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左右为难的左良玉

当罗志学率领各部抵达上河镇后，并没有立即前往裕州城，而是在裕州城休整了一天时间。

直到六月三号早上才再一次启程，率领六千多大军以及三千多随军民夫前往裕州。

之所以在上河镇停留了一天时间，主要还是第一步兵旅等北上部队经过连续高强度行军后，不管是士兵还是骡马都非常疲困，急需进行休息以恢复体能。

如果不经过恢复就继续前进，那么将是骡马疲困之下，对战斗力的发挥会造成比较大的影响。

至少很难再发挥出来保乡军的体能优势，而没有体能优势，也就等于失去了机动力优势，这对于兵力比较少，倾向于在野外会战中击溃敌手的保乡军主力部队而言就比较致命了。

保乡军打野外会战很少傻乎乎的原地等着敌人慢慢打过来。

而是在双方正式开打之前，往往会进行反复的阵型变换，由此迫使敌军也跟着进行变阵。

最后直到对方体能或组织能力跟不上，导致阵型出现漏洞，或者是在阵型有漏洞的情况下就直接发起进攻拼死一搏。

从而让保乡军获得更加好的战机。

保乡军的这种战前通过小范围的机动，进行频繁变阵的战术，说白了就是和对方拼体能！

毕竟这种正式摆开阵势后所进行的阵型变化以及试探过程里，将士们得列队，同样还得披甲。

试想一下，穿着几十斤重的盔甲，再拿着好几米长的长矛进行列队机动，频繁的步行乃至小跑，这对将士们的体能要求是非常大的。

而过去好几次野外会战里，保乡军都是屡试不爽，每次都能凭借着己方将士更加优秀的体能获得有利战机，甚至迫使敌人在劣势情况下主动发动进攻，己方来个以逸待劳。

之前和卢象升在三袁庄进行会战的时候，保乡军就是把这种战术发挥的非常成功。

保乡军通过骑兵的频繁机动，迫使敌军右翼出现了漏洞，进而在双方步兵交战之前，保乡军的骑兵就已经击溃了敌军一个方阵，又牵制住了敌军两个方阵。

这进一步导致了双方步兵正式交战的时候，卢象升所部右翼大军，至少有一千五百人以上无法直接参与步兵之间的交战，最终影响到了其右翼在双方步兵交战没多久后，就干脆利索的崩溃掉了。

同时当时的保乡军的炮兵部队能够打的又快又准，也是因为保乡军的炮兵部队通过频繁的机动后，占据了有利地形，能够直接覆盖炮击敌军中军的若干主力步兵方阵，随后迫使敌军中军不得不提前在远距离上就快速前进，最后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和保乡军步兵交战。

在双方大军进行接触并交战时，让己方将士保存有充足的体能，这是非常重要的。

为此，罗志学宁愿冒着被明军提前发现，暴露己方主力方位的危险也要让数千将士休息比一天时间。

当然，罗志学之所以能够拖延一天时间再继续东进，也是因为目前裕州城无忧。

裕州城内的第四混成旅虽然打的很艰苦，但是依旧牢牢的把守住裕州城。

至少安永多给罗志学的战报上，对继续守住裕州城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说他至少可以再坚持三天。

之所以只能再坚持三天，也不是第四混成旅不能打了，而是三天后弹药就要彻底消耗光了。

没有弹药的支撑，那么后续第四混成旅想要仅仅依靠血肉之躯守住裕州城，难度将会直线升上。

但是，裕州城还能再坚守三天时间也足够了，因此罗志学缓了一天后才带兵继续东进！

就当罗志学带着六千多的大军东进时，裕州城外，明军又发动了对裕州城的进攻。

但是这一次进攻，就和昨天的进攻一样，数千明军陆续上前，然而刚靠近呢，裕州城头上的保贼军就陆续开炮了。

尤其是那几门比较大型的将军炮和佛郎机炮，直接对准了明军好不容易造出来的几架中型攻城器械进行炮击。

没一会功夫呢，就有不少的攻城器械被摧毁。

而那些小型的盾车倒是躲过了保贼军中大型火炮的轰击，但是靠近百来米的距离后，依旧遭到了保贼军密集中小火炮的轰击，等更靠近几十米后，又遭到火枪和弓箭的射击。

这还没冲到城头下，就已经死伤了两三百人，后续虽然继续猛攻，好不容易有那么几十号人冲上了城头，结果又遭到了保贼军的一队披甲战兵的反攻，同时又有敌军大量弓手反击，拦截明军后续增援兵力。

