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梦怪诞·幽花缘（七）

纳河：

临走时，李恩民拿出两个驱虫草做成的香囊，乌若自然是不肯接，见李恩民面泛难色，瑅皓接过香囊，致礼谢过方才离去。

“师姐，他只是个普通人，你何必置气呢”

“呵”乌若对李恩民已无话可说，一路上瑅皓也不再劝解。上岸之后两人在无人之地将周身的仙泽显露几分，粗衣也华贵了些，常人想必是进不去已封村的游仙村。

还未走进游仙村便能看见四处高高的火焰，一股股刺鼻的味道插着缝挤进鼻腔，乌若与瑅皓倒是受得了这浊气，隐身的幽蘅与颜干呕过几回总算是闭了气。

“把钱交出来……”

“驱虫草一个法器一根……”

“求求你，给口水喝……”

……

掠夺、欺辱、哀怨、挣扎，凡是声音皆为痛苦，有一两声的庆幸也被那嘶吼淹没。

“瑅皓，你为什么不救他们？”幽蘅问起。

“就这样我能救多少个？只有从源头解决才是最快拯救最多人的方法”

“能救一……”幽蘅话未出口便被颜拦了回去，颜拉了拉幽蘅的衣袖，幽蘅会意，剑灵与主人之间的秘语外人不曾窃听。

游仙村整个村庄是全密闭状态，只进不出。离村口的守村石老远的地方设置了一条布满荆棘的栅栏木，巡守的三四五个青年身上都佩戴着各式法器，均是隔绝气息之用，两人走近时，一个身材短小精悍的青年人手拿一柄银霜长矛挡住两人的去路。另一位身材魁梧、满脸小胡渣的中年人用“牵牛花”的喇叭远远站在光秃秃的黑岩上大喊：“前面是游仙村正发生鼠疫！请绕道而行！”

“我们是外出历练的修者！路过此处见有天灾，特来相助！”瑅皓与之对喊。听闻是修者，村口那个拿喇叭的中年人朝着这边跑来。

“不是在下质疑二位的实力，只是若我就这般轻易让你们进去实在是对二位的不负责任”中年人要求与两人斗法，只要能赢过这里所有人就能进去。

游仙村算是两面山为数不多的仍在修行的村庄，巡守的人有些功夫，但是对于欧阳瑅皓和乌若来说的确是太渺小了一点，但是两人依然会认真的斗法，虽然结果明了但是村民们输得并不难看。

“两位好功夫！等游仙村解封，欢迎二位多来走走”中年人笑着说道。瑅皓答应了，就在这一瞬间，乌若脑中闪过一道划开距离的白光，一边站着她一边是远走的瑅皓，乌若视乎预见了自己的命运……所以只是愣着，并未应下。

走进游仙村，这里几乎没有一个行人，哀怨、痛苦不曾来过。两人走了好一段路才遇到一个人，见他背着的木箱开口处草汁叠了几层，多半是位药师或从事这行业的人。

“请问您是这里的药师吗？”瑅皓上前去搭话。

“嗯。。是的，我现在急着要去一户人家救人，如果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去村子中央地带找山神大人，告辞”那人指了一个方向而后行步匆匆地走了，瑅皓怎么叫也叫不住。

“噗”乌若笑道：“人不搭理你还贴着去”

“……”瑅皓无言，心想，这师姐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吗？

两人顺着那“药师”手指的方向来到村子中央，处高阁俯瞰，村子的中间是个大圆平地，平地上摆满了白色的木抬架，木抬架都朝着平地中央微微抬高搭建的祭坛。祭坛上站着一袭草衣，仅看身形似不惑之人，由于山神未显真容，欧阳瑅皓与乌若无从判断其准确年龄。只见他运法于掌，一团蓝青色的法力凝结得越来越大，最后扩散至整个平地，包围着人们的光圈越来越大，最后包围了整个游仙村。光圈一张一缩之间散发的是净化的法力，这类纯粹净化的术法早在一次次战争中失传，瑅皓也只在《禁制》中见过冰山一角，没想到在这世外的天地竟还传承着这类秘法，光是这一场奇遇就注定这一段的旅途不会空手而归。比起学人心，欧阳瑅皓对术法更有兴趣。

净化的过程长达一个时辰，光圈的亮度是肉眼可见的在变弱，当他停下来之后，密密麻麻的人拿着小木钵从各个小巷走出来，走到自己家人的木抬架边喂水，其中一个村民多打了一碗水给院冠，递给院冠之后村民走下祭坛。稍事休息之后，人们拿出自家的法器放在院冠身边，山神院冠再次施法，光圈像以前一样从一双手开始，然后逐渐变大，最后包围了整个村庄。欧阳瑅皓让幽蘅悄悄飞到空中去看了看，山神的光圈没有引天地之力，所以没有发现元灵的踪迹。幽蘅这一飞看见了另一幕：

