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情断

摄人心魄的剑气，冰冷的杀意，面对着苏心棠那冷得如同万年玄冰的眼神，苏离只觉如坠冰窟，浑身僵硬，眼含痛苦，知道真相的苏心棠是真想杀他！

痛，这是种极致的痛苦，苏离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只感觉自己快被无尽的痛苦吞噬了。

他甚至觉得，这一剑的威力比当初自家师尊杀自己的那一剑还要来得痛苦。

那一剑摧毁了苏离的一生，结束了他的生命，而苏心棠这一剑没有沾染鲜血，没对他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却让苏离心痛如绞！

四目相视，苏心棠眼神清冷，高傲，苏离则是满眼痛苦，只见他缓缓抬起手，手掌握在秋水剑锋利的剑身。

只是一接触，苏离的手掌便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剑身流淌至剑柄处滴落，落在苏心棠脚下。

“啪嗒……”

手掌被割裂，肌肤割裂的痛并未让苏离脸上有半分神色波动，点点猩红坠落在地，摔裂，在地面上犹如血梅绽放，发出细微而又直击心灵的声音，苏离紧紧握着剑身，想要将抵在咽喉的秋水剑移开。

但只一瞬间，苏离便放弃了，苏心棠玉手握着的秋水剑好似扎了根般无法移动丝毫，锋锐的剑气在苏离的咽喉处留下丝丝血痕。

反观苏心棠，她由始至终都是一副清冷而又高傲的模样，苏离手掌流出的鲜血亦没让她有半点动容，就好像苏离只是一个陌生人。

苏离看着冷漠无情的苏心棠，往昔时光犹如一幅幅鲜活的画在脑海中掠过，她的一颦一笑，开心，难过，愤怒种种一切尽数汇聚此刻的情景之中，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一切似乎已无需多言，苏离无法解释，这是他来到琉璃天后一直为之逃避的问题，可问题总会爆发的，他越在乎，问题便会越严重。

眼下问题爆发，严重到足以让他崩溃，无法承受，能够让他失去在琉璃天拥有的一切，毕竟鸠占鹊巢之事是谁也无法忍受的！

苏离是一个不曾拥有过温情之人，前世中承受的唯有来自那个狠心师尊的磨砺。

而今，在体会过无与伦比的温暖之后，却要在此时此刻被收回，那种滋味，恐怕只有当局之人才能明白是何等难受。

就像是个即将饿死的人一样，好不容易捡到一个救命的馒头，却被人一脚踢飞了去，何其致命！

终于在某一刻，苏离好似被抽走了精气神一样，眼中的光亮瞬时变得灰暗，面容亦失去了光泽，不过十六七岁的脸上竟然在此时出现了这个年纪不该出现的疲惫之色。

见状，苏心棠玉手微微一颤，清冷的面容终是在此刻变了颜色，手中的剑亦“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她慌了，因为她知道苏离的心境在此时无声无息的崩溃，这是她在剑谷中亲眼见证过的。

苏离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束住头发的布带脱落，头发晃动间，苏心棠瞳孔骤缩，苏离那一头黑发，发梢之上竟然呈现出了丝丝白色！

“你想的没错，我是苏离，但苏离不是我，现在，该是做自己的时候了！”

嘶哑至如同金属摩擦般难听刺耳的声音自苏离口中传出，苏离灰暗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且凌厉。

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锋锐此人，这才是真正的苏离，与之前温和的模样，判若两人！

苏心棠紧咬银牙，玉手被她捏得大白，面色亦是苍白没有血色，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颤抖着声音。

“苏……离～！”

“嗯，渡过了一段快乐时光，也算是不枉此一遭！”

话罢，苏离单手结印，面容缓缓恢复如初，苏离来到琉璃天后，唯一庆幸之事，只有这幅皮囊与当初在鸿蒙天的苏离一模一样！

“老伙计！”

轻唤一声，灭仙针应声而出，苏离操控着灭仙针，青光在虚空中飞舞，不多时，便有两块玉简化现而出。

苏离接下将其放在桌上，笑了笑说道：“身无长物，请苏姑娘将此物代为转交，算作是报答，亦请转告……”

苏离顿了顿，斟酌着用词道：“转告柳夫人与苏家主，就说苏离已死，请勿困扰，承蒙关照，在下告辞了！”

说罢，苏离转身推门而出，走至门前，忽然想起来尚有一物还未归还，想了想扬起手挥了挥手指上的空间戒指，再度开口：“暂借此物几天，届时必将归还！”

话出口，苏离再不作留恋，提起脚步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中，在他离去之时，苏心棠分明看到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在烛光中摇曳滴落，那是泪吗？

苏心棠不知道，苏离痛苦，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浓浓的酸楚几欲将她吞没，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珍珠滑落。

别看她先前一副清冷高傲的模样，实则内心忐忑至极，她甚至希望苏离能够死咬着不承认，哪怕是他骗自己。

可惜，如果苏离真那样做，那他就不是苏离了，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活在违心的世界，那样太累了！

胡乱的抹着脸上的泪，苏心棠只觉如鲠在喉，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苏姑娘，在下，这些如同钢针插入手指般令人痛苦的字眼，他是怎么说得出口的，不行，不能放他走，他走了我怎么办？

柳夫人，苏家主，柳红烟与苏烈知道这两句话又该如何去承受？

“苏离！”

思及此，苏心棠娇喝出声，身体瞬间窜了出去，刚跨出门，身体又猛的挺顿，放眼看去，漆黑的夜色中哪里还有苏离的身影？

泪，连成了线，心，痛得好似被人用刀子剜肉，苏心棠痛苦不堪的靠在门扉之上，娇躯颤抖。

另一边，苏离悄然无声离开了柳家，除了金漪与小鬼，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一如当初，他悄悄地来，如今亦要悄悄的走。

夜色长街，三人站立，金漪与小鬼看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苏离，若非有着禁制的感应，他们还真不敢相信这是苏离！

小鬼压着声音小心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苏离偏头看着两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笑容：“静待吧！”

闻言，两妖心头剧震，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栗，这是什么笑容？怎么有种让人脊背发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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