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 印度贱民莱哈尔

孟买城外，一群衣衫破烂甚至是光着上身，只有半片布遮挡在裆部，同时肤色棕黑的的当地土着们，正在奋力的干活。

来哈尔也是其中的一员，他穿着父亲留下来的破烂布衣，光着脚，此时正在奋力的拉动着纤绳。

在他的身边，还有几十个民夫一起拉着纤绳，纤绳的后方是一门体型庞大的150毫米火炮。

这门火炮本来是一艘巡洋舰上的舰炮，海军为了支援陆军攻打孟买，从多艘战舰里临时拆下了部分130毫米以及150毫米的舰炮，并用这十多门舰炮组成了临编的海军重炮营。

然而哪怕是搬上岸的舰炮都是属于舰炮里的短管火炮，相对于同口径的长身管舰炮要轻一些，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这些大家伙比陆军里的同口径榴弹炮、野战炮可重多了。

同时这些舰炮上岸后，也没有陆军野战炮所用的那种大双轮炮架可用，只能是采用舰炮的小四轮炮架，因此机动起来就比较困难。

当年明军为什么不把红夷大炮拉出去当野战炮用啊……就是因为舰炮的小四轮炮架虽然牢固，但它就不适合在野外机动了。

为了把这些沉重的舰炮从临时构筑的码头一路运输到城墙下参与战斗，楚军方面动用了大量的人力。

至于牲口……楚军渡海登陆而来的时候可没带太多的骡马，在当地一时半会也征召不到太多骡马，仅有的一些也要给运输辎重的马车所用。

最终只能以人力代替骡马牵引火炮了。

来哈尔因而年轻力壮，被挑来拉炮，对此来哈尔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吃上了人生中第一顿有油水的饱饭！

拉炮可是个重体力活，而楚军的粮食辎重也多的是，这些土着民夫干活这么卖力的情况下，楚军也不介意给这些土着民夫们吃好一点。

因此这两天虽然拉炮很辛苦，甚至都有些危险，早上的时候他们要把一门150毫米从山脚下拉倒数十米高的一座小山上，结果上一个陡坡的时候有一个纤夫脚底打滑，又带动了所在的一队纤夫摔倒，最终导致火炮直接滑落，旁边的几个土着民夫躲闪不及，当场就被压扁了……

然而来哈尔依旧没有任何的畏惧心理，甚至他现在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因为他可以自由的行走在阳光下，不用担心自己的影子落在别人的身，哪怕是自己的影子落在那些高贵的楚国人将士身上，他们也不会对他恶语相向甚至毒打。

然而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他进入村子里干活的时候，他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边上的一条小巷子里走出来一个僧侣，而来哈尔的影子刚好落在了这个僧侣身上！

结果他当场就被打了个半死，伤势极为严重！

因为他是一个不可接触的贱民，是比印度种性制度里最低等的一群人，走路都要躲着其他高种姓的人，哪怕影子落在高种姓的人身上，也会引来一顿毒打！

最后他父亲把他的妹妹送到了寺庙当神女，这才换回钱给他买药治好了伤。

两年后，他得知了被买去寺庙当神女的妹妹死了，听说妹妹死的那天里，当地寺庙举行了一场神女活动，妹妹作为神女之一被迫参加，遭到了数十个僧侣的侵犯。

活动过后他妹妹就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远远的站在寺庙外站了好久，看着进进出出的那些僧侣，他没有发誓，也没有愤怒，只是静静看着……一直到临近天黑才回去。

又两年过去了，他的父亲也生病死了，而他的母亲早在生他妹妹的时候就难产死了。

失去了所有家人的来哈尔再一次来到了寺庙外！

他徘回者，等待着，等着那些僧侣们出来，然后落单！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那些高贵的婆罗门僧侣，面对自己的那把祖传生锈砍柴刀的时候也会被吓得跪在地上慑慑发抖求饶！

甚至有一个还被吓的大小便失禁！

昔日连自己影子都不愿意靠近的这些僧侣们，在自己的生锈砍刀之下，跪在自己的脚下，舔着自己那肮脏的脚趾头，祈求自己绕他们一命！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觉得这些所谓的高种姓的人也不过如此，都是双手双脚一个脑袋，最重要的一刀捅下去照样死！