光圈之外的人将病人朝向山神，他们不约而同地祭出自家的法器来引法，就算是微弱的一点力量，只要汇聚在一起就能创造一个奇迹。

突然，大风肆虐，天空吐出一团乌黑色，还不到半刻钟，乌黑色蔓延至无边之地，院冠望了望天，然后继续施法。逃离天空的电鞭肆意鞭挞人间，好几束落在游仙村，须臾，天降洪涛，乌若布下的探水阵顷刻间蔓延至整个人面山，就在雨点触碰山神的那一刻，一点亮光引起了乌若的注意，瑅皓慢了一步察觉到元灵的反应，乌若踮脚腾空，从高阁一跃而下冲院冠而去。

“师姐！”欧阳瑅皓没叫住乌若，倘若院冠中途停止施法净化不完全很可能导致异变，到那时光圈内的生物全都得走向灭亡，但是元灵关乎更多的生命。突然欧阳瑅皓想起了幽蘅不久前问他的问题。

瑅皓唤出羽扇，羽扇一挥天地“叮”一声陷入白光之中，忆梦阁页门高阁上的魂灯摇晃了一下，一只黑紫色的衣袖将它按住……

“颜！”

“看小爷的！”颜聚灵眉间，而后大喊一声“散！”。

白光消散，乌若已经按住了院冠的命脉，欧阳瑅皓以高阁为阵中心，为院冠加强阵法。院冠突见乌若慌乱了心神，外部的光圈抖了抖，好在瑅皓的阵法紧随其后，院冠知道有人在帮他以后便不再害怕，乌若也仅仅是握住了他的命脉，院冠能感觉到她没有凝法。

三人就这样僵持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一个时辰之后天放晴了，木抬架上的人们纷纷起身，密密麻麻人群端着水走了出来，但是最早出来的那人见到乌若与院冠时大叫了一声，人群一下子将祭坛包围。

“你是谁！快放了山神大人！”一个中年人对乌若说道，语气及其坚定与无畏，明明知道乌若修为不凡，人们还是拿起法器对准她。

瑅皓从高阁隐去，再现祭坛，羽扇运灵，阵起。欧阳瑅皓将神斧元灵困在阵中，并与山神说明来意，院冠愿意配合。

“既是神斧元灵自然是我等承受不了的，只是此地人群聚集，各位莫要伤了他们”

山神院冠的声音颇为年少，与他看上去的年纪大相径庭，这让瑅皓十分疑惑，为何在梦境中这位山神还是如此神秘，仿佛他不在这梦中……

瑅皓将缚灵阵转为小阵，印在院冠手中，院冠向村民们说明：“各位……”院冠刚开口暴动的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村民们，近日人面山有幸接待上古神斧元灵，但由于元灵过于强大，不是我人面山所能承受的”

“啊？那怎么办呐……”

“我们会不会搬离这里啊？”

“我们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

上古元灵带来的是福泽，为何人们脸上布满愁思？欧阳瑅皓不懂。

“大家稍安勿躁，好在这两位来自外界的高修已经在我身上找到了元灵，所以请大家放心”院冠此话一出，人们安静了不少，突然有位女子跻身向前来到最前方，她质问欧阳瑅皓要如何取走元灵，会不会伤害到院冠。

“请大家放心，我顺天时而生自然会随气运而亡，不受世间任何的伤害”院冠向人们保证。

“那……”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去留住山神，院冠抢先一步开口向村民们道别。

“各位，近日鼠疫实乃**，待我查明真相定给大家一个说法！还请好好生活，不必为我担忧！”山神带着乌若与瑅皓隐去，身后随行的恭送声渐行渐远……

—

院冠带两人来到的地方很眼熟，再见光溜溜的黑岩，两人知道前方不远处有间小屋，原来这么早之前就见过了。

院冠拉开篱笆走进院中，然后又去取了些水。小坐片刻，院冠起身，欧阳瑅皓与乌若也起身，院冠见天色将晚便召来一群微灵，这微灵与瑅皓在忆梦阁陈列室所见有些许的不同，这群小家伙是水蓝色的，映照在夕阳的幕中若隐若现。

天已黑尽，院冠望向远方的目光却越来越炽热，就像黑暗中等待救赎的失落亡灵。

“你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乌若沉默了一路终于开口说话了，她并非是内疚自己鲁莽动手差点酿成祸事而沉默，只是觉得瑅皓的做法实在不能理解，明明立马就能收回元灵，收回元灵之后再救那些村民，既达到了此行目的又无伤亡，何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呢？

“是也不是，在下人面山山神，山内均是我又不同于本我”

“你是人，只是修为较高，并不是山神”瑅皓注视着院冠眺望的远方。

“何以见得？”院冠的语气似笑非笑，倒是乌若有些坦然了，她不再死死盯着院冠。

“术法，山神可以调动散落在山中的天地灵气，而你连基本的天气都控制不了”

院冠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没有再说话。三人或站或坐一起观这日跌，夕阳中隐隐约约冒出一个黑点，然后拉长到小院中……

一天，十二个时辰，一个日出，一个日落。这天地的奥义何时才能参透？总会有一天吧，就在一个日升月落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