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天下事舍我其谁！

此时正值大年三十，唐军将士刚过完年，都躲在营帐里休息，也有偷喝酒的，偷耍子的。

叛军勐然袭杀而来，顿时一片大乱。

而且各部号令不一，首尾不接，风雪里又难以辨认敌友，而史思明所带领的五万大军，是征战边关的幽燕豪杰，又有胡人当中的悍勇之辈，因此他一番冲杀，唐军大营一片鬼哭狼嚎。

安庆绪早就有所准备，当即亲率生力军五万人，顶着风雪杀出洛阳城，向着二十万唐军冲杀而去。

一时间，唐军大营犹如几个月前围攻睢阳的叛军大营，叛军不断的冲杀，不断的放火，唐军将士有的组织抵抗，有的四处溃散，也有的跪地投降。

郭子仪倒是稳妥，还想退一退等风雪停了再打。

然而他已经不是元帅了，指挥不了全军，他的军队退了，各部也不听号令，各自作战。

偏偏此时鱼朝恩在禁军的护卫下找到郭子仪：“郭将军，你要做什么？难道你想临阵脱逃吗？”

郭子仪长叹一口气。

他戎马一生，忠心为国，如今年过花甲，自然不愿意被人这么指责。

只能道：“为报国事，有死而已！”

遂带兵回战。

然而此时唐军已经崩溃，他一只队伍根本抵不住事，到了最后，还是率军后退。

这一年的大年夜，对于大唐的将士们来说，是红色的。

这红色，是自己的血，是同僚的血，是袍泽的血。

最终二十万大军损失惨重，来瑱所部大军全军覆没，来瑱仅以身逃，北庭行营节度李嗣业战死，齐王府襄邓行军总管鲁灵战死，回纥骑兵临阵倒戈。

唐军向西溃逃，弃甲仗辎重委积于路。这一战以郭子仪部的损失最大，其“战马万匹，惟存三千，甲仗十万，遗弃殆尽”。

最终只剩下三万人逃过潼关。

大胜的史思明在城下叫门，于城门洞中诱杀安庆绪与崔乾右，吞并了安庆绪的兵马，自己在洛阳转身称帝。

这消息传来的时候，举世皆惊，远在范阳的众人更是瞠目结舌。

这样的局面，也能打败仗？

高适和张巡更是连连摇头叹息，对李亨这位皇帝感到深深的绝望。

你是怎么想的啊，二十万大军不设元帅，还派个太监来监军？

这不是拱手把胜利让给敌人吗？

谷雨更是无可奈何。

他之所以千里杀进范阳，也是为了不让安庆绪过黄河，不让他有在河北重新组织兵力的时间。

但是谁能想到，李亨居然还是用了这么一招。

当然现在还算好点，毕竟现在至少还有几支偏师力量保存完整。

高适叹道：“若是稳稳当当的打仗，说不定今年就能歼灭安史叛军，可是现在只剩下我们几只偏师，总不能凭偏师剿灭安史吧？”

谷雨笑道：“凭什么不能？”

李泌一语不发。

齐王的自信满满，和陛下的诡异操作比起来，跟谁混能打造重现大唐荣耀，不言而喻啊。

……

洛阳之战惨败，诸军逃回关中，清算开始了。

鱼朝恩说都是郭子仪进退失据，才输这么惨。

于是李亨就真的治了郭子仪的罪。

满朝先是一片哗然，随即噤声。

虽说大家看出是皇帝欺负郭子仪是老实人，可是洛阳之败，总得找个人背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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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豫是储君，不能背锅，李光弼级别不够。

至于鱼朝恩，他就是一个监军。

那让谁背锅？

难道是让皇帝主动承认错误？

亲娘哎，影响威望啊。

只是朝中也有人议论，等叛军重新积攒够实力了，再来攻打长安，陛下您到底是用人家还不用人家呢？

消息传到范阳，谷雨大怒，召来众人道：“安史之乱已经闹了两年，本来今年能一举荡平，奈何朝廷不智，胡乱指挥，遂有洛阳之败，天下事已至此，舍我其谁？我当挥军南下，出征洛阳！歼灭叛军，重现大唐荣耀！”

众将士一起呼应：“愿随殿下出兵讨逆，重现大唐荣耀！”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谷雨带兵南下。

虽然只有六七万大军，但谷雨依旧从容分兵。

他安排许远去策反河北诸郡，骚扰对方粮道，

又使张巡断叛军北上之路，自己亲自率军渡过黄河，扫荡河南，准备将河南诸地收回，再攻洛阳。

一月之间，谷雨便渡过黄河，和江淮的齐王留守大军南北夹击，连续收复诸多郡县。

李亨立刻头疼了。

他可不想自己打败仗的同时，让三郎名震天下。

所以他连发了十二道圣旨，命齐王李倓镇守江淮，务必保江淮粮道不失。

谷雨收到圣旨后，毫不理会，直接把圣旨扔到地上。

我现在自己统领大军，军官编制、粮草供应，以及将士的上升渠道、退役后的九爷渠道，已经都被我打通了。

甚至幽燕、江淮、荆襄的官员任命，也归我一手操控。

更何况我的地盘，还和长安有叛军相隔。

我凭什么听你出昏招？

要不是你微操，鲁灵也不会战死！

给你面子叫你一声父皇。

不给你面子，你今年就会成为先皇。

扔掉圣旨，谷雨便率军攻打镇守颍川的田承嗣。

田承嗣本来只有两三万兵马，他的任务是镇守颍川，攻打南阳。

但武令询被诛杀之后，他便按兵不动。

安禄山死后，他便开始招兵买马。

一直到了现在，他手里已经有五万大军。

本来他应该在洛阳之战之前，去洛阳投奔安庆绪，共同迎战唐军的。

不过按照安庆绪和史思明的部署，他留在颍川，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和史思明南北夹击。

但是他继续选择了按兵不动。

也因此没有和安庆绪等人被史思明所杀。

此时他镇守颍川，迎来了齐王的军队。

他知道齐王李倓兵法了得，作战不拘一格，是以丝毫不敢大意，做出了最周密的安排。

乾元元年，公元758年，三月二十六，齐王军大营安札好之后，谷雨便带了五百骑兵出营，来到颍川城东。沿路令高适安排五百骑兵埋伏好，他只带着南霁云一人来到城下。

“南八，我们两人去看颍川城墙，你怕不怕？”

南霁云昂然道：“齐王勇冠三军，末将从之，天下都可去得。”

“好！”谷雨笑了笑：“我二人持弓挺枪，就是百万之众又能如何！”

听了这话，南霁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顿时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随齐王杀敌。

要知道，上一次说这话的，是太宗皇帝李世民说给尉迟恭的。

君臣相得，千古佳话。

南霁云心潮澎湃间，两人已经熘达到距离颍川城三里处，与田承嗣的游兵相遇了。

“殿下，叛军有上百人，我们先撤吧，臣来断后。”南霁云道。

谷雨哈哈一笑：“你觉得我这个齐王，不如祖宗秦王吗？”

说完弯弓搭箭，直接射死对方一将，然后高喊一声：“叛军听着，田承嗣也听着，我就是齐王李倓！”

他声音如雷，隔着几十丈，上百人听得一清二楚。

叛军游骑顿时大怒。

就你们李家人会玩是不是？

这次非要让你们玩脱了！

我们上百人，还抓不到你们两个人？

你是齐王李倓最好，抓住你，这仗就不用打了。

副将一声令下，上百骑兵蜂拥追杀而来。

谷雨和南霁云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

笑声中两骑快步小跑，还时不时的回头射一箭。

每次射出，必有两个中弦落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