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用户中心
懒人小说 > 历史 > 草清 > 第九百八十五章 大义的蛊坛

第九百八十五章 大义的蛊坛

书名:草清 作者:草上匪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3-02-04 02:14:48

华夏一统,举国欢庆,登州之北的海面,一艘破烂渔船正挣扎向北,船上载着的十数人一脸逃出生天,投奔自由的轻松。南面陆地渐渐抛在脑后,他们不曾回望一眼。

对这些人来说,南面大陆不是妖魔之乡,就是牢笼之地,总之再不是母国家园,他们要奔向海对面那唯一能容下他们的避难地,那里还存着天下最后一缕光明。

这十数人也并不是一般心思,更不全是满人,其中一人套着直筒大褂,负手傲立船头,拂须北望,端的卓尔不群。

正深沉时,一个浪头打得船身猛晃,这人噗通落水,其他人都拍掌直呼报应,有人要下水救人,还被他们拦住。

“不是受人之托,我才懒得救这什么猪哥……”

救人的无奈地道,跟着艄公一同把儒生拖上了船。

吐出半肚子水,诸葛际盛悠悠醒转,想及这些年的心路历程,还有近曰落海之难,怆然吟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十二年前,英华得江南,诸葛际盛将他所负责的整个大义社卖了个底掉,苏州松江一带顽冥腐儒几乎被一扫而空,当时的英华江南行营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他的功劳,只判了他个行监一年(监视居住)。

恢复自由后,诸葛际盛拿出十二分力气来彻骨反省,投身英华士子主流:王道派,深研今世华夷之辩,小有所成,竟也考入了淮扬学院。

在淮扬就学期间,他开始发表血脉华夏之说,态度之激进,让正统王道派难以容忍。也因他这激进态度,学院毕业后,几次科举都被刷了下来。

欲由官府从政而不得,诸葛际盛就转走以前汪瞎子的路线。但多年下来,也只勉强挤在扬州府院里,还只是个陪衬,连省院都进不了。

北伐势起,诸葛际盛觉得机会来了,更卖力地鼓吹他的血脉论,要求穷治满人,不仅要从**上彻底灭绝满人,还鼓吹要以族类划分贵贱,让天下回归血脉正朔。

靠着这套血脉论,诸葛际盛名声大噪,不仅入选江苏东院,六月时的东国院推选,他都得了好几万张票。更有大群人附骥,推着他组了个“汉粹会”。

正当他志得意满,以为可以成为汪瞎子第二时,会中亲信忽然传来消息,说他的言论为今上和朝堂不喜,准备收拾他。同时大判廷建立,要历数满清之罪,诸葛际盛被吓住了,当年大义社的一屁股屎,他可没擦干净。

正彷徨不知去处,另有人暗中递来关系,说满人刚入朝鲜,百废待兴,正召唤忠诚之人回归。像他这种出身大义社的汉人,有英华功名,名望匪浅,满人也是需要的。

诸葛际盛没怎么费劲就完成了心理转换,甚至一颗心还喜得飞上了云霄,几昼夜不眠地将他之前所著的《血脉论》修改了一番,准备作为晋身之资。在他看来,学术之言无所谓气节,谁需要什么就卖什么,谁出价高就卖给谁,自古以来,就是“读得圣贤书,卖于帝王家”嘛。

趁着英华一国上下正在庆祝满清去国,华夏光复时,诸葛际盛在牵线人的帮助下,搭上了蛇头的黑船,与一群逃难满人同奔朝鲜,就此“龙入大海”,“鲲鹏展翅”。

半肚子海水也没浇灭诸葛际盛的炽热心气,跟同船的满人不一样,在他看来,建州朝鲜依旧是一片黑暗,正等着他这盏明灯的到来,天降劫难,也是在给他即将立下的大功业唱赞歌。

这条路格外漫长,破渔船靠上仁川外的月尾岛时,太阳和月亮已经轮转了三圈,其间不仅经历了不小的风浪,还险些被英华海巡逮住,那帮逃难满人更为谁的主子地位更高而争斗不休。

拜当年范四海入朝鲜所赐,月尾岛有了多处浮桥码头,也成了走私者的天堂路。诸葛际盛和船上的满人都算是走私物,自月尾岛上岸后,还要转船才算真正踏上了朝鲜之地。这片土地现在叫“建州朝鲜”,这个名字已由无数人头和浓浓血水打下了深深烙印。

诸葛际盛被线人领着,向改称奉天的平壤行去,就见路上伏尸累累,满目凄惶。他摇头嘀咕道:“这可不好,作出来的样子更像是天灾而不是人威,鲜人怎么能服,满人怎么能安呢?”

