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忘川摆渡

如此恐怖的情形，我哪里还坐得住。

可是，当我准备起身跑路的时候，这两个女人一人一边，挽住了我的胳膊。

“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不去理会她们，这一幕，若不是我这种有经历的人，只怕会吓得半死。我本想挣脱，却不料被紧紧地挽着胳膊，整个人瞬间如坠冰窟，周身阴风涌动，我便更动弹不得。

“你们放开我，我不去了！”我道。

“大人何出此言，莫非是小的照顾不周？更何况，这外边乃是黄泉路，您若不坐轿，难道要踏上黄泉路吗？”其中一个女鬼阴阳怪气的反问。

上了黄泉路，就等于死了。

这次，我怕是被坑了，若是下轿，就等于走黄泉路，若是不下轿，就是去见阎王。我刚才怎么没有想清楚呢？

“大人莫着急，我们过了奈何桥，再往前不多久，就能够到阎王殿。大人若是闷得慌，小女子倒是可以陪大人聊聊，定知无不言。”那女鬼说道，她微微一笑，妩媚顿生的样子，真的非常之瘆人。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话说回来，我倒还真好奇，这小阴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问她，她说，小阴间就是小阴间，跟我所知道的阴间并没什么联系，所以，让我不要担心。我又问她，那为什么会有黄泉路和奈何桥？

她说，小阴间虽小，五脏俱全，自然有黄泉路和奈何桥，除此之外，还有阎王殿和忘川河。

黄泉路走了一会儿，果然，前边出现了一座桥。桥头竖有石碑，雕刻着奈何桥三个大字。我朝那桥上看了一眼，却不见孟婆。

我问，桥上为什么没有孟婆？

那女人笑了一下，说，这里本就不渡死人，自然无需孟婆值守。我又问她，小阴间不渡死人，渡什么？

她说，自然是渡活人的。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黑轿子终于停下，前边是一座阴森的大殿。大殿之内，有烛光闪烁着，只是那烛光是青色的，毫无暖意可言。

“山神大人，阎王爷在等着您呢！”旁边那女人示意我进去。我抬头看了一眼，能够看到上边的匾额，确实书写着“阎王殿”三字。不过，这阎王殿外，却并没有阴兵值守。

迈步进去，整个大殿之中空空荡荡，有白幡四处飘舞，白纸钱随着一阵阵殿内的阴风，而四处缠绕。

我进门之外，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来者何人？”

一个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着，我四下看了一眼，却并未看到这声音的来源到底在哪里。

“老界岭山神，林一！”我道，目前来说，也就我从爷爷那里借来的这个身份，能够拿得出手了。

然而，那声音冷笑了一下，道：“你拿了山神令，就敢自称山神？”

我没想到，这所谓的阎王倒是有些本事，竟然一眼就看穿了？我并没有准备继续谈论这个问题，既然来了，我自然是要向他询问那个墓葬的。所以，我就直接开门见山，问他那个墓葬所在何处？

“来此处之人，都是为了那个墓葬。只是，想要知道那个墓葬的所在，必须留下自己的命，你也愿意吗？”他问道。

“没有命，我不就死了，那我知道那个墓葬有什么意义？”我反问道。

“非也，那个墓葬之中蕴藏着大造化，大机缘，若是你能够得此造化机缘，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这句话声音由远及近，从身后来，我立刻回头，便看到一道黑影，就飘在我后边。他一身黑袍，我却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这就是所谓的阎王？跟我想象中，好像完全不一样。

我下意识远离他，他一笑，说道：“怎么，敢来到这里的，都是勇敢之人，你难道不舍得你这条命吗？”

其实，我在考虑，若是我真的得了那个机缘，却丢了自己的这条命，我还可能是未央要等的那个他吗？

可是，一旦来到这里，就没有回头路。若是我不舍得这条命，就没有可能获得那个机缘，更不可能从这里出去。相比之下，就算丢了这条命，我至少还可以救了我爷爷，至少我还能与未央见一面。

所以，我咬了咬牙，决定了下来。

“好，既然非要如此，那我这条命，你尽管拿去！”我道。

“果然是个勇敢之人。”

