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往事纠葛

我爷爷倒是比较淡定。

他过去，跟牛大黄说，没啥事，让他不必如此。然后，爷爷就将我家大门敞开。

门一开，所有的村民，齐刷刷的，全都冲着我爷爷跪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连我爷爷自己都愣了一下，他道：“哎呀，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们这是做啥？赶紧的，都起来！”

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景，连那天在老坟坡场面，都没有如此壮观。几百人，全都冲着我爷爷跪拜，而且，是真心实意的跪拜，并非耗子精那种以心魂掌控，逼迫之下的所为。

我爷爷让他们起来，但是，他们还是冲着我爷爷，一直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才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已经将我爷爷救了他们的事情，告知了他们。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也都知道，此番跪谢，是跪谢我爷爷的救命之恩。

昨天晚上救下的那些小孩子，都在我身后。我看到村民们全都恢复之后，告诉他们，他们的家人来了，他们出去，各自寻找自己的父母。

整个村子，那般大小的孩子，有四五十个，如今只有这十几个幸存者。看着这些小孩子拥入自己父母的怀抱，他们脸上彼此的开心激动，让我不由得羡慕。我不由得再次想到了我的父母，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看着他们的一幕幕团聚，爷爷则看着我，他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回了院里。

当然，大部分的孩子，已经在这次的鼠灾之中遇难了，他们的父母看到别的孩子与自己的父母相聚，也都流下了眼泪。

这是悔恨的眼泪。

他们恨自己贪婪，为了那些金子，却签了那种契约。若不是心魂被控制，他们的孩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而且，他们手上，那些所谓的金子，也根本都不是金子，而是石头。

只是，他们被蒙蔽了双眼。

而那些幸存的孩子，大都是那些一开始抵制诱惑，拒绝功德汤的村民。虽然，他们后来也惨遭沦陷，但幸运的是，那些耗子精并未来得及对他们的孩子下手。

他们恨那些耗子精，恨之入骨。

而那些耗子精的尸体，如今就在我大伯家的院里。我没有向他们隐瞒，将此事告诉了村民们，那些耗子精就那样死掉，真的是太过便宜它们了。

剩下的，就交给村民们自己办。

随后，村民们好好荡荡的去我大伯家，我、二胖和我爷爷去了老坟坡对面的山梁上。我大伯的尸体还在那里，爷爷说，既然大伯的遗体在此沾了地气，那就让他在此长眠。爷爷确定坟地的风水走向，我和二胖出力，将我大伯葬了下去。

爷爷说，我大伯是个喜欢安静的人，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比老坟坡更合适。说这话的时候，我能看到，爷爷的眼中，浸着泪水。

葬了大伯，我们原路返回的时候，我远远地看了一眼老坟坡，看了一眼那无字碑，想起了昨天晚上，我和她定下的婚约。

这婚约，就是三日之后。

她履行承诺，救了我爷爷，我也不会反悔，一定会娶她，当然，为了我爷爷，我也无怨。只是感觉，这场婚姻更像是一场交易，内心一丝凄凉，油然而生。

似乎见到在盯着那边的老坟坡看，爷爷说：“见到你媳妇了，对吗？”

我点头，对于她，我不太想多说什么。

“这女娃子，是你小时候我就替你选定的，这么多年了，你和她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我也就放心喽！”爷爷说道，他脸上露出十分欣慰的笑容。

爷爷这话，让我疑惑，我突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阴谋味道，什么叫我小时候爷爷都已经给我选定了？

既然那个时候，都已经选定了。爷爷为什么还会昏迷不醒，我为什么还会去问王神婆之后，她让我用这种方式救我爷爷？

我这是被爷爷和王神婆套路了吗？

脑海中一时间冒出这么多念头来，我立刻问道：“爷爷，我小时候您就替我选定了，是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小时候，偷偷跑去老坟坡，见到一个姐姐，这事你可还记得？”爷爷突然提到这件事，我怎么会不记得。不过，我根本都没有跟爷爷说过这事，没想到爷爷竟然都知道。我还以为，那时候说去河滩捉螃蟹夹到手，爷爷信了呢。