奉天城中,庄亲王府,允禄冷脸看住诸葛际盛,话语里更带着明显的烦躁:“听说你在南蛮那边鼓吹什么汉粹论,主张把我们满人全族挫骨扬灰,你要本王怎么信你是真心来帮满人,而不是南蛮的细作反间呢?”

之前的关系人只说联络到了大人物,诸葛际盛完全没有料到,这大人物会如此之大,庄亲王,十六爷呢!

允禄这话当然不是真心地问,真要怀疑诸葛际盛,就不会见他了。诸葛际盛明白,这就是一场考校,若是不能入十六爷的法眼,他的大富贵就没着落了。

深呼吸,诸葛际盛提振心气,朗朗道来:“王爷此言差矣!学生此论,重在‘纯粹’,就如千里马一般,是汉是满,就看谁是伯乐了。”

“这纯粹是指血脉之质。先贤有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由此反推,族群唯有血脉纯粹,方能立于天下……”

这是陈词滥调,允禄正不耐时,诸葛际盛却话锋一转:“天下之势是怎样的呢?是华夷之争?是入华夏而华夏,出华夏而夷狄?非也!是胜者为华夏,败者为夷狄!天下只有胜败,世间就是一个大虫蛊!”

诸葛际盛彻底否定了华夷之辩,认为人类社会是你死我活的族群之争,胜者为主,败者不是为奴,就是干脆覆灭。允禄眉毛扬了起来,下意识地点点头。

“要怎么在这大虫蛊里存到最后,斗垮所有对手?先就得让族群血脉纯粹!只有血脉纯粹,才能万众一心,只有血脉纯粹,才能尽展本族所长,克对手之浊。”

诸葛际盛转回立论上,允禄却不是笨蛋王爷,很快清醒过来,指出了问题所在:“这一点天下无人不知,我大清也是这么办的,虽立起满汉一家的大义,却禁绝满汉通婚。可天下现在变成这样,好像跟血脉纯不纯也没关系吧?两宋都是汉人,该是纯得不能再纯,还是难逃覆灭下场,看来天下之势,也不全然是由血脉决定的。”

诸葛际盛早就等在这里,淡淡一笑:“这就是没立起血脉纯粹的大义,才会败落至此的啊。学生这血脉论,是以血脉为纲常,以血脉为礼法,正血脉大义!”

他滔滔不绝,将多年呕心沥血造就的血脉论一股脑灌给允禄,听得允禄也两眼发直,就差拍大腿喝彩了。

诸葛际盛认为,族国一体,国家大义就该是本族血脉。强调本族血脉至高无上,是上天主宰人世之选。而其他族群则是污浊造物,只配给本族舔腚。不仅要在血脉上分出贵贱,必要时还得采取决然手段,从**上消灭某些低贱的“异族浊血”。自古以来,天下就是一个大争之局,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就不能惧于动用暴力解决问题。

允禄面泛红光地道:“说得好!先生你看,我们满人血脉又尊贵在哪里,何处胜于它族,乃至上天又是怎么选定我满人为尊的呢?”

不愧是老于政治的爱新觉罗,转瞬就明白了诸葛际盛这血脉论的价值所在,这是另一桩大义。满人入朝鲜,立起建州朝鲜,在大义上正面临困境。

继续守旧世华夷之论吧,偏安朝鲜,怎么也难担得起正朔王朝之位,向英华输诚,甘处藩属下国吧,不仅满人自己不愿,英华也不会接纳。回到旧世满洲乃至后金时代吧,满人入华夏百年,华夏旧世治国之道,也就是外儒内法已深入骨髓,又不可能再回复到以前骑射夷狄的位置上去。

诸葛际盛献上的血脉论,恰好是脱于旧世大义,外于英华今世大义的新一套东西。天下相争,是按族群血脉而分的你死我活之战。无所谓华夷,只会有一个胜者,胜者就是老大,胜者注定奴役乃至覆灭他族。

建州朝鲜以此大义而立,就能凝聚满人之心,丢开旧世包袱,重新开启相争之局。

允禄的问题已经触及这桩大义的艹作层面,怎么把满人血脉立起来?

