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敖德萨的封印物（二）

为了能够持续供能，也是为了对抗可能出现的魔法抽吸，普卢奴斯悬浮在两米高的半空，将自己所有的装备都调动起来，以最大功率运转。他的灵能覆盖了战场，同时也将自己点亮的犹如黑夜中的明灯。

格里菲斯的血棘撕裂了护盾和内层的法师护甲，贯穿了超凡巫师的身体，高温让他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伤口最初是贯穿和撕裂伤，但是血棘的灵能点燃了巫师身上已经启动的魔法物品。普卢奴斯像不久前被战争骑士杀死的巫师那样，在一晃而过的迅影之后烧成了亮红色的大火球。

这个明亮的火球在战场上坍缩、爆裂，狂风和冲击波扬起沙尘，巨大的烟云直冲云霄，就连拉法耶和尤里安都看到了。他们一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心脏几乎跳出喉咙。这炙热的爆炸只能来自携带大量施法材料的巫师，是所有人都最不愿意去想的最糟糕的情况。

超凡巫师尤里安的心在滴血。哪怕是在开阔无遮掩的平原上，部署了精心准备的环形截击阵，有强大的封印物助阵，依然阻挡不了拜耶兰的骑士掳走智慧的灵魂吗？

他目眦欲裂，愤怒在血管里沸腾，几乎要冲上前线，亲自和那个魔鬼交战！

而此时，圣职者奥杜斯和圣骑士帕托里昂已经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只有猎魔人安东凭借狩猎的本能，向着超凡巫师毁灭的位置极速赶去。

他们的心里有个疑惑，普卢奴斯指出的灵能信号不是在另一个方向吗？中间有他们三人阻截，为什么巫师还会被攻击？

难道有其他的拜耶兰强者抵达了！？

带着疑惑的猎魔人的奔跑速度很快，很快就靠近了普卢奴斯遇害的现场。那里只有火球的余烬在徐徐落下，没有丝毫敌人的踪迹。

不需要他去寻找，那道深红的闪光已经袭来。

猎魔人是以速度和敏捷见长的非凡者，但是一旦双方的速度达到一定程度，尚未成为超凡者的安东就感觉力不从心，战术动作也开始变形。

与他交战的骑士完全不按照寻常的节奏进行战斗。短暂的交锋都是交错而过，如果不是安东身手矫健，此时早已是被挂在了骑枪上。

“找到你们了！”格里菲斯感知到了封印物邪恶的波动，一阵欣喜，“很好，我为此而来。”

执掌封印物的敖德萨非凡者，圣骑士一名，圣职者一名，剩下的是猎魔人……我长枪重甲快马，速度已经拉起，对付只能从近乎零速度启动只穿轻甲的猎魔人，嗯，他总不可能和艾露莎一样厉害，优势在我！

格里菲斯不是直线突击目标，而是在高速机动中划出不规则的弧线，在逼近时以血棘挥砍。猎魔人安东无路可逃，他虽然敏捷，但是无法预测攻击的角度和时间，躲不过大范围的骑枪，加速度更是逃不过风驰电掣的冲击。

猎魔人已经可以给自己倒数了。但是，他不闪不避，毫无惧色抬起右手，向着势不可挡的格里菲斯一指。

一团介于液体和气体之间的墨绿色物质突然从戒指上射了出来。

“在死亡缠绕的威能下战栗吧！”

在疯狂的叫喊声中，格里菲斯只见一团绿色的物体朝自己扑来。它应该会被疾驰的战马甩在身后，却在空中划出令人惊诧的轨迹，如有生命一般朝着骑士黏附而来。

这难道是——！

格里菲斯莫名觉得心脏被勒紧了。他已经展开一层护盾，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明亮的护盾光芒在接触墨绿色物质的瞬间剧烈颤抖，甚至如玻璃般出现了肉眼可视的破碎龟裂。瘆人、阴湿的神秘力量竟然穿透了高阶骑士鹰帜勋章的防御！

被命中了！格里菲斯急忙调动体内的灵能。破法者的特性会对魔法力量的效果造成巨大的削弱……

“啊！”破法者力量展开的同时，格里菲斯惨叫起来。他甚至无法发出声音，只是在心灵生出发出了破碎而凄厉的尖嚎。

这一击竟然直接打在了灵魂之上。

无视护盾，无视魔法抗性！这就是高位封印物的力量吗！？格里菲斯顿时两眼一黑，重重的从马鞍上摔了下来。

“砰！”

