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远方的哭声

即便不考虑景从云的情况，其实景国整体上的情况也不太乐观。

上一次的景武战争景国是毫无疑问的战胜国，他们在东线击破了卫国，掠夺了海量的财富和人口，留给了武国三郡的烂摊子和弑杀卫国国君的黑锅，导致现在武国东境以东的诸多小国形成了紧密的联盟，对武国充满了警惕。

他们在南线覆灭了宿敌北方军团，史无前例地攻陷了镇北关，攻入了武国腹地劫掠，并且在龙川城正面硬撼有天武帝坐镇的禁卫军团，把武岳打到濒死不说，还把这支重新恢复建制没多久的军团差点又打废了。

此外他们胜利的信号还带来了许多额外的好处，有武国的宗门纷纷倒向景国，而景国内部近些年绷紧的压力也迎来了一次畅快的释放，并且让景从云的声望瞬间达到了顶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劫掠确实是发家致富的最佳捷径，尽管夏无疆的军团在战争中同样损失惨重，但这一战的战果令景国上下都充满了自信，而且在这一战中有无数英勇奋战的个人和家族脱颖而出，改变了自己和家族宗门的命运。

优秀的个人在军部中一跃而上担任要职，出众的家族获得了丰厚的赏赐，广泛的名望以及最重要的景从云的信任，军功和封赏之厚重再加上景国官方的有意引导，在景国上下都掀起了一阵参军潮。

在景国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都清晰地看到了一文一武两条康庄大道，一曰读书留学，二曰习武参军，比起读书留学的竞争之激烈和难度，习武参军的路子显然更加接地气一些。

有钱有人有政策，景国各地都在进行轰轰烈烈地扩军，在正常情况下能有这样的发展趋势毫无疑问景国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然而问题是他们面对的挑战未免有些太过夸张。

由于谢婉和乌托邦达成了合作，天武帝又出面和南海皇室达成了协议，武国在西境和南境的巨大压力暂时被搁置，因此他们陈设重兵的西方军团和南方军团的部分精锐力量开始轮休以及往北境集结，同时也腾出了力量对境内听调不听宣的宗门进行施压甚至是剿灭。

因此景国在南线要面对的大概率是一支由部分西方军团、南方军团，再加上北境各郡募集的新兵，宗门被强制派来军中的修士为基础，再加上武**部和南海皇室为核心的军官组成的一支混搭军团。

这样的一支军团明面上看起来完全是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但根据乌托邦收集到的信息和情报来看，这支乱七八糟像是开玩笑一般的军团里，至少有五六十位超凡坐镇！

必须要承认的是，超能生的天武帝确实给武国扎扎实实地留下了宝贵的财富，这五六十位超凡中属于武**部的超凡只有五位，而南海皇室则是有二十余位超凡倾巢而出，再加上三十余位不得不向天武帝表忠心的宗门超凡，而且目前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还有更多宗门超凡加入。

这样的超凡阵容比之前武岳掀起对乌托邦的战争时还要夸张，即便是乌托邦对上了也要小心应对，更不用说一次性拍到景国脸上。

以乌托邦对景国高端战力的了解，如果没有更多隐藏的底牌，景国光是依靠现有的超凡数量加上军势阵法，恐怕很难和武国在正面战场上相抗衡。

不得不说谢婉和天武帝联手之后无论是魄力还是水平都比武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这五六十名超凡除了属于军部的几位之外，其他的超凡力量在不久前都是武国马上就要爆发的隐患，现在却成为了悬在景国头顶上的刀锋，这一战只要不是武国溃败的结果，对武国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但如果溃败的话，不仅景国和乌托邦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武国内部的问题也将会全面爆发，到时候恐怕就算是天武帝再生，也拦不住局面如山崩之势倾塌了。

在这种情况下，前几日在青鄄城外开天河畔的婚礼导致景从云身体状况急剧恶化的情况以及秩序的暴露无疑变成了一个雪上加霜的噩耗。

那日陆川怒斩神王昏迷之后，收到焦北川求援信息的宁轻侯一行人都到了青鄄，江灵珊也帮景从云做了查看和治疗，景从云的身体情况之惨烈，比当时在耀国救回来的陆川还要惨得多。

