出晋王妃来？

晋王知道王婉出嫁后一愣，在书房里枯坐了半日，最后让人在库房里挑拣一份好礼送过去祝贺，其中有一箱子，都是王婉做给他的小物，附有字条，‘婉儿既要另嫁，这些东西本王留着让人知道了不好，如今完璧归赵。‘

王婉翻检这些东西，有的年代久远，上面生疏的阵脚诉说着主人的青涩，王婉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手背上，她自懂事起就爱慕的男人，哪里这么容易割舍下。

那日借着羞辱和愤慨跟母亲说了不要嫁给晋王，自后她一直在反复拉扯，在定亲前一晚上，她很想冲动的去跟母亲说不，她还是想嫁给晋王，比起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她追随着晋王长大，那些情愫不能作假，除了名分，她确信晋王不会委屈她。

她辗转反侧，几欲冲动，最后还是丫头拉住了她。“江南多好啊，杏花微雨，小姐小时候回了一次老家，回来后还念念不忘呢。“

“姑爷的画像不也送来了吗，看着文质彬彬，是个温和的好人。“

“小姐，你自小学的就是如何做正头娘子，为何要委屈自己？“丫头说，”殿下若是真喜欢你，现在也没旁的王妃人选了，为何还是执意让你做小。”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给他最好的吗？“

当时是劝住了，现在看小姐对着那些旧物掉眼泪，也不知道能不能劝住。

好在这次王婉哭归哭，没有说其他的。

很快到了新年大宴，柳望舒原本不想去，但是霍雪莲说又不是你做错了事，为什么不去，大大方方去，顺便你父亲给你看中的林佑长也会跟着他祖母进宫领宴，你远远瞅一眼，如果满意的话，明年他春闱高中后便走礼了。

柳望舒一愣，兜兜转转又到林佑长身上了。

柳家进宫领宴小辈只带了柳望舒和柳清辉，柳望舒看着柳思月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就说，这次把思月也带上吧，宫宴无聊，两个人在一块也能说说话。

柳朗便说好，让柳思月进宫后老实本分不要乱走乱看，“紧紧跟着你姐姐。“

“知道了。”柳思月高兴起来。

柳朗如今简在帝心，虽然官职还没上来，但是位置离昱帝很近，石斋虽没有官职，坐的也很靠近，和恒王相同。

柳望舒坐在女眷位上，烛光映照眸光，美貌光彩照人，不仅女眷常往她那看，就是男宾位上也有人偷偷往她那边看，男女分桌并不相隔，视线没有阻挡。

就连娄贵妃都笑着把她叫上前，“本宫看你比年初进宫时更好看了，可是有什么美容秘诀，说来也让本宫学学。”

“娘娘天生丽质，莹月之辉，臣女在娘娘面前不敢称美。”柳望舒说。

“莹月之辉。”娄贵妃细细品着这四个字，“你名为望舒，这四个字正好称你。”

娄贵妃表现出很喜爱柳望舒的样子，她其实没多想，怀孕让她的思维变得简单，就是喜欢看些好看的养眼的，心情就舒畅。

“本宫看见你就喜欢，日后无事可多进宫来陪本宫。”

“只要娘娘不嫌弃臣女打扰，固所愿耳，不敢辞也。”柳望舒知道她没有其他意思，但是能陪贵妃解闷，她也是很乐意的。

余下人有想的多的，就开始琢磨，贵妃对柳望舒的喜爱，莫不是有什么想法？比如秦王现在还没有王妃呢？

昱帝时刻注意着娄贵妃那边的情况，自然也注意到了，柳望舒生的出众，这样看还是有些可惜，昱帝回过头，看石斋也在看她，就笑问，“先生识人至明，见此女如何？”

“此女，贵不可言。”石斋笑着回道。

昱帝微微挑眉，在他面前，有什么命格是贵不可言的。“原本该是朕的儿媳妇的，可惜啊，有缘无份。”

“我看此女和陛下的渊源还深着呢。”