格里菲斯从小就在父亲和哥哥的带领下学习骑术，加入军队以后也是骑兵中技术标准最高的枪骑兵，哪怕从马背上摔下来，也能控制平衡。

但是，这一下把他摔的七魂六魄飞了一半，整个世界都在头顶旋转。一团团星星从眼前飞过，带着理智蒸发。

两声骰子落地的声音在脑袋里撕开了一条缝。他看到了漆黑的世界，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好，好难受……

我，我是谁？我在哪……

极度的绞痛和恶心从胃里喷了出来。格里菲斯开始剧烈呕吐，把统御头盔里吐的没法呼吸。

他挣扎着翻过身来，把装满了呕吐物的头盔扔掉，抹了把脸大口喘气。无论他怎么努力，至多也只是拖着身体爬行。

身体好迟钝！我的脚，我的脚站不起来了！

格里菲斯惊恐无比，手足无措的扒拉着，无意间触摸到了领口的吊坠。一股熟悉的无比亲昵的温柔顺着指尖直入心田。

那是秋天的红叶林，沁人心脾的香气说不出从哪里来的，但是让人回味的眷恋一点点的带来美好的回忆，安抚他的灵魂。

……

“感受疼痛吧，拜耶兰的屠夫。”

安东缓缓走来。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脸色极其苍白，在激动和亢奋下显得更加癫狂。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隙。空气被毫无征兆的撕裂开来，里面是无光的黑暗。

戴着奇怪手套的帕托里昂从黑暗中走出，出现在战场上。奥杜斯跟在他的后面，刚离开裂隙就翻开了一本奇怪的古籍，虔诚的跪拜在地，亢奋的吟唱直达天际。随后，他割开手腕，将自己的血毫不在意的撒落在地上。

暗红的鲜血尚未落地就已经在空气中成了漆黑如墨的颜色，掉落在地上竟然像蠕虫一般抽搐爬行，然后便钻入地下。结实的沙土融入了这黑血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贫瘠、干涸，接着向黏稠、泥泞的沼泽转化。四周的植物迅速枯萎，甚至连空中的飞鸟和昆虫都跌落下来，转眼间沉入泥中。

瞬息之间，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充斥恶臭和阴暗气息的沼泽。在翻滚的黑色泥潭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剧烈蠕动，随时都要破土而出。

这是黑泥，曾经出现在瑞文，和不死生物的大军一起出现的诡异物质。格里菲斯在冥冥之中感应到在那片黑泥下有着大量根系一般的触须在疯狂蔓延，深邃的黑暗空间中隐藏着深渊般遥不可及的恐惧，浓重的黑暗污秽的令人绝望，却又有一种萧条到了极致，随时都会喷发出生命一般的感觉。

终于，涌动的黑泥如爆裂的浆液一般炸开大大小小的气泡。气泡破裂之际，还有绿色光芒幽幽闪烁。

就在这个时候，黑泥下的动静越来越剧烈，泥土被缓缓拱了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矮丘。一头混乱至极的怪物终于破土而出。

它像是一个悬空的巨大球体，直径超过三米，尖牙密布的血盆大口和狰狞的死灰色独眼占满了既是头颅又是躯干的球体。在它的身体下方，是十几条手腕粗细的触手支撑着地面。噩梦般的畸形大脑后面还伸出了数条覆盖黑色鳞片的触须，每条触须的末端都有吸盘一般滴落黏液的口器。

这是记载于魔法通史中的混乱生物“混沌兽”，和巨龙一样古老的存在。自从人类的文明深入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的第一纪元起，这些怪物便和龙、比蒙、独角兽等传说中的怪物一起渐渐从人类的视野中消失。

天生的飘浮能力能略微减轻体重，但它们的躯体依然结实紧凑，外壳像钢铁一样坚硬。它们的独眼拥有强大的天赋异能，可以操控射出石化的射线，控制泥土、火焰或水流，甚至拥有精神感应的强大意志。

这头古老的怪物受到奥杜斯的驱使，一出现就锁定了格里菲斯。巨大的独眼闪烁着瘆人的幽光，随时都会喷射而出。

猎魔人安东逼近过来：“被你毁灭的敖德萨市民正在寂静之地等待着你。”

帕托里昂似乎消耗很大，但是他也抽出长剑从另一边包围：

“接受痛苦吧，从现在开始，

“你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