这部分正是诸葛际盛下了大功夫修正的内容,他成竹在胸地道:“满洲勇士,起于白山黑水……”

在诸葛际盛的嘴里,满人成了天下间最优秀的族群,身体健康,头脑聪明,心地淳朴,勇气满怀,还最善舍小我而顾大我,为族群存续愿舍弃一切。上天造就满人,难道不是为了让这样的人来征服和统治整个天下的吗?

百年前,满人入关得了天下,这已是明证了。至于为何伟业仅仅持续百年,原因是两方面的。一方面满汉相隔并没有严格执行,太善待汉人了,甚至还在面上举起了“满汉一家”的大义,给了汉人可乘之机。另一方面,就是没立起这样的血脉大义,反而引入了汉人的旧世纲常大义。满人血脉不仅被汉人血脉污染,也被汉人的思想污染了。

诸葛际盛这套理论在英华鼓吹时,恰恰是颠倒过来的。汉人血脉高贵无暇,拥有无数优点,所以才会征服了广阔国土。可得天下后,却举起了什么华夷之辩,变血脉纯粹为礼教纯粹,由此汉人的血脉也被污染了……“好!好!好!”

允禄终于被震动了,这桩大义来得太及时了,他不迭道好,还追问起艹作细节了:“要怎样以此血脉大义守国乃至奋发呢?蒙古人按族类分等,是不是其中一策?可蒙古人此策也没守住大元啊,先生是否另有良策?”

诸葛际盛昂首道:“蒙元未能守国,非族类分等所致!相反,是没作得彻底之故!蒙元虽以血脉定贵贱,却没立起贵贱之分的大义!这大义要怎么立,有天竺之例可以仿效。而立起大义,定分贵贱后,还要加以铁腕,穷治贱等族类,使其再无一丝反抗之力!”

他略带鄙夷地道:“蒙古人太憨直,不懂得法术之用,便是铁腕,也有运用之妙。当年蒙古人若是将色目人推出来顶缸,再让汉人和南人相争,哪会百年不到就丢了帝业?”

允禄终于站了起来,拱手道:“先生大才!”

诸葛际盛也是脸色涨红,趁热打铁地将之前在路上嘀咕的那句话道出,让允禄既是凛然又是自惭:“是啊,就因为满人大义不稳,鲜人才依旧不服,而该如何震慑满人,也因大义不稳而散乱无序。”

满清入朝鲜,改头换面为建州朝鲜,尽管获得了朝鲜官僚和军队的效忠,还有当年满人入华夏的成功经验在,但此时满人在朝鲜所面临的国内国际环境都不一样了。鲜人还有向南投的大义名分,而南面的韩国也非满人所能凌迫之国。同时满人也不敢再轻易屠城威慑,害怕招来韩国乃至英华干涉。

因此这段时间里,地方官府和民人不是纷起反抗,就是投奔大韩。新立的建州朝鲜正在不断失血。阿桂和高起这对将相正在竭力维持局势,允禄这样的宗室首领也不得不为建州朝鲜的未来劳心。

就如允禄所说那般,满人沿用故智,搞“满鲜一体”,不仅收效不明显,还因要鲜人剃发易服而激起普遍反抗。同时满人内部对这一招也不乏反对之声,毕竟已被历史证明为败招。上层争执已起,下面执行就有些首鼠两端。

允禄继续问计:“先生以为,如今我满人该当如何?”

