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阿妮亚的追忆（二）

遇到这些流浪儿，一般商店的老板们都会厉声将他们呵斥走，绝对不会让他们靠近自己的店铺。

这次不怕死的阿妮亚又一次悄悄摸到一家水果店老板的店中，趁老板不注意开始偷他的苹果。

不过精明的老板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不受欢迎的客人，立刻大声呵斥起来。

被抓到现行的阿妮亚，仍旧脸不发红心不跳得，随后她笑嘻嘻地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巡逻的巴伐利亚联邦士兵说道：“啊！被发现了？真麻烦，算了这次东西的账就计算在那些家伙头上吧。”

“还敢说这种话！”这位偷盗的技术到不怎么样，不过嘴皮子和脸皮的厚度实在是让店老板感到愈发的恼火。

只见他抄起身旁的棍子，对着阿妮亚狠狠来了一下。

不过这一下被阿妮亚很轻松就躲开了，她对着老板扮了个鬼脸，随后一熘烟逃了出去。

“切，我们落得现在的田地，还不是都是拜那些官兵所赐？什么嘛，根本就搞不清状况的家伙。”阿妮亚一边飞快逃跑一边暗骂道。

这时，她正好路过一处军队修建的营地，奢华的广场建筑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搞什么嘛，有钱修那种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弄点粮食给我们救急。”可能是她太注意那些建筑，在拐角一个不留神，撞上了一堵白色的墙壁。

这一下直撞得她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怀中的苹果也掉了不少在地上。

“呜，好痛。”

“哦，对不起。”原来阿妮亚撞上的，是一个穿着这白色长袍的老祭司，发现自己撞到人后，这个老人反倒立刻一边道歉，一边帮阿妮亚将掉在地上的苹果一个个拣了起来，重新放到阿妮亚怀中的苹果堆里面。

“喂，你这个臭丫头，给我站住。”

这时候店老板也挥舞着手里的木棒，有些气喘吁吁得追了过来。

“糟糕，真是麻烦。”看到店老板一脸怒色的样子，阿妮亚苦笑了一下，然后抱起苹果一个闪身就消失在拐角的街道中。

看到这个情景，店老板也只好吹胡子瞪眼，在原地发着闷气。

“您没事吧，祭司大人。”

“哦，没什么。”老祭司回答道。

“唉，又让他们几个臭小子逃了。”店老板有些沮丧地说道，“老实说，那些孤儿我还是很同情的。不过他们老那样，我还怎么做生意，唉……”

老祭司听了后微笑不语，然后又回头朝着阿妮亚消失的街道，用一种和蔼的目光望了过去。

在城西的一处废弃仓库中，流浪儿们正在分享着他们今天的收获。

“真有你的，大姐头……”几个流浪儿一边啃着手中的苹果一边说道。

“哪里，这不算什么。”阿妮亚同样吃着苹果若无其事地回答。

眼前的这十几个流浪儿，其实根本就不是和阿妮亚一起长大的玩伴，换一个说法，就是阿妮亚根本就不在这里出生长大。

她不过是因为战火原因而四处流浪时，偶然路过这里而已。

在阿妮亚刚刚到这个城市不久，刚好当地暴发了一场瘟疫，很多人都死在了这场灾难中。

当时的巴伐利亚联邦，立刻找到水之神殿请求帮助，很快水之神殿就提供给了他们治疗瘟疫的药品，不过由于提玛欧斯也不过是个小城市，能得到的药品的人并不多，而像他们这种流浪儿就更不必提。

当时曾经在这里帮助过阿妮亚的流浪儿头领巴里，不幸得了这种瘟疫，生命危在旦夕。

在得知驻扎在这里的联邦军军队中，有可以治疗这种病的药品后，阿妮亚不顾其他人的反对，独自一人潜入了戒备森严的军营，有惊无险地从那里偷到了药品，不但如此她还偷出了足够其他人用的份额。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感染这种病，索性把大家的份都弄出来。