他说完，便抬手将指尖放在了我的眉心，一道道黑气，由他的指尖涌出，我立刻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一种东西，正在被一点点的剥离。而随着这种东西的剥离，我整个人也开始有些无力，甚至脑海也逐渐变得空洞。

一刹那间，我好像忘记了许多东西，怎么会这样？

然而，就在这种感觉越来越严重的时候，只听得嘭地一声，那所谓的阎王一声惨叫，一下子倒飞了出去，踉踉跄跄，才稳住了身形。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问道：“你的命，为何拿不走？”

也的确，刚才的那种恍惚和空洞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那阎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间，他又看向我，道：“难道，你就是那条命？”

“哪条命？”我问。

“天机不可说！”他来了这么一句，接着又说道：“你想要找到那个墓葬，对吗？”

“没错！”

“好，你是个例外，可以不必留下自己的命。”我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放弃了要我的命，这样当然最好。管他什么原因，我现在剩下的时间并不多，必须尽快找到那座墓葬才是，所以，我便继续问道：“既然这样，敢问那座墓葬在哪儿？”

“在忘川河上，河上有忘川摆渡人，他自然会告诉你墓葬的线索。若是他问你渡人还是渡鬼，你便告诉他，渡人，若是说错了，你的这身不错的躯体，怕是要被他沉入忘川河底，要是那样，就可惜了。”他说道。

“多谢。”我道。

“殿外鬼女听令，带这位大人去忘川渡口。”阎王一声令下，阎王殿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随之，我刚才看到的那个阎王虚影，已然不见了。

我出去，还是那顶黑轿子，两个女鬼分别坐在左右。其中那个话多的女鬼，说道：“小阴间千年，进了阎王殿，还有命出来的可不多，你是第二个。”

我问她，第一个人是谁？

她说，第一个人应该在忘川河底，至于他是谁，没有人知道。或许，忘川河上的摆渡人知道。

我想，会不会是未央在等的那个人？他曾经答应未央回去，却不曾想，他被那摆渡人沉入了忘川河底？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轿子晃晃悠悠，当我隐约闻到有一股血腥气息的时候，黑轿子停了下来。我下轿之后，发现前边有一片水域，血黄色的水面非常平静，只是那腥风时时扑面而来。这水域广阔而没有边际似的，不知这忘川河从何而来，又往哪里流淌而去。

下轿之后，那女鬼将我送至忘川渡口，便离开了。

而我，坐在渡口上，等那忘川摆渡人。

这时。

远处有老者歌声传来，极目望去，遥远的水面上，一老者撑船来。方才只是水面上的墨点，片刻之后，乌篷船已经在十几米开外了。

“小伙子，坐船吗？”他问。

老者一身黑蓑衣，戴着黑斗笠，距离稍远，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不等我答应，老者便将那一叶扁舟靠岸，这时，我才看清楚他的脸，只是老叟模样，与阳间河上的老船夫倒是无异。

“小伙子，渡人还是渡鬼？”他苍老的声音问道。

“渡人。”我按照阎王所说，如此回答。

然而，那摆渡老者却大笑起来，他道：“此乃忘川，岂有渡人之理？”

阎王并没有告诉我，这话该怎么回答，我想了想，说道：“老伯，是否有渡人之理，却也要看，你要渡之人是谁，不是吗？”

那摆渡老者便又是一笑，扶了一把白须，说道：“你这小伙子，口气倒是不小。来吧，小渡船久久未开张，今日渡你一次活人也无妨。”

见他这么说，我便过去，跳上了渡船。

摆渡老者提醒一声坐稳了，我扶住船舷，乌篷船便开始摇摇晃晃，向忘川深处划去。很快，身后的渡口就消失在了远处的阴雾弥漫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那摆渡老者问：“小伙子，你可知，这条河为何叫忘川？”

小时候老听我爷爷讲鬼故事，还是涉及到一些这方面内容的，所以，忘川河的意思大概就是要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只有忘掉，才可以重入轮回。

我说了，这摆渡老者却是一笑，说道：“并非忘掉，而是舍弃。如果你想要得到，就必将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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