诸葛际盛道:“在下以为,我大清要借建州朝鲜这层皮蛰伏生息,就得先正满人的血脉大义,先从自己梳理起,立稳脚跟后,层层立起贵贱族等……”

他献上了一整套计划,先是清理满人,把血脉大义立起来,再推行族等制,分出五层,其中四层固定,第五层则是容纳少数杂类,由上几层一同奴役乃至杀戮。包含若干祸水东引、隔山打牛等等法家之术,用来艹纵三四两层低等族类。

总结而言,诸葛际盛这套血脉论主要由四部分构成,一是“天下一蛊论”,认为天下是族群死斗,胜者为王。二是“天定血脉论”,上天所造族群里,必有一族注定要统治其他族类,具体这一族是谁,就看他诸葛际盛会为哪一族所用了。第三部分是具体艹作,仿效蒙古的四等人分制以及天竺的血脉贵贱传统。

第四部分则是维系这个血脉等级体系的具体手段,手段的核心思想也是两点:首先,天下既然是一蛊,那么他国就是外敌,外敌亡我之心不死;其次,运用法家之术,让下面等级相互仇视敌对,必须依靠“贵血族群”,也就是满人才能生存,同时不断分化出第五等“贱血族群”,作为奴役和杀戮对象,供低等族类宣泄。

允禄听得心驰神摇,可当诸葛际盛强烈要求先搞满人“自清运动”时,他摇头否决了。

“现在满鲜问题是重中之重,满人内部……动不得啊。诸葛先生该跳过这一步,先谋划在满鲜之间建起这血脉族等,让建州朝鲜稳定下来。”

允禄提出了具体要求,诸葛际盛本还想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攘外须先安内,可再一想,只要自己能得重用就好,满人内部的调理,可以慢慢来嘛。

允禄再看似无心地补充了一句:“虽是先攘外,可先生还是把谋划一一作来,容我们预作准备。”

当诸葛际盛满腔踌躇地入住庄亲王府,准备一展宏图时,奉天城里某处酒馆里,送诸葛际盛来朝鲜的那个线人正跟另一人低声嘀咕着。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咱们海鹞子费尽周转,还顶着跟满人相通的嫌疑,把这么个人送过来?”

“这是上面定的,总舵主都是奉令行事。再等下批货送给庄亲王,你就回国禀报此事,之后你每来朝鲜,也是我给你交代这个人的言论行踪。”

“还要一直盯下去?越说我越好奇了,这个人难道真是反间!?”

“他自己没当自己是反间,可他所作的事却很像。至少我就很好奇,他在国中鼓吹的那一套,拿给满人用会是个什么情形。”

所谓“海鹞子”,就是英华总帅部所辖海军情报司的密谍,诸葛际盛怎么也想不到,他是被英华密谍送给满人的,甚至之前被逼出走,都是英华密谍的运作。

仔细品了品同伴的话,送诸葛际盛来朝鲜的那个海鹞子恍然一笑:“原来是把朝鲜这当作罗浮山了,就算炸出再大动静,也伤不到民人。”

他感慨地摇头:“这个诸葛……绝想不到自己是只炮仗,用处就是炸给咱们看热闹,既是看他那一套东西的热闹,也是看满人的热闹。”

同伴也笑了,两人举杯对饮,同伴再道:“庄亲王要的货可不少,看来他那一派也有心自起了,满人呆在这小小朝鲜,也有一番大热闹,咱们就慢慢看下去吧。”

弯月高悬时,奉天城中也是灯红酒绿,一片欢歌笑语的宁世之景。

平郡王府里,新晋平郡王的高起却是愁容满面,在他对面,新晋和郡王阿桂一杯杯灌着酒,比他还颓废。

高起再忍不住这沉默,低沉地道:“有人告诉我,有些宗室跟十四爷搭上了线,甚至还作了一笔大生意,一万枝圣道四年式火枪……”

啪的一声,阿桂将酒杯重重落在桌子上,吐着酒气,眼里凶光必露:“早跟你说过,就带皇上来,你怎么把这一帮爱新觉罗也全带来了!?让他们死在盛京不好么?”

高起咬牙道:“没有这帮爱新觉罗,咱们能把那几十万满人带进朝鲜!?”

阿桂冷笑:“现在这帮爱新觉罗要过河拆桥了!他们可急得很哪,鲜人都没收拾妥帖!就一边鼓噪建皇帝亲军,一边要夺我们军权!”

他决然道:“我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老高,你给我个准话,你跟不跟我联手!?”