毕竟陆川当时虽然丹田被毁经脉寸断体内充满魔气，但也都还是常规能理解的伤势，而江灵珊看到的情况是景从云体内几乎所有的器官都在快速地衰竭老化，再加上他一夜白头，看上去就像是寿元将尽的样子。

修行者的寿元在这个世界是一个还远远没有被解决的重大难题，大部分卡死在神通境无法突破天人之隔的修士，在寿尽之前都仍能保持一个相当不错的状态。

修士可以用术法让自己的容貌看上去青春靓丽，也可以通过术法和宝物来保护自己体内器官的机能，然而修为高深的修士可以大概感知到自己的寿元，然后在寿元走到尽头的时候迅速地衰亡。

而如今世间公认有效的延寿办法就只有极少数珍惜的天材地宝和突破到超凡，而景从云的情况和陆川很像，即便他们对大道的领悟已经直指超凡，但也还需要数年的时间让元气境界跟上进程。

因此乌托邦也在猜测景从云的状况能不能坚持到他顺利突破超凡，但可以肯定的是，以景从云目前的状况应该是绝无可能再像上次那样动用秩序了。

秩序毫无疑问是一张景从云藏的很深的底牌，如果它的作用真是像大家猜测的那样可以制定一条整个世界都需要遵守的规则，那这件宝物作用的上限简直无可估量。

然而从一些蛛丝马迹中乌托邦可以推测出这件号称世界三大本源之一的宝物并不能所有人都能掌控，要不然景从云的父亲景耀也不会轻易战死在阳关。

如果景从云和景国都无法再动用秩序，那么景国剩下的底牌很可能就是他们以往通过弑神获取到的一些权柄，以及他们近来通过弑神培养的秘密人才。

但即便把所有对景国的有利因素都考虑上，在乌托邦不下场的情况下，军事部分析景国的胜率也不会超过三成。

按照乌托邦的总体战略来看，景武两国争端不休，乌托邦闷头发育自然是最理想的情况，但如今的局势发展已经完全脱离的乌托邦的预期，谢婉通过种种方式手段把景武两国都逼到了悬崖边上，连带着乌托邦的心也悬了起来。

“如果双方真的爆发比上次规模还要大的战争，武国的财政压力会非常大，谢婉之前的几道军功抚恤相关的政令让她收获了军心民心，但总的开销肯定超过了五千万元石，就算她抄了一些宗门又开了国库，武国手头的钱粮物资也不足以让他们打一场超过半年的全面战争。

而且我们这几个月里在武国大规模收粮的动作一直没停，武国的粮食价格同比去年增长了近一倍，现在春种才刚开始，如果他们发动的早，又要为了战争强行征粮，最终受伤的难免还是普通民众，恐怕会有饿死人的情况出现。”

徐科铭边说边摇头，武国在过去十年间经历了四场高烈度的大规模战役并且最近的三场都没赢，再厚的家底也差不多打空了，上一场景武战争才过去没几个月，武国现在又要再掀起一场全新的，规模更大的战争，在他和军事部的同事看来完全是疯狂的行为。

但他站在军事的角度又不得不佩服谢婉和天武帝，硬生生在原本近乎崩盘的局面中把敌对的乌托邦推到了中立，又把同样敌对的南海皇室变成了生力军，再加上景从云刚刚出了状况，一局死棋被他们瞬间盘活了。

“我昨天从武国回来之前，谢婉和我有过一次私人的会面，她当时提出了一个建议，想要用武安郡来跟我们换钱粮和物资。”

焦北川冷不丁地吐出一个重磅消息，连陆川都差点以为自己是耳朵出了问题，开什么玩笑，拿一个郡数个城来换钱粮物资，疯了吗？你连自己治下的人和地盘都能卖，以后谁还会信你？

