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我们注定重逢

眼前的奔流不息的河水之上，那座吊桥伴随着沉重的声音覆盖其上，远处的鸟居周围缭绕着淡淡的云雾，犹如幻境，时隐时现。

泪眼朦胧，小结衣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矗立在河岸边缘，眺望对岸的罗生门，片刻之后，朝着吊桥迈出脚步。

木屐踩在吊桥之上，清脆而又沉重的声音回荡着，小结衣迈步向前，只见在她的身后，火红的彼岸花如同潮水一半奔流而来，随着小结衣身形的前进，浓重的血色浸染河岸，弥漫吊桥，向着罗生门延伸而去。

踏过此岸，小结衣屹立于彼岸的土地之上，扬起挂着泪水的脸庞，望着那古朴的“羅生門”三个汉字，而此刻，那个鸟居依然不见踪影，处于小结衣面前的是一座雄伟高大，而又略显破败的城门，黑色的门大开着，似乎是在迎接着某个命中注定之人。

然而这一切，小结衣都不在乎，她低下头望向前方的一瞬间，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优衣？”

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飘荡而去，站在城门之内，黑色和服的女孩似乎是听到了这个声音，身体凝滞片刻，略带吃惊表情的面容望向这边。

“姐……呀？”

话音未落，只见小结衣忽然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优衣，优衣一时间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姐姐？”望着扑在自己怀中呜咽的小结衣，优衣惊讶的表情也只持续了几秒钟，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一般，有些无奈的笑着，伸出手摸着小结衣的头，“可真是大胆呢，姐姐你居然找咱家，找到这里来了。”

“对，对不起，优衣……”从优衣的怀中抬起头来，小结衣眼泪婆娑，“我没资格让你叫我姐姐，那个时候我明明应该保护你的，我……”

“好了姐姐，咱家都明白。”优衣扶起小结衣的肩膀，双目注视着她，“这不怪你，应该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小结衣悲戚的面容上露出不解之色：“命中注定……”

“咱家看透他人生死，自然也看得透自己的。”优衣双眸微闭，双手轻轻抚在胸前，“这一次的劫难咱家早已预知，也告知了父亲大人，所以姐姐你注意到，那天咱们两个的祭典之上，入藏叔叔亲自来护卫了不是吗？”

“是……是的。”小结衣略显艰难地点了点头，“但是……”

“但是，明明做好了准备，入藏叔叔也在，暴乱发生的一瞬间，父亲大人便赶往现场了，却依然没有阻止住镇民。”优衣轻轻叹了口气，哀愁之色涌上面容，“太不可思议了，无论他们如何仇恨咱家，但毕竟也是普通人，如何能够冲破叔叔与父亲大人的拦截？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我偷听了父亲大人的密会，听说可能是鬼族作乱。”小结衣抹去眼泪，“是他们蛊惑了镇民们。”

“这一点我也考虑过，但，姐姐，咱家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优衣脸色没有丝毫释然，“稻光町外的避魔符没有任何动静，立于八方郊野的守明柱也没有感受到妖邪来犯，若真是鬼族所为，莫非他们身居千里之外，便能够控制镇民，并赋予他们足以冲破咱们贺茂阴阳师所立下的封锁？”

小结衣无言以对，在阴阳术上，优衣比她更具天赋，也更有远见，她能够窥见这些细节并不奇怪，可是，这并不是答案，而且小结衣也并不在乎答案是什么，优衣死了，如今身处黄泉之中，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悔恨的了。

“姐姐，其实……有一件事情咱家一直没有告诉父亲大人。”犹豫再三，优衣的脸上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望向小结衣，“其实，咱家曾经有一次尝试，窥见贺茂家的未来。”

“我们……家族？”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小结衣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咱家看到了，父亲大人他，成为了稻荷大人的附庸，跪在那位大人面前任凭驱使。”优衣闭上眼睛，似乎那个画面让她感到不适。

小结衣呆愣愣地望着优衣，张开的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稻荷大人，她一直站在贺茂家这边，咱家也十分敬仰她，但是……从那次之后，咱家便开始觉得稻荷大人的行事不太对劲。”优衣轻轻地叹了口气，“咱家不想引起稻荷大人与父亲大人之间产生矛盾，所以一直没有提及，到现在，也没有机会再说了。”

“优衣……”小结衣轻轻地抽动了一下鼻子，“这件事情，我会找机会告诉父亲大人的。”

优衣的脸上掠过一抹惊讶的神色，旋即微微一笑：“姐姐，真的，咱家感到很不可思议，你能穿过阴阳两界来找咱家，这一路上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吃的那点苦和优衣比起来算什么，我，我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优衣，就觉得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了！”小结衣紧紧地咬着嘴唇，强忍着泪水，抓住优衣的双手，似乎是在担心她下一秒就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优衣轻轻摇了摇头：“我原本早就应该跨越罗生门，步入转生了，然而黄泉之底一直没有为我开启，现在我明白了，整个黄泉都在等待着我们的重逢。”

“所以，现在我很满足。”

优衣笑了，在黑色和服的映衬之下，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甚至让黄泉中的阴暗之色都退避三舍。

“优衣？”忽然间，小结衣注意到，眼前的优衣身体散发出淡淡的毫光，而她握着的手，也是在光芒之中，渐渐的消散。

“姐姐，我的时间到了，黄泉之底在召唤我。”身体飘入空中，优衣望着小结衣，“如果，若果真的有来生的话，那我可能就是姐姐了哟。”

“不要！优衣！等一下！”

哭喊着，小结衣伸出双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优衣的胳膊，然而优衣却是如同空气一般无法触碰，只能看着她小小的身体逐渐化为光芒消散，那温柔而又灿烂的笑容也无法再度映照于瞳孔之中。

跌坐于地，小结衣目光呆滞地仰望着天空，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优衣，确实已经不存在了。”

立于不远处，欧文冷静地说道。

“优衣是个好女孩。”真田幸武咬着牙，握紧拳头，“该死的，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

然而，欧文却是紧皱着眉头，刚刚优衣所说的话，全都被他记了下来。

稻荷……那个家伙，有问题。

而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在三人身后的吊桥之上，一个穿着宽大的红白相间的神社巫祈长裙的娇小女孩朝着这边走过来，两个大大金色铃铛挂在胸前，伴随着她的走动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动声。

是稻荷！

然而，稻荷并没有望向欧文三人，而是直直的朝着那边的小结衣走了过去，看起来应该也是记忆中的场景才对。

“是稻荷神。”真田幸武望着稻荷，长呼一口气，“莫非结衣当初能够出来，是稻荷大人的功劳吗？”

欧文没有说话，他紧盯着稻荷的身形。

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只见稻荷站在小结衣的身边，与幼.童无二的脸庞之上没有任何表情，凝视着小结衣良久之后开口道：“看起来，优衣好像和你说过某些事情呢。”

小结衣机械性地转过头，望向稻荷，开口道：“稻，荷，大，人……”

“麻烦了，原本以为处理掉优衣就够了，如果让你也死掉，信宗那家伙会发疯的吧？”稻荷脸色冷冷淡地望着小结衣，“不过，没办法，谁让你多管闲事儿呢？你现在，不得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