他连续做了三次试验，每一次都如此，无一例外！

他以前还一度以为这些僧侣们受到神明的保护，会刀枪不入呢！

结果就这？

连续袭杀了三个僧侣后，当地的寺庙终于发现了不妙开始组织人手进行搜查凶手的时候，他这才被迫离开家乡一路往海边走。

他昔日听闻海边的孟买有一群外来人会招募人手做工甚至当兵，而且不问种族出身。

他听闻的其实是那些葡萄牙人……人家葡萄牙人招募土着当苦力活或者招募仆从兵，可不会管当地土着内部的所谓种族制度。

不过来哈尔可不知道，他的消息已经过时好几年了，葡萄牙人早就被赶跑了，孟买的主人已经换成了英格兰人。

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好不容易来到孟买附近的时候，就听闻前头打仗了，另外一群来自东方的外来者和城内西方来的外来者开战了。

来哈尔可搞不清楚这些外来人，他只知道前方有自己想要的未来！

他不愿意当一个受气压的贱民，他不愿意自己的影子落在别人身上就会被打个半死，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被几十个僧侣侵犯而死。

他不愿意！

而能够改变他处境，改名他命运，让他摆脱贱民身份的只有那些外来者。

所以当遇到楚军在附近征召青壮民夫的时候，来哈尔毫不犹豫的报名参加了！

实际上不仅仅是来哈尔，楚军招募而来的土着民夫，绝大部分都是这些所谓的不可接触者，还有少部分是破产，实际生活也不比贱民好多少的首陀罗。

至于犬舍等以上高种姓人员……人家都在边上围观看戏呢。

边上不少坐着马车，轿子，乘骑骡马，甚至拖家带口到成外地边上围观，同时肤色也普遍偏白的当地土着们，就是这些高种姓人。

来哈尔和其他人一起，奋力把一门150毫米短管舰炮拉上山头后，一边喝水休息，一边看向了远方的一处山坡下。

那里有着数百名衣着体面的人，那是从附近地区跑看热闹的高种姓人员……其中不少还是拖家带口的……搁这当度假呢！

看着他们，来哈尔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这些人让他感觉很不好，让他想起了家乡里的那些高等种姓的人。