“她夜里给你托梦，以红纸留下生辰八字，其实，就是已经认定了你。”爷爷如此说道，我想起当时，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我拿着纸问我爷爷的时候，我爷爷将那张红纸给收了起来。

这时候，二胖在旁边插了一句：“我想起了，当时我老大他往那荒坟头上压了一张红纸呢。”

爷爷一笑，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小子，坟头压红纸寓意喜事，看来，你们之间，确实有缘。”

好吧，这话我接不上。

而后来，我爷爷也说了，他那天早晨问我有没有做什么梦的时候，就是为了确认，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她是不是还记得我。

事实证明，她还记得。而在那天晚上，一只美艳女鬼冲入我屋里，以鬼术迷惑于我，想吸我阳气。而后，抽了我一巴掌的，也是她。也正是这个原因，在我爷爷得知我被抽了一巴掌之后，他才会那么开心。

因为他知道，当年的那份约定，时隔多年，还照样作数。

听完爷爷的这些分析，我才明白，我问我爷爷，是不是他为了促成这门婚事，所以，才假装昏迷的？

爷爷矢口否认，说怎么可能。

但是，他都不敢正视我，口中却说道：“如果是假装昏迷，那我这身上的这些尸斑怎么解释？”

我无话可说，也是，毕竟长满尸斑，这一点是装不出来的。

而旁边二胖则呵呵笑着，补充了一句：“大爷爷他要不装的像一点儿，真一点儿，怎么能骗过你呢？”

我爷爷瞪了二胖一眼，二胖立刻躲开，藏在我身后。爷爷的反应，似乎是他的小心思被戳破一样。

当然，这些话，玩笑的意味居多，事情的真相，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爷爷真的只是诈死，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小孩子去送死。

回到家里，王神婆已经醒了过来。

她的伤势很重，我们到家门口的时候，牛大黄正拦在大门口，死活不让王神婆离开。他说，无论如何都得等我爷爷回来，王神婆才能走，否则，他没办法跟我爷爷交代。

见到我们回来，牛大黄如获大赦，回头说：“老林，王大妹子她非要走，我拦都拦不住啊！”

说话的时候，王神婆一把将牛大黄给推开，牛大黄没有防备，被推的一个踉跄。此时，王神婆已经换上了她平日里穿的衣服，她拿着个包裹，朝着远处走去。

见王神婆走了，牛大黄道：“老林，你还愣什么呢，追啊！”

我爷爷有些迟疑，他的目光之中，有着一些非常复杂的东西在涌动着，终于，他脚下未动倒是开了口：“青花，你的伤势很重，还是留下多休养几日……”

“我的事，不用你管！”王神婆头也不回的说。

爷爷皱了皱眉头，他又道：“你为我林家受了如此重伤，不管怎么说，我都该尽一些心意，能不能别走？”

王神婆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看着我爷爷，盯着他盯了一会儿，一直到我爷爷无法与她对视，她便开口说道：“姓林的，这次是我破坏了规矩，我不该踏入你们老界岭村半步，这是我当年立下的誓言，我受此伤，是天谴，活该！”

她说完，便不再理会我爷爷，朝着远处走去。

在她走出去几步之后，突然间，她扶着自己的胸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她的身体颤颤巍巍，似乎要倒下去。而我爷爷只是向前踏出了半步，却还是停了下来，他的表情非常的纠结，不知道在担心着什么。

见此情形，我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冲了过去，扶住了王神婆。王神婆的手帕上，全都是鲜血，我吃了一惊，正要喊我爷爷和牛大黄，可王神婆却摇了摇头。

“孩子，别说，我不需要他的可怜。”她的低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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