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花月留连醉客，江山憔悴醒人

扬州城廋西湖边有一座庄园，唤作“碧漪园”，外表看似只是一处富家庄园，但行内人都知道这是扬州府最好的行乐所在。

这里面吃穿用度、家具陈设、茶酒餐点，衣服首饰，都是极品。当然，丫鬟们各个也是姿色出众，都是扬州瘦马出身。

这就像后世的高端会所一般，是有钱有势的人开设，里面的女人自然是国色，而也只有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级别的才能进去享受。

有财势滔天的权贵豪商们做后盾，这里江湖市井是决不敢碰触的，甚至要帮着做事。官吏差役也不敢过来滋扰，因为只有扬州知府才有资格入内。

一般来说，这“碧漪园”名义上的主人都是三姐妹或者两姐妹，这姐姐妹妹每年都要更换，这五年来只有一人始终没有被换过，便是今年二十岁的杨婉儿。

杨婉儿是临安行在某位三品高官之女，因为家里遭遇了大变故，亲朋故旧都束手旁观，这才沦落风尘，是以不光绝色娇媚，琴棋书画精通，而且自有一股雍容贵气。他如今以主人的身份操持碧漪园，长袖善舞，分寸拿捏得极好，丫鬟婆子都对她忠心耿耿。

而这一段时间，碧漪园封园歇业了，奇怪的是权贵豪绅没有人上门，连城内那些狂傲的世家公子也没有过来。

再加上仆妇们不说，所以扬州城内没人知道这里多了一个男人。

杨婉儿觉得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男人，多才多艺，权谋决断，偏生又带人温柔，体贴暖心，而且挺拔英俊，杨婉儿能感觉出来，这男人从心里尊重自己，如果这个男人表露出一点意思，杨婉儿就愿意倾其所有自赎，然后跟着他走。

可惜她知道这一切绝无可能，只因为对方是一个出家的僧人。

虽说很多出家人比没出家的更无耻下贱，但这位出家人却不一样。

他的心思在整个天下，而不是区区一个小姑娘。

杨婉儿把暖手的炭炉盖子掀开，把一个巴掌大小的银盘放在上面，然后用镊子夹了几片蜜姜放在银盘上，没多久一股提神的甜香就弥漫在屋中。

“蜜姜生茶？倒真是好东西！”杨婉儿身后传来声音，声音很柔和。

杨婉儿微微一笑，沏好了茶，端给这人。

“行走世间那么久，漠北、中原、临安都去过，以为自己吃过用过享受过，可还是不及你这边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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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若是觉得这边舒服，何不多住些日子，再过一些时日，便是扬州城景色最美的时候。”

“扬州虽好，却不是久居之地。我明日便要离开了。”男人语气里没有留恋。

杨婉儿脸色一暗，随即恢复了正常，温和的说道：“公子这就走，奴家真是有些舍不得呢，公子来我们这里也没歇过几天。整日里就是写信收信，下次来，可得好好宽松歇息。”

盘坐在榻上的男人笑了笑，犹豫了下才说道：“我这差事若是办成，自然能给你一个将来。若是不成，一切皆休，他日若有缘，或许还能再见，但差不多见不到了。”

“公子……”杨婉儿脸上的微笑已经有些僵住，声音在颤抖。

男人刚要说话，却反应过来一件事，闷声开口问道：“那宋妈还没回来吗？”

“宋妈是乘坐马车去的城内，就算下雪也该回来了。”

男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我出去看看。”他沉声说了句，说着站起身来，将身上的饰物零碎什么的都是解下，还将袍服扎起，然后将放在榻边的长剑拿在手中，抿了口蜜姜生茶，持剑起身向外走去。

杨婉儿忍不住颤声问道：“郎君，此去无归，没什么话和妾身交待吗？”

“郎君”这个称呼让男人身体停顿了下，闷声说道：“对方乃是盖世豪杰，纪律森严，手下绝不会为难你。”

男人推门出了屋子。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劲装士卒，手持长枪站在四方，看他出来，却没有攻过来，只是抬手示意他朝一个方向去。

“阿弥陀佛。”到了这个时候，男人也不装了，摘下了帽子，露出了光头，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这才跨步而行。

微风拂过，碧漪园中的竹林晃动，景色极美，但此时院子外的竹林到处都有披甲武人持枪而立，这肃然杀气，将这美景冲澹了不少。

和尚走出园门，便见门外的空地上，有马步三百多人严阵以待，周围也被人团团围住。

大队前站着几个人，一名中年人看到和尚出来，笑着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子聪大师，四王爷既要和阿里不哥争夺大位，又跑到南边来掺和，可真够忙活的。”

说完这个，那中年人转身对一个比子聪更年轻更英俊的年轻人介绍道：“这位是拖雷之子，蒙哥之弟忽必烈的心腹幕僚子聪大师，俗家性命刘秉忠，他是开平城的设计建立者，曾向忽必烈建议不能嗜杀，可以说一代智者。”

子聪认出那中年人，知道对方出身汉军世侯，不知何事弃家南下，投奔了谷雨，想必是做了什么不良人、皇城司之类的官职，知道自己的情况也很正常，是以微微一笑，抽剑在手，顿时一副渊停岳滞的宗师气派。口中道：

“事已至此，活捉咱家不可能，都上吧！”

便在此时，那年轻人往前迈了一步，手中长枪一抖，刹那间气势大涨，仿佛龙神在世一般。

“几年前你安排几百个刺客南下，现在又和临安联手搞这一出，想法很好，但执行不力。”杨过澹澹道。

“这位是我们楚王弟子，河南郡开国公，阵斩蒙古大汗的杨过杨将军。”那中年人笑着介绍道。

杨过丰神玉立，手中持枪，虽未骑马，却也给人一种常山赵云、幽州罗成一般的感觉，看着子聪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子聪长叹一声，左手合十，朗声吟诵道：“望乾坤浩荡，曾际会，好风云。想汉鼎初成，唐基始建，生物如春。东风吹遍原野，但无言、红绿自纷纷。花月留连醉客，江山憔悴醒人。”

这首词《木兰花慢》他只吟诵了上半阙，似乎下半阙还没成，吟诵之际甚为遗憾。

随即挥剑迎上……

大宋理宗皇帝宝右四年，楚军东进，先入金陵，再进扬州，以一力降十会，轻松剿灭对手联手策划的刺杀行动。

杨过在金陵击杀宋理宗心腹江万载，又在扬州诛杀忽必烈心腹子聪和尚。

伴随着江万载和子聪和尚的，还有五六百武人，七八十家金陵权贵豪商。

眼看数万楚军陈列金陵，距离临安迟尺之遥，宋廷大恐，立刻砍下右谏议大夫丁大全、左丞相江万古的人头，借口说他二人私下策划，皇帝和宰相贾似道丝毫不知。

谷雨看到两人的首级时，见江万古面色坦然，丁大全却是死不瞑目，一张脸变成蓝色，不由得哈哈一笑，笑道：‘既然行在已经低头，那我就把刀收回鞘内，此时到此为止，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照常举行。’

两日后，大木盆比武场一切安定，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又重新继续进行，几位天下闻名的裁判也位临到场，似乎那一场风波已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