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割草

这样的场面并非从未见过。

相反，自从李玩出世，能跑能跳了之后，这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只是过去李玩往往因为理亏，面对打斗的对手，往往手下留情。

但这次明显不同，首先以往的对方要么也忌惮李玩的身份，要么就是也不会对吃霸王餐的人下死手，其次就是过去都是三五人群殴，眼前这乌泱泱一片，几百上千人，犹如是一场小型战役。

但对于李玩而言，对方再勇猛善战，不过也是凡人之躯，既然是凡人之躯，那也没什么不同。

于是王蚩也没派上什么用处，只是护着孙柔柔，饶有趣味地看李玩在前，一拳一个壮汉，一脚一个悍徒，一屁股撞飞了一群围攻者。

“王大爷，你怎么评价？”孙柔柔一点武功修行也不会，但也不妨碍他看着李玩身形飘逸，动静之间，尽是潇洒。

“我的评价是无敌，这些人简直就像是野草，一茬一茬不过是在被割，但怕的却是这野草是割之不尽的啊。”王蚩将目光放到更远更高处，提醒孙柔柔。

孙柔柔抬眼一看，不仅这街道之中前来支援的人越来越多，就是头顶那些密密麻麻的方块楼上，也站满了手拿兵刃的寨民。

“看来他们是不想让我们走出这个寨子了啊。”孙柔柔略一沉吟，“这儿离南城守备大营不足五十里，可否发个信花请他们来援？”

“怕是来不及了，天就要黑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要我们死，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我们更是要死。”王蚩这边解释着，那边挥刀斩落几根人群中乱射而来的羽箭。

孙柔柔已经有了一些担忧，又问道：“那以大爷的经验，我们现在要如何破局？”

王蚩再次挥刀，只是这次斩落的一个冲过来的毛头小子的手臂，他挡在前面，生怕鲜血溅落到孙柔柔身上，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孙小姐，人越来越多了，你且更贴近我一些。”

说话间，王蚩已经拔出了第二把刀，两刀翻飞，又是两道鲜血飞溅开来，王蚩的语速飞快，“现在只有让殿下往城寨门口冲杀，然后逃走这一条路了，因为即使是草，太多了，也是会压死人的。”

孙柔柔望着这些人确实像不知死活那般，越聚越多，脸上这才露出愁容：“可这偏偏是最难办的啊，王大爷！”

的确，李玩不是不会逃跑，只是眼前这战到了兴起的情况下，是绝不会逃跑的。

孙柔柔看见李玩身下倒下的“人草”越来越多，而他面前的“人草”又如潮水般涌来，而殿下李玩不仅不觉疲累艰苦，脸上反而是带着笑的。

上一次见到这种欣喜若狂之笑，还是在今年夏季的某个夜晚，李玩在闹市之中，与一群地痞相斗，对方有个难缠的赤仙之时。

孙柔柔一直无法形容这种笑，这非人非仙的笑，穷尽自己的词汇，最后想到的却只有“妖魔”二字。

妖异。魔性。

不可揣测却又情不自禁被吸引。

是的，少女孙柔柔喜欢李玩这样笑，也期待着再度看见李玩这样的笑。

那边王蚩看见孙柔柔原本还在跟他有商有量，转眼一瞧却忽地呆在了那里，跟着脸上还露出了某种痴痴地笑，赶紧提醒她：“喂喂，孙小姐，你在笑什么呢，赶紧想个法子，一会儿可真走不了了。”

孙柔柔这才回过神来，略一思忖，心生一计，冲着李玩大喊一声：“殿下，既然这些人如此不知死活，无视咱夏亚的礼法，不如我们干脆拆了这城寨的大门，彻彻底底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呢？”

先把殿下骗到大门处，再做另外的打算。

李玩在乱战之中，听到孙柔柔的呼喊，把头一歪，一想，果然还是认同，于是转换了进攻的方向，往回杀了过去。

这时寨中这帮人已经损失惨重，但并没有要退缩的意思，也不知道是识破了孙柔柔的计谋还是有人下达了死命令，他们的攻势比起之前，更加地疯狂和猛烈起来。

只是这帮人到了现在仍未发现，他们的攻势越猛烈，李玩的手段就越残暴。

他们越疯狂，李玩的笑容就更灿烂。

当几十把刀同时朝李玩身上砍来的时候，李玩已经觉得自己快乐到了极点。

快乐到了极点，杀戮也就随即开始了。

于是接下来孙柔柔就见到了自己身平见过的最为血腥骇人的一幕。

一条血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自己的脚下往后，往他们来时的街道延伸而去。

一条以残肢、内脏、死人、兵器铺就的路。

李玩速度之快，远远超出了两人的预期，孙柔柔看着脚下这一片血肉，有些笑不出来了，冲着王蚩求救：“王大爷，你把我抱过去呗。”

王蚩听命，轻松将孙柔柔抱起，然后踏着那些狼藉，去追李玩。

“乖乖，原来只要你够猛，杀气够强，别说是活生生的人了，就是真的割之不尽的野草，也会害怕，也得臣服！”

王蚩说的一点不假，李玩的身前身后都已经没了寨中的匪徒，他已经畅通无阻，到了狮子城寨的大门口，回头冲两人，笑了一笑。

孙柔柔顿时又觉得，眼前这一切，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你们看好了，让我来毁了这门头，砸掉这招牌，让他们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的。”

李玩面对着夕阳，望着这已经屹立在此处不知多少年头的城寨大门，没有丝毫的迟疑，高高跃起，一脚就踢了过去。

“殿下，不要！”孙柔柔大声疾呼，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轰地一声，大门晃了一晃，留下一个李玩巨大的鞋印子，却并没有倒。

原来这大门虽然是多扇废弃的小门拼凑而成，但居然是全铁打造。

李玩见一踢没有踢倒，转身便又补了一脚，这一脚力道更大，速度更快，而且踢在了刚才那一脚，一模一样的位置。

大门这次晃得更加剧烈，鞋印子也更深了一些，但是居然还是没有倒。

“这门，这么硬吗？”

李玩明显来了兴致，往后退了几步，蓄力，然后踢出了更加强劲的第三脚。

但是这一次，这原本几乎已经一碰就倒的大门，纹丝不动。

有一只纤细如柳的手，搭到了大门的另一侧上。

一个衣着很是朴素，看着像个普通人妻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夕阳之下，李玩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自己有些被她压制住了，浑身使不出力的感觉。

女人见李玩停了下来，便柔声说道：“这位小哥，事不过三哦，你若是踢倒了这大门，这门旁门后住着这寻常人家，不也要遭了劫难嘛？”

“唔。”李玩调整了一下气息，很快，便再度笑了起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