迟早有一天！

————

来哈尔和数百名民夫忙乎了好几天的时间，这才把那十几门海军重炮硬生生的一路从海边的临时码头，运输到了孟买城外的一处重炮阵地上，同时运输来的还有大量弹药。

这几天里来哈尔因为干活卖力，并且积极主动，让负责他们这一群民夫的一名楚军下士印象不错，还让来哈尔当了他们这一队民夫的工头。

这好几万民夫呢，如何组织他们高效干活也是一门学问，哪怕有西洋贸易公司所提供的翻译在，也是麻烦的很。

因此楚军也会在这些民夫里挑选一些积极主动的土着民夫，让他们当个小工头之类的。

这样负责监管他们干活的楚军士兵，就可以通过管理这些小工头来减轻工作量，并提升工作效率。

运输完了这些重炮后，来哈尔这一队人又被调去挖交通战壕。

楚军要在攻城之前，挖一些交通战壕，以方便攻城的步兵，尤其是那些115毫米轻型榴弹炮能够顺利靠近城墙，避免中途行进的过程里遭到敌军的火力反击。

挖战壕的时候，城头上的英格兰人还尝试过反击，不过效果不大。

毕竟英国人发射的都是一些实心炮弹，而这些实心炮弹对交通战壕没啥杀伤力。

这，也是楚军为什么喜欢在攻城的时候挖交通战壕的缘故……能够有效的减少攻城的伤亡。

不过这个效果不大，也是说的概率问题，实际上还是有不少挖战壕的民夫被英军的炮弹击中而死伤的。

毕竟这些土着民夫可没什么军事素养，有时候遭遇英军炮击的时候会直接一窝蜂的往后跑。

往后跑也就算了，有的还会傻乎乎的挑出交通战壕，在上头的空地跑……这可不就是给人家英军炮手当活靶子嘛。

一开始来哈尔面对英军的炮击时，也会非常的慌张，但是经历过几次后发现英军的炮弹只会落在外面，根本打不到战壕里面的时候，他也就澹定了。

如今英军再一次炮击的时候，他还会叫喊着让手底下的土着民夫们被慌，尤其是别乱跑。

如此一来，他所带着的这队民夫的伤亡就更小了，挖了好几天战壕也就刚开始的时候被打死了一个人，接下来几天屁事没有。

甚至在英军炮击的时候都还在持续挖掘，挖掘进度在周边的其他土着民夫小队里是最快的。

这一切，自然也是被负责监管他们干活的楚军人员看在眼里。

于是乎，战壕还没挖完呢，来哈尔就成为了一个民夫大队的队长，手底下管着几百号土着民夫，这数百民夫里还有十几个人是首陀罗呢。

这更是让来哈尔高兴乃至激动！

他一个贱民出身的人，曾几何时想到过手底下竟然能管着数百人，而且手底下还有首陀罗啊。

哪怕首陀罗也只是种姓制度里的第四等级，只比他们这些不可接触的贱民高一级而已，然而这要是放在以往的其他地方，这些首陀罗也是他们这些不可接触者所能冒犯的。

平常走路都得躲着走。

实际上……日常生活里，欺压不可接触者这些贱民最狠的，最频繁的其实也都是那些首陀罗们。

因为种姓制度是非常有意思的椭圆形结构……婆罗门和刹帝利是属于绝对的高层，人数其实不多，更多的还是吠舍以及首陀罗们。

然后是最低等的不可接触者贱民们，这部分人其实在人数上，远不如首陀罗们。

贱民阶层，构成了印度种姓制度下椭圆形社会结构的底层尖角部分。

这种社会结构非常有意思，因为欺压是一层又一层的往下传递的，优越感也是从身份比自己低的人身上所获得的，所以哪怕是倒数第二级的首陀罗，他们也觉得这制度很不错……因为还有一群贱民可以让他们欺压。

但是被欺压的，处于最底层的不可接触者们又因为人数不多，缺乏资源和武力无法反抗。

如此也就意味着这种社会结构异常的稳定，因为除了不可接触者这些贱民们，哪怕是首陀罗也能从这个制度里找到优越感！

顺带一提，美国人自以为傲，无数社会学家们推崇的椭圆形社会结构，和印度种姓制度下的椭圆形社会结构非常的类似。

所谓中产阶级的优越感，和印度首陀罗的优越感也没啥本质区别，都是靠对比最底层的贫民或贱民来获得的。

这种异常稳定的社会结构，能够稳定道让最底层的人绝望的程度……你想反抗都找不到足够多的底层伙伴。

所以，当你是一个贱民，处于社会最底层的时候，你不会希望看见这种稳定的椭圆形社会结构的。

你会更希望看见纯金字塔结构……这样你才能够找到更多的贱民伙伴，然后拿起枪炮干它丫的。

来哈尔不知道这些东西，不过楚军高层里却是有人正在琢磨着当地的这些种姓问题，并试图用这些种姓问题来搞一些事情。

尤其是第七十二师的师长白振少将，他觉得以后想要殖民统治印度半岛这么一个人口过亿的庞大地区，只是单纯依靠楚国人自身是比较难的。

楚军再能打，但是在印度半岛这边的兵力也不过五万多，而且这五万多只是战争期间，等战争结束后部分兵力就会被调走。

因此后续如何维持在当地的殖民统治，并夺取更多的殖民地这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而看到过众多欧洲殖民者搞出来的仆从军后，白振少将觉得楚军也可以搞一支仆从军，以承担一些高风险，高伤亡的作战任务，以减轻楚军自身的伤亡。

有了这个想法后，白振少将和随军的藩务司官员还有印度巡抚衙门里派过来的一个参政简单商议过后，准备先搞几百人规模的仆从军试试效果。

倒不是说现在就把这支仆从军拉出来，然后让他们去打孟买城……没有经过训练的土着仆从军基本没战斗力，他们去打孟买城纯粹是让他们送死。

白振是准备着让这些仆从军深入孟买周边地区的当地乡村，肃清驱逐当地的土着，为后续国内到来的移民腾出生存空间！

这些琐碎的作战任务烈度不高，刚好可以用来试一试仆从军的成色，如果效果不错，后面还可以再搞多几支仆从军，把规模提升上来……反正搞仆从军也不用花几个钱，随便给他们点冷兵器和出口版的火绳枪就行了，薪资待遇什么的也很低。

于是乎，当组建一支仆从军的命令被下达后，来哈尔就被上头管理他的楚军下士举荐去了这支被命名为“印度军团”的仆从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