不过阿妮亚带来的药品，并没有能从死神手中将巴里救回来，虽然已经给他服下药，但巴里的病情仍然没有好转的样子，依旧是高烧不止。

在巴里临死前，他有些遗憾得对阿妮亚说道；“对不起，你拼死偷出来的药，还是治不好我，我……我真没用。不过，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真……希望……可以来世还……和你在一起。”

这是阿妮亚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所以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立刻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笨蛋，不准说这样的话，我拼了命帮你弄药，就是为了让你和我来世再见的吗？

给我挺下去，很快……很快就会好的。”

“对不起，阿妮亚……恐怕……我恐怕已经撑不了多久了……神已经来接我离开这个世界了……”

“不，不要。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神，如果有神的话，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人受苦，神根本就不可信。”

“呵呵。”巴里无力得笑了一声，说道，“我说阿妮亚，我死后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可别害怕……”

“我怎么会害怕？有你在的话，只会让我感到更安心。”

“嗯……”巴里艰难得点了点头，然后平静的死去了。

“反正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和你一样的。”看着巴里渐渐变得冰冷的尸体，阿妮亚悲伤得自言自语道。

“想我这种人，就算死了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会伤心吧，算了，这就是命啊……”

万念俱灰的阿妮亚，此刻已经忘记了她偷出的多余药物，不过奇怪的是，即便如此，最终那场瘟疫也没有将她带走。

“这或许是巴里在保佑我吧。”

在瘟疫过后后的那天，阿妮亚独自坐在废弃房屋顶上呆呆得想道。不过也从那天起，她留在了提玛欧斯，并且成为了那里流浪儿童的头领。

“我说，今天晚上的目标就去军队的仓库吧，听说他们刚刚来了一批新的补给。

我们正好去那里尝尝鲜。”在吃完自己手中的苹果，阿妮亚终于开口说道。

“军队？天，你疯了吗，大姐头？如果被抓到肯定会没命的。”

几个同伴听到阿妮亚的提议后，差点吓得跳了起来。

“算了吧。我们几个能活到今天，就已经是老天开眼了。

大家索性豁出去，好好大干一场！”

最终所有人还是同意了阿妮亚的提议，当天晚上，十多个人趁夜色，悄悄摸进了军队的仓库。

不过很不凑巧的是，他们刚刚靠近那里就被人发现了。

随后铺天盖地的箭失就朝他们招呼了过去。

“天，这般人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对于军队的反应，连一向大胆的阿妮亚也感到头皮发麻，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人逃了出去，于是当天晚上他们可以说是颗粒无收。

隔天清晨，阿妮亚和她的同伴们，就被人从那间已经废弃许久的房子中赶了出去，而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手持着铁锹大锤的工人。

“喂，你们给我放手。我们又没干什么？”

阿妮亚正拼命打算从一个大汉的手里挣脱出来。

“没干什么？昨天晚上有人潜入了军队的仓库，那些人不是你们又会是谁？

好了好了，快给我滚出去吧。”

大汉说着把阿妮亚整个提了起来，扔出了房子。

随后他又挥了挥手，接下来其他的人立刻拿着手里的工具，开始拆除这幢房子。

这下阿妮亚急了，她立刻对着大汉叫道：“等一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这里可是我们唯一住的地方。”

不过大汉却丝毫不理会阿妮亚的话，继续指挥着手下的人抓紧干活。

过了会，他才用一种鄙夷的口气，对着阿妮亚和她的伙伴说道：“好了，也算你们几个走运。

这里水之神殿的教堂，打算收留你们这些可怜虫。”