但陆川很快就意识到这块感觉是很香的饼里面明显是藏了毒，乌托邦现在并没有能力再去接管和治理一郡的民众，光是北方两郡就已经让乌托邦够忙活的了。

对于谢婉而言，她对武国的宗门清算也不能下手太狠，对于那些向她服软的宗门也需要一定的安抚，她需要大量的钱粮来支撑她打赢这场决定国运的战争，不管是借还是卖，她都希望从乌托邦这里拿到这笔钱，而且这笔钱还有可能会让乌托邦和景国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撕裂。

至于被卖掉的武安郡，对谢婉而言根本就无所谓，她对这个世界，对武国这个国家，对武安郡都没有太多的感情，她之所以在施政上雷厉风行魄力十足，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她在乎的东西本来就很少，与其说是治国，反而更像是在下棋或者是玩游戏。

谢婉要的是在自己的儿子回来之前帮他扫平一切障碍和威胁，要的是帮自己的丈夫出头，景国让他受伤她就要复仇，宗门背刺他她就要清算宗门，至于武安郡上下的感受，战争中多少人会战死，会不会有民众饿死...

她是听不到那些远方的哭声的。

曾经她也想好好做一个皇后，帮助武岳一步步改革这个国家，反正她能在这个世界活很久，有的是时间解决武国的种种问题，陪武岳一起到世界之巅。

但失去儿子的痛苦和几年的冷宫生涯让她悟透了很多事情，如今她重新归来，自然要把棋局掌握在自己手中。

“我的意见是这个交易我们不能接受。”刘明江出声道，“我们应该想办法帮助景国，如果让武国把景国打掉，我们也会很麻烦。”

“我们有没有办法调停？”林少华也是不希望战争爆发太勐烈的一员，他和行政部最近都在专注北方两郡的抚民工作，虽然战争不发生在乌托邦，但激烈动荡的外部环境也会不可避免地对乌托邦产生影响。

“很难，谢婉在不停地往桌上下注，她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停下脚步，除非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前面，那就是救援武愈的行动。

但现在景国暴露了秩序，谢婉对景国动手又有了新的理由，天武帝说秩序很可能是对抗神主无忧的关键，所以谢婉更加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从景国手中夺取它。”

焦北川摇了摇头，他和陆川也同样希望战争不要爆发，和平发展一段时间，积蓄更多的人族力量去挑战神界，但世事总不尽如人意，以武国和景国之间的仇恨，虽然他们两国也各自都和神族有怨，但也很难携手并肩了。

正如陆川此前所想，这么重要的决策很难通过一次会议就能有个结果，这次会议上更多是把各方的信息跟所有人通气，需要大家会后思考再做下一次的讨论。

会议接下来的第三个议题就比较有趣了，与其说是议题不如说是一个立项的预演，张三问和冯平安在研究魔气和元气原理的时候误打误撞有了新的发现，正在准备制作一个设备，可以用元石驱动来释放火球术法。

这个项目听起来跟元气炮似乎有点相像，但实际上天差地别，将元气转化为能量把子弹轰出去和直接将元气转化为术法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个项目如果能成功的话，意味着乌托邦跳过了术法必须由修士施展的这一步，更加缩小了修行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三个重要议题之后，剩下的就是一些其他部门的小议题了，基本上和陆川的关系都不大，一场会下来陆川听听写写记了三页纸，收起东西准备向外走的时候，夏天龙却喊住了他。

“夏部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被组织部长找上陆川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他在乌托邦一向遵纪守法，想来应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难不成自己要升官了？可是骆博文也没跟自己通过气啊？

“是有个事情要跟你聊聊，你认识颜文瑜吗？”夏天龙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问出来的话却是让陆川一愣。

“呃，我听说过她但没见过，她是老...霍长歌的女朋友吧。”

“嗯，是她，我们最近掌握了一些信息和证据，她可能和景国那边有一些不太好的联系。

考虑到她是小霍的女朋友和可能出现误会的情况，我们也不想做的太粗暴直接，正好你和小霍走得很近，所以我是想拜托你能不能帮忙算一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