最后，冲上城头的几十号明军死伤大半后，很干脆的投降了。

看到己方的进攻又一次失利，并且攻城器械也损失大半后，气的左良玉脸色铁黑。

这仗，比他想象的还要难打。

这些保贼军，其枪炮的水平丝毫不亚于己方大军，甚至还要更精良一些，至少左良玉可没带好几百斤重的大将军炮和大型佛郎机过来，麾下最大的也就只有几门三四百斤的将军炮。

他麾下的大军更多的还是一些几十斤的小炮，比如攻戎炮、虎蹲炮之类的。

轻便是轻便了，但是威力实在太小！

尤其是这种攻城作战里，对方有城墙保护，己方的小炮在攻城的时候所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如此打起来，难度自然相当的大。

看着前方再一次攀爬城头失败，残兵不得不退却的时候……左良玉越看越不爽，越想越烦闷。

旁边的贺人龙脸色也很不好看：“左兄，照这么下去，真要拿下裕州城，怕是要下死力气啊，少说也得填进去三四千人！”

贺人龙说着，随即转头看向左良玉道：“左兄你手底下人多，经得起折腾，但是我手底下就这么几千人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贺人龙说的时候，心都是滴血的，自从来到裕州城下，他和左良玉一起攻打裕州城，每一次进攻都是联合作战，虽然说他贺人龙出兵少，但是也得出。

这么多天的攻城里，每一次虽然死伤的不多，但是前后几次进攻加起来，他麾下的兵力已经损失了至少五百人。

而他带过来的兵力一共也就五千人而已。

这么算下来，战损都接近十分之一了。

这也好在是持续多天，分散开来的消耗战，为了补充损失，贺人龙也一直从随军民夫里强行征召青壮补充人手，如此他麾下的将士们勉强还能承受。

如果是一次大战里就损失十分之一，麾下的大军都敢直接崩溃给他看。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了，今天死伤击败人，明天又死伤几百人，那么他们两个人的联军有一万大几的官兵，也禁不住这么消耗啊。

至于直接派民夫当炮灰，他们其实也试过。

早几天就开始派随军民夫上去当炮灰的，但是这些民夫们一听见前头保贼开炮了，直接转头就跑，用督战队逼着冲也冲不上去，前后死伤了至少两三千民夫，除了消耗了些许贼军弹药箭支外，没见到任何的效果。

甚至后来连消耗贼军弹药的效果都没有了。

因为城头上的保贼军见是连武器都没有的民夫冲上来，连枪炮都不舍得开，而是会把民夫放到城墙下，甚至放他们上城头，直接用各种冷兵器就干掉了。

如此情况下，左良玉、贺人龙无奈之下也只能放弃用民夫当炮灰去消耗贼军弹药的策略。

民夫不顶用，也只能是让官兵亲自上阵了。

然而哪怕上去消耗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卫所兵，并不是战兵，更不是他们嫡系的家丁、亲兵。

但是死伤多了他们也心痛啊。

更何况，派遣普通卫所兵上去消耗，也得少量战兵乃至亲兵率领啊，如此下来，连战兵甚至亲兵都有所死伤。

贺人龙麾下兵力本来就不多，这死多了他可心痛的很，早就不愿意继续这么强攻了。

一旁的左良玉听见这话，他也是微微点头：“这么打的确是不行，但是不打的话，督师那边可没法交代！”

不管是左良玉还是贺人龙，他们早就不想强攻这裕州城了。

但是不打不行啊！

前天，左良玉、贺人龙又接到了洪承畴的书信，洪承畴再一次严令左良玉、贺人龙两人迅速率军拿下裕州，进入南阳腹地后，配合卢象升所部作战，尽快剿灭保乡贼军。

洪承畴强压之下，左良玉也好，贺人龙也好都没办法，哪怕打的不顺利，伤亡大也只能咬牙坚持。

有意思的是，直到现在洪承畴也好，前线的左良玉也好，其实他们都还不知道卢象升已经战败身死了。

毕竟保乡军已经完全封锁了南阳盆地地区，尤其是和北方地区的联系，虽然不可能完全封锁消息，但是短时间内卢象升战败的消息也传不到左良玉这里。

现在的左良玉，还想着尽快拿下裕州，进入南阳盆地后和卢象升配合作战呢。

但是怎么打这裕州城？

明军在多天前第一次试探进攻失利后，连续好几天时间都没有发起进攻，而是闷头打造各类攻城器械。

一直到五月三十日才重新发动攻势，到现在已经是连续打了三天。

但是保乡军部署在裕州城头上的二十多门各类火炮却是再一次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不仅仅给攻城明军造成了不小的死伤，摧毁了明军的大量攻城器械。

这让明军攻克裕州城的行动显得越发艰难。

这也是安永多信心满满的给罗志学报告说，至少还能坚持三天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