昱帝点头，“朕有心收她为义女，但是没有正式封号，若是贵妃喜欢，就封她做公主也使得。毕竟朕也没个女儿，馋别人家的闺女。“

“陛下的公主已经在路上了，却不是这位小姐。“石斋说。

梁漱玉坐在席上也一直往女眷那边看，看柳望舒出神，眼神太过刻骨，柳望舒还偷偷拿眼剐了他一下，让他收殓些。

梁漱玉拿她的眼神下酒，多喝了几杯，可惜后来柳望舒不再看过来。

酒喝得有些多了，梁漱玉起身离席去更衣，小解后有些头晕，就坐在凳子上休息，按说没那么容易喝醉，但是头晕乏力就像是喝醉了情形，梁漱玉闭目等酒劲过去。

一个窈窕身形偷偷靠近，在梁漱玉面前跪下，摸着他的膝盖小声唤到，“殿下，秦王殿下？“

梁漱玉不应答。

女人将自己的衣物解开，又来解梁漱玉的衣襟。

原本闭眼陷入沉睡的人一把抓着她的手腕，然后往外甩去，“你是何人？“

“殿下，奴婢是昭阳殿伺候的宫人，奉娘娘之命来侍奉殿下。“宫女被摔的眼冒金星，还要忍着含羞带怯的说，她只穿赤色肚兜，露在外面的手臂白如藕节，”殿下喝醉了。“

“什么侍奉还要你脱了衣服来？“梁漱玉说，”滚出去，本王不用你伺候。“

“殿下。“宫女急了，不是说秦王已经喝了药，现在应该浑身发热，无法思考才是，怎么还这么油盐不进的。

“奴婢一直仰慕殿下，就让奴婢来侍奉殿下吧，殿下现在肯定憋的难受。“宫女说，她又慢慢接近梁漱玉。

“滚，不要再让本王说第二遍。“梁漱玉眼底已经一片猩红，他现在若还不知道自己是着了道，就是个傻的。他看着宫女，”母妃对你们不薄，就让你生出二心来和外人一起陷害本王？“

“你若再敢靠近，本王会杀了你。“

宫女说的楚楚可怜。“奴婢什么都不想要，只要能和殿下春风一度，便是此生最大心愿，殿下便成全了奴婢吧。“

“没有外人，只是奴婢尾随着殿下而来，奴婢不说，旁人不会知道的。“宫女说，她笃定秦王现在是虚张声势，咽咽口水，富贵险中求，她搏这一把，日后就不要再做伺候人的事，若是能一举得男，宫女眼神火热。

她靠近了梁漱玉，倚在他怀里亲他，梁漱玉没有反应，宫女大喜，知道是药效发挥作用了，她抓起梁漱玉的手放在她胸口上，“殿下，相信奴婢，奴婢会让你舒服的。“

梁漱玉无知无觉像是个死人任由他摆弄，手还放在宫女头上，宫女以为他情动，越发卖力，用力拉扯梁漱玉的衣襟。

突然全身绷直，不敢置信的看着梁漱玉，捂着脖子，嘴里发出荷荷的气音，随后就往后倒去，血从她脖子后面往外散去。

梁漱玉身上没有利器，他用宫女头上的素银钗用力扎进她的后颈。

梁漱玉这才大喘气，身体的热度让他忍不住想要扯开衣服好凉快些，但是现在不能，殿内发生这么多动静，都没人进来，外面肯定有人把守着，设局的人不会这么简单，肯定想着来个人赃并获。

梁漱玉摔坏茶盏，用碎片割碎了手，放血后热度稍解，他撑着往后面走去，不能从前面走，只能往后走。

因为药效，翻窗并不容易，就在他趴在窗棂上喘气，想到今天要在这阴沟翻船，十三的声音传来，”殿下？“

”我在这。“梁漱玉喊道。

十三闻声而来，看到梁漱玉的情形立马知机，将他扶了下来，又将窗户掩好。

”找太医来，我被人下药了。“梁漱玉说。“还有其他人在宫里吗？”

“老七还在席上。”十三说，“是柳小姐见殿下久未回席，让宫女来找属下，让属下来寻殿下，这更衣殿门口还是昭阳殿的公公守着，谁知道他们竟然这么大胆，里应外合的设计殿下。”

“何止他，这屋里还躺着一个昭阳殿的宫女呢，可惜已经死了。”梁漱玉说。“把我放到从英殿，请来太医后，你和老七设法将晋王打晕放到这更衣殿去。”

“可要再找个宫女？”

“不用了，里面有个死了的宫女，够他解释的。”秦王狠厉的说，现在会设计他的人，不用多想，肯定是晋王，他使这样的下作手段，就不要怪他反击。

他不在意这个反击粗显的一眼便能看清，他就是要父皇知道，是晋王先陷害的他，他的反击绝不止如此。

晋王听闻那宫女和秦王已经进入到更衣殿后点头，"看着时间动静，务必让人看到秦王衣衫不整，酒后失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