高起呼吸转为急促,眼中光彩也变幻不定,最终道:“你去南面边墙吧,你在外,我在内,镇之以静。现在大局要紧,我相信几位王爷也不会那般不识大体。”

阿桂恨声道:“迂腐!等你顾着大局时,八王议政也立起来,新的满人大义也出炉了,皇帝亲军也建好了。你该很明白,什么皇帝亲军,其实就是王爷亲军!”

高起没说话,阿桂再哼了一声,起身拂袖而去。

片刻后,高澄出现在高起背后,低声道:“爹,放阿桂去南面,没什么问题?”

他眼里闪着精光,立掌轻挥道:“依我看,就该直接……”

高起摆手:“去了阿桂,我们高家就是一根独木了,现在还需要留着他。”

再一个少年人嗓音响起,却是高起二儿子高挚:“爹说得对,咱们高家得忍下去,忍到万岁爷成年亲政,那时才是我高家独掌权柄之时。再说爹跟阿桂相处甚洽,将相和这段佳话可得保住啊。”

高澄哼道:“将相和……阿桂手握最强之军,他眼里才没什么相呢,建皇帝亲军名正言顺,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就是他再没办法在朝鲜呼风唤雨呗。”

高起点头:“权势之争,你死我活,别说患难之交的友情,便是手足之情,也不能真心相守。”

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这话又问题,赶紧补充了一句:“你们兄弟是例外……”

高澄跟高挚对视一笑,眼里满是暖暖亲情,就如早前高起与阿桂对掌定国号时那般,不必言说,自有默契。

街道上,被大群侍从护卫着的阿桂暗自呸了一声,嘀咕道:“高起,你满心算计着我,就想当蛊中最后一人,做梦!”

夜色深沉,自万丈高空向下俯瞰,除奉天城有依稀光亮外,整个朝鲜大地,漆黑深幽,有如一只无底蛊坛。而隔海相望的西面,则是片片光亮。

东京未央宫肆草堂,李肆拈须沉思,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本书的封皮,上写“人衍资本论”五字。与早年他跟便宜师傅段弘时所著的《天演资本论》恰是递进继承的关系,但这本书对未来工商大盛之思更进一步,不客气地说,除了在“剩余价值”的推演上还有欠缺外,关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以及阶级划分和阶级斗争的观点,已经很近于后世某个主义了。当然,关键差别还在于,这本书是从墨家均平大义出发,立论也建立在新三代论上,而且没有预言今人世的崩溃,而是强调此书所论的大同均平之治,只是人类的终极幻想,而非可真实建起的人间天国。

这本书不是李肆所作,而是李肆对面那位白衣飘飘的老者所作,西行三贤里的李方膺,耗十年光阴,研究工坊生产,商货流通,再上及三代人世的人世变迁,加之李肆偶尔的指点,终于有此成就。

许久后,李肆道:“这本书,还有太多欠缺,不过拿出来也好,大道三千,这也算一道,其中的欠缺,就由世人来补吧。”

李方膺却道:“臣有惶恐,当年慧远禅师和茅子元立白莲之义,却被后世人污秽为邪教真义。臣就此书的根底是墨家均平之义,就怕也步白莲后尘。”

李肆哈哈一笑:“譬如牛痘,要先种了痘,才能防天花。再说你这书所述,此时国人可入不了眼,也许再过三五十年,乃至百年,才会有人以这本书所述大义为旗号,追索他们想要的利,它的作用也不是换天地,换大义,而是修补我们的堤坝,让我们本有的大义更为牢固……”

他话语转为坚定:“我相信,这桩大义就算一时会遮迷国人之眼,也不会驱散我们立下的天人之伦。即便国有动荡,安定之后,人们依旧会认为,人人自利而不相害,才是人世终极,才是人之根本。”

拍了拍这本书,李肆再道:“这本书会大印特印,传给海外,我相信,海外会有无数蛊坛,若干年后,会立起这样的大义,到时国人也知曲解此理,会是怎样的后果……”

末了李肆叹道:“我们已作得够多,后辈的事,就让后辈去艹心吧。”

李方膺松了口气,此时见李肆目光幽远,像是心神已追至若干年后,灯光朦胧间,幻动之景依稀,令人心醉。

(未完待续)

ap.99xs.info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启体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