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围炉

数个时辰之后。

淅淅沥沥下起了冬雨。

李玩随着李江流走了，那数千军士押着朱狮以及他那些义子们的家属也撤离了城寨。

狮子楼千灯尽灭，狮子城寨又恢复了数年前那大片大片的死气沆瀣。

隔壁马路的小屋内，顾存花生起一炉炭火，小小火星，短短火焰，却是另一种温馨景象。

陆然、回寰、杨牙带着那个小小姑娘，四人在炭火边烤红薯。

顾存花说家中无酒，端来几杯茶水，也在小小姑娘身旁坐下。

杨牙盯着顾存花那一双衣袖，眼露欢喜，问道：“这是什么好宝贝？”

顾存花笑笑，说只是一些散修的小法宝，比不上你们正经二代弟子的嫡传宝贝。

杨牙正色道，只有我才是二代，这两位一个三代，一个没代。

回寰皱眉，拿起手中红薯去堵杨牙的嘴巴。

陆然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光转向那个满嘴都是薯泥的小小姑娘，问道：“你们，明日便要动身？”

顾存花掏出一方手帕，给小姑娘擦了擦嘴巴，回答道：“是的，走之前那姓孙的小姐特意嘱咐过。”

“看来这李玩是个急性子啊。”陆然干笑一声，关心道：“那她也去吗？”

顾存花表情微微一变，叹了口气：“皇城之中不比这里，怕是不能再保她周全了，明日一早我会找个寨中的好人家将她寄养。”

陆然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沉默了半晌，回寰见话题有些感伤，出来调节一下气氛，问那小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告诉哥哥好吗？”

小小姑娘还在惊叹回寰的样貌，羞涩一笑，扭捏了半天，就是不说话。

顾存花见她如此害羞，怜爱地将她拥入怀中，替她回答：“她叫落落，是我在城寨中捡到的小孩，是个可怜人儿。”

三兄弟张大嘴巴，一时都不知再说些什么，只觉得面前这一对母女相依而靠，一个是独在异乡的探谍，一个是被人遗弃的孤儿，此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惆怅。

如此过了一会儿，陆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上前拨了一拨炭火，问顾存花：“姐，方才在那楼中，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上来就击杀了那朱狮，帮了那李玩，又怎么会想起要带我们三人去那楼中的？”

顾存花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将身旁已经打起瞌睡的落落轻轻抱起，送回里屋，安顿她睡了，再折返回来，给三人再添上茶，最后又捻起一个更大的“隐诀”，这才安稳坐下，眼中终于露出一些属于炼气士的精光，笑道：“有些事，是要好好跟你们说道说道。”

三人这一晚好戏看下来，都憋着一肚子疑问呢，此时正是好好相谈的时候。

顾存花说起那时候之所以要带着三人前去，是因为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想做一桩“黄雀在后”之事，万一，万一有机会能当场诛杀李玩，那也是一件奇功。

但等到李玩一动手，她就有些动摇了这个想法，再等到那两名日月奴被妖魂上身，她就知道了此事不是那么简单，而这李玩更是天赋异禀，几乎每杀一人，实力就上了一层，实力如此深不可测，她料想，不论是朱狮一行人，还是自己这帮奇兵，都已经没什么成功的可能。

所以为了自保，也为了继续掩盖自己的身份，同时找机会保全三兄弟，她出手杀了朱狮，护了李玩一回，但其实她不出手，就凭那两名大妖、朱狮再加上自己，也绝杀不了李玩。

陆然这时插话道：“而且你还算到了李玩还有援兵？你是不是知道李江流会来？”

顾存花小小吃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那个五殿下叫李江流，你不是第一次来到夏亚吗？”

陆然解释了自己本是夏亚人，以及自己跟夏亚皇室那点渊源。

听陆然讲完这层厉害关系，顾存花更是庆幸自己没有擅动，不然他们四人哪还有在这烤火闲聊的机会。

略微整理一下思绪，顾存花又说道：“我并没有想到李江流会来，但这事的确跟此人有莫大的干系，这当中渊源，也是说来话长，这狮子楼建成不过一年，两年前这朱狮还是本地一个里长，有些势力但绝对不可能有你们见到的那种财力物力，也不可能几乎一夜之间就有了这么多法宝和所谓的强人义子，所以他的背后一定有人支持，至于是不是李江流，这个我不敢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个敢欺天的大人物，不然怎么敢对那个魔王下手？”

“应该就是他了。”一直在静静听着的回寰，也插了一嘴道：“这种贵族手腕，我见得多了，看他那拙劣的戏码，上来先灭口，还想连你也除掉，然后又是什么杀鸡儆猴，收买人心一套一套的……要不是他有些忌惮李玩，依我看，今天但凡在那楼里出现过的人，都难逃一死。”

顾存花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五殿下的确是个著名的心狠手辣之人，同时也是李家这一代的强者，将来恐怕也是我教的一大劲敌。”

“但是他身上的杀气，还是不如那李玩。”杨牙揉揉鼻子，不屑地笑道：“就应该方才，将两人一并杀之。”

陆然看了杨牙一眼，摇了摇头，又想到另一件重要之事，说道：“他们那些皇族的龌龊，咱们其实也无须多过问，倒是那两个异域女人，姐，你可有更多的信息告知？”

顾存花想了想，说道：“这两个女人，的确是城寨里买来的宝贝，但是我并不知道她们的来龙去脉，更不晓得她们是可以那样被附身后成为杀招的，那两个魂壶，两位神鬼我也不知道来历，怎么，你们对这种离魂夺舍之事感兴趣？”

回寰看了陆然一眼，接过话茬来：“只是这两名少女，跟我们一位朋友很相似，我们那位朋友失去了踪迹，因此我们在寻找一切跟她有关的线索……”

顾存花点点头：“此事原本就不是我经手，只是依稀听朱狮说漏嘴，说这两名日月奴，跟‘炼丹’有关系，这样，我可以帮你们更细致地查一查，你们回震南之后等着我的信息就可以。”

意外在这里竟然得到了“玉族”的消息，陆然、回寰的脸上都露出一些欣喜。

顾存花看在眼里，起身又去添了一些炭来，见这三少年都望着这红红的炭火，一时都有些出神，唤了几声，也问了他们一个关键的问题。

“事已至此，你们来之前说你们要去夏亚盛都看一看，玩一玩，那……还要去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