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倒悬的宿命

斯卡格拉克海的微风吹拂着维堡州海岸线上犬牙交错的高崖，作为丹麦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曾为日德兰早期的王城，时至今日，维堡依然保留着岁月所残存的痕迹。

距离海岸线约一百米的位置，一座高山突兀出现，从海岸高处望去，那倒映于镜面一般的海上，高山与天空的影子，宛如在隐藏于海洋之下，另一个世界。

倒悬山，这是丹麦境内闻名世界的景点之一，与大海格格不入的高山，映衬海面宛如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吸引着无数游客前来。

不过，在爱尔兰事件之后，大量欧洲航班被取消了行程，其中便包括丹麦。

世界是相连的，就仿佛面前的海与山。

“噗通。”

天空之中，一块石子坠入海中，荡漾开一圈波纹，不过这波纹渺小地也仅仅只是沧海一粟，根本无法引起注意。

而就在这时，海面上，刚刚的波纹尚未消失，石子却是从海面中飞出，跃入半空之中，等待着那股向上的力量消失之中，再度坠入海中。

穿过那一层光洁地水层，海面之下并非是如同想象中的一望无际的波涛鱼群，而是那倒映着的天空，破水而出。

是真正的天空，世界，在这里颠倒。

石子在镜面的世界中，石子依然是逐渐的失去动力，向下坠落，若是一直如此的话，那么它将在这里形成能一个无限的循环，直到有什么东西被改变，或者说。

世界毁灭。

“啪。”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出来，将那块石子握在手中，用粗壮厚实的手指轻轻地揉捏着。

灰色的斗篷遮蔽全身，然而却是掩盖不住身形的高大，只见他将手中的石子丢掉，滚落在山上成为一众失色碎石尘埃的一员，握紧了手中深棕色的，有着一端锐利尖角的拐杖，随后抬起头来。

灰色的络腮胡布满他的脸庞，一只眼罩遮住了他的右眼，那如同刀斧雕凿出来的面容之上，刚毅，勇猛，冷静，阴险等等不同的神色在隐藏着，而此刻的他高昂着头颅，仰视着这座倒悬山的峰顶，他的目的地所在。

山顶之上，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山洞，而在正面的世界中，并没有此物存在。

异变，均衡被打破了，然而能够打破镜面世界均衡的，只有那一种存在。

“和我一样的存在。”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并不好听，却是能够引起人灵魂的震颤。

手中的木杖在脚下岩石上点出清脆的声响，他一步步地走入山洞之中，堪堪进入，洞窟之内就仿佛置换了另一个世界一般，阴暗冰冷，以及透不出任何光明的黑暗。

然而这对于他来说似乎没有任何影响，黑暗所带来的的未知也并没有引起他任何的恐惧，只是一直向前走着，丝毫不会担心在黑暗之中会有什么出现。

或许，他在希望着有什么能够出现。

就在这时，他的脚步停下了，微皱的眉头之下，独眼中闪烁出异样的光芒，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猛然挥动手中的木杖，转身向后。

在他的身后，两个硕大的金黄色光点悬浮在半空中，然而若是仔细看去，那并不是什么光点。

是瞳孔！

“你，在这里做什么。”声音阴暗低沉，不过依然能够听出来是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阿萨神族的王。”

“奥丁。”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洞壁之上，火焰升起，那巨大眼瞳的主人显现在奥丁的眼前。

是一条龙！

不，那是一只背生六翼的巨龙，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那低垂着的头颅之后，还有着八只相同的头颅，如同审讯一般从四面八方居高临下地锁定奥丁。

古巴比伦创世神，咸海之母神，九头龙提亚马特！

奥丁微微抬头，目视着逼近自己的那只头颅，沉默片刻后说道：“善于占卜，洞察万物的母神，你应当知道我所来为何。”

“你若是来报丧，应该手持黑伞，而不是你的冈格尼尔。”扫视了一眼奥丁手中的拐杖，提亚马特的声音中没有任何动摇，“而且，无论他现状如何，神是没有归宿的，他选择让灵魂追入冥界，在我看来也是一种耻辱。”

“我并非是带来你丈夫的讯息，我只是觉得，他这一次的行动，为我们打开了开关。”

提亚马特没有言语，九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奥丁，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发言。

“诸神式微，如今只留下我阿萨神族尚留足够的战力，而众神散落四处，六十年对于我们来说不过弹指一瞬，但对人类来说，已经有了足够休养生息的时间。”奥丁平淡地说道，“阿普苏的行为，让人类误以为我等卷土重来，此刻必定是高墙林立严加防范，等候我们的归来。”

“但，我觉得时候已经到了。”

“你想在此发动战争？”提亚马特冷笑一声，似乎失去兴趣一般抬起了头颅，“古巴比伦众神已逝，如今唯我仅存，留在这个世界中，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只想，看着你们，还有人类，无休止地死斗，直到迎来永恒。”提亚马特冰冷地开口，“当一切都丧失之后，我的追求，就只剩下追求永恒。”

“所谓永恒并不存在。”奥丁微微抬起头，“人类的时光对于神来说不顾哟沧海一粟，神的时光对于世界来说也是沧海一粟，我们所迎来的只有终结，而非永恒，难道在终结来临之前，也许是一万年后，也许是明天，你就只想高坐在这坐倒悬山上？甚至还是在虚假的世界中。”

“奥丁。”提亚马特匍匐在地上的巨大身形忽然爬起来，六翼挥动之间山洞之中的温度急剧上升，宛如烈日坠下。

“什么时候，你也可以来给我训话了？”

“布利是我的祖父，包尔是我的父亲，作为阿萨神族最初与次级的两位主神，他们的名声并没有比我更大。”在烈阳的烧灼之下，奥丁脸色丝毫未变，“那就是，由我为人界带来的战争，神若是被遗忘，那他存在的意义，也就随风消散，你让自己变成一个无意义的存在，来等待那虚假的永恒？”

转过身，奥丁朝着洞窟之外走去，言尽于此，神与神之间的对话，并不需要太多。

走出洞窟之外，太阳的光再度落下，奥丁仰头望去，在天空之中，两只乌鸦在盘旋着，直到奥丁出现，一左一右落在他的肩膀上。

“不过如此。”听着乌鸦的耳语，奥丁身处手中的拐杖，朝着山下走去。

一次都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