那个大汉所说的教堂，其实就是位于城西一座不大的建筑物，四大神殿除了在其所在的四大城市之外，都在其他城市建立了一些小的教堂，以让信徒可以信奉他们的主神。

流浪儿们被带到那里后，基本上都乖乖地换上了预先为他们准备好的僧袍。

不过倒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阿妮亚。

她不但不想换上那件僧袍，而且还大发脾气，在那里大吵大闹。

不过其实对阿妮亚来说，让她穿僧袍到不是很为难的事情，但最让她受不了的是，要她把一头披肩长发剪掉，这一点她可是宁死不从。

对她而言，这头长发可是她的命根子。这时教堂中的蕾贝卡修女正手拿着剪刀，打算把阿妮亚的头发剪短，不过很明显不管她如何努力，始终拿女孩没办法。

说实话她实在弄不明白，眼前这个长得挺可爱的女孩，居然像个活脱脱的假小子，脾气更是犟得和头牛似得不可理喻。

“喂，你住手，住手听到没有。你敢剪我的头发，小心我和你拼命啊。”

被蕾贝卡一把抓住的阿妮亚，此刻一边双手死死拉住蕾贝卡，不让她动手剪头发，一边死命用脚对着她狂踢一通。

如此大的动静，终于还是引起了教堂里面祭司的注意。

于是他赶忙走出来看个究竟。他就是阿妮亚在几天前撞到的那个老祭司迈瑟，因为他挺喜欢阿妮亚那种开朗无比的性格，所以才下决心收留她。

“蕾贝卡，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孩子不肯剪头发。”蕾贝卡一边拽住一直打算熘走的阿妮亚，一边解释道。

“那还说，穿那么难看的僧袍已经够可笑了，你们居然还算剪我的头发，那个可是我好不容易留起来的。

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剪的！”阿妮亚一边说道，一边还不死心得拼命想挣脱蕾贝卡的手。

“但留那么长的头发，会很脏呢。”

“要你管，而且脏了可以洗嘛。”

“算了，蕾贝卡，你就不要勉强她了。由着她去吧。”

“这……”蕾贝卡迟疑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听从了迈瑟祭司的话，带着阿妮亚去洗了下头。

不过洗完后，当她看到阿妮亚那一头如同瀑布般漂亮的长发后，也算改变了看法。

“或许剪掉的确很可惜。”蕾贝卡一边帮阿妮亚梳着头发，一边想道。

“嗯，现在状态不错。”看着镜中自己干干净净的样子，阿妮亚自己也有些得意，“现在去偷东西的话，应该会更容易得手吧。”

“什么！你还打算去偷？”听到阿妮亚的话后，蕾贝卡就感到一阵无语，“阿妮亚，你现在住在这里的话就不用靠偷东西养活自己了，明白吗？”

“啊？”阿妮亚听了蕾贝卡的话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就是嘛，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偷而是乞丐了，当然不用再去偷东西了。”

“乞丐？”蕾贝卡一时没有弄懂阿妮亚的意思，下意识得重复道。“难道不对吗？神殿不是一直靠别人施舍过日子的吗？”

“你这个孩子……”

“这个，其实她说的，从某种程度上来得算是事实。”一旁的迈瑟祭司有些苦笑地说道。

“就是嘛，何必死不认帐。”阿妮亚此时的话中，明显带着胜利的口气。

不过不管怎么说，阿妮亚总算还是留在了教堂中，和里面的祭司修女们生活在一起。

“当乞丐和当小偷也差不多嘛，虽然日子无聊了点，但有饭吃也算不错。实在不行我还可以逃跑，反正他们谁都拦不住我。嗯，就这么定了。”阿妮亚心中无所谓地想道。

不过阿妮亚并没有逍遥几天，很快她就面临着一件她终生都厌恶的事情－－上学。

不过厌恶归厌恶，最终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她还是被逼无奈得去了学校。

事实上在提玛欧斯建立的这所学校，最初只是提供给驻扎在当地的军队士官子女用的，不过因为实在是招不到什么学生，所以最后索性对整个小镇民众的子女开放。

不过这个虽然表面上看来，是对这个饱经战火的小城的一种抚慰，毕竟在这个年代，平民的子女要读书，还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不过实际上根本的目的。主要还是给这所小城的孩子们洗脑用的，另外就是向这些平民炫耀一下自己的地位。

这点从那些穿着整齐的士官子弟，对比衣衫褴褛的平民小孩就可以看出，只不过当地人没人能看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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