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魔考

碧月仙峰。

起初，这一座山峰没有名字，只是流云仙宗内一处无人问津的野山。

后来被她挑中，因峰顶之上有一古木，或有灵气，一吸一纳之间生机盎然，冠顶映月恍若碧色，才被沐熙月以景命名。

现在，这里也成了她长居之地。

“殿下，该用早膳了。”

此地自然不是沐熙月一人独居，哪怕还在外历练，平日还是有些事务会从本部和其余几位圣女姐妹中传过来要与她过目签字。

而她本就是个清贫性子，对这类事物本也不太上心，索性就带上梦竹一同上路。

这位自小便与沐熙月结识相伴的姑娘自是愿意的，哪怕自己的殿下不说，她也会要求跟上来。

梦竹之前是见过沐熙月独自一人生活是个什么样的，那和苦修士的作风没什么差别。

玉台为床，一蒲团，一石几，这就是她为自己添置的家具。

我的殿下呀，哪怕您修为再高强，一口真气便能饱腹，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嘛！

正想着，梦竹便见沐熙月自山巅款步而来，仙衣羽带，出尘绝世。

如此绝景让梦竹不由一怔，哪怕每天都会看到，她还是会愣神。

不过她旋即又反应了过来，又提醒道：“殿下，吃饭了。”

“嗯，知道了。”沐熙月微微一笑，“山上就我二人，怎么还用殿下称呼我？”

梦竹自然是知道沐熙月的意思，她不希望自己因为身份上的差距而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生分，但她必须明白自己的位置，不可逾矩。

虽然但是，这不会阻拦两人之间的情谊。

“殿下，我都说了这么多年殿下了，改不了口不是很正常嘛？”

“你呀......”

梦竹笑嘻嘻地搀扶住沐熙月的手臂，笑道：“我家殿下真是越来越好看了，仙气飘飘，世间无二！”

“少贫嘴了。”沐熙月也笑着弹了一下梦竹的额头，二人脚底有流风乘起，眨眼便已至山下。

以二人境界，凡人所食的五谷对她们早就没有了作用，但沐熙月却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还活着的滋味，而非身在梦中。

身为沐熙月的贴身侍女，梦竹也发自内心地理解这位好友的做法。

她看着这位，曾经离人间很远的少女，是如何逐步走向人间，再到现在这般，离世间既近又远的。

看着自家殿下悠悠吃着早点，斜坐在玉台上翻阅书籍的样貌，梦竹嘴角不禁勾起。

“......梦竹？你在傻笑什么？”

沐熙月眨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一脸姨母笑盯着自己的梦竹，问道。

“阿拉，没什么没什么......嘿嘿！”

梦竹笑嘻嘻地小跑到沐熙月的身后，伸手将她披于脑后的长发盘起，掏出一把玉质地梳子。

“殿下，该梳头了！”

感受到身后小手挽起，沐熙月并不拒绝，她尚且还未是圣女之时，梦竹就已经跟在身边，为她打理生活起居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笑着，恍惚间又回到从前。

不过只有梦竹知道其中变化，在以往的日子，自家殿下可不会一直保持着一种固定的形象，虽然每种都很完美就是了。

这种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还得从那一日某位少年郎出城之后算起。

......

那是一处不知名的小城。

记得那时，相识不久，却已经受了人家许多帮助。

现在看，那时还没有摆脱邪神的掌控，出门做事实力不足，还有些担惊受怕的。

为了一些邪神的能量，到处找独目教的据点，途中还不小心撞破了某个计划。

但，最让人怀念的，还是那时悠闲的时光，在充满烟火味的闹市中停停走走，随意买些糖葫芦、烤串什么的，一边逛，一边吃。

一触水月镜花碎，绮梦似水忆流年。

人声鼎沸，鼓乐喧天，梦中跟在她身后的翩翩少年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满眼笑意地看着她，嘴中还在嘀咕着什么，便被一旁的梦竹塞了一串糖葫芦。

“殿下，这糖葫芦可好吃嘞！”

娇小的侍女挽住她的手臂，笑着拉上她游荡在一个又一个灯笼下，看游鱼飘荡在烛火间，看孩童三五成群地放着鞭炮。

她渐渐沉醉在这灯红酒绿的闹市之中，不自觉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似月牙儿挂在柳树梢，一颦一举美的让人心醉。

正当她转身回返去看身后的少年郎时，一声震响如天雷，恍惚间看到天穹开裂，一只漆黑的大手向下探来，又有一条山岳般大小的巨蛇睁开竖瞳，同那手掌要将此地湮灭。

惊骇之余，她焦急地想要做声提醒还浑然不知的少年，但话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

“呵......”

沐熙月从玉台之上猛地坐起，一张俏脸本如玉琢，此刻却罕见地自额头上滴落一颗豆大的汗珠。

心境不稳，修为难进。

她眼帘低垂，右手轻抚胸口，随后打坐运功平气。

原是她不知何时翻阅古卷竟打了一会儿瞌睡，这才有了往日之梦。

五年了，自己仍旧还是会回想起那些历历在目的劫数，深藏心底挥之不去。

根植于心，深浅于魂，这一切都源自徐凡在她眼前身死失踪，那般无可奈何于绝望此时化作魔考，阻碍着她前进的步伐。

此般偏执，饶是她所参悟的真月之道也无法助力，只能由她自己破除心魔业障。

思索间，沐熙月方才静下心来，便听得一阵敲门声。

“月姐姐，殿下！”

沐熙月抬眼，房门自开，便见梦竹小跑进来，汇报说：“殿下，仙峰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凭我的修为，我看不出来。”

一番话下来，沐熙月一查探，才发觉仙峰的确停了下来，但却不像是撞到了什么，毕竟她们平常都在天上飞，路过什么地方都会给当地官府打声招呼出示身份。

莫名其妙停了下来，倒确实诡异。

她当即飞身而出，于云端俯瞰大地，看那仙气缭绕的山峰此刻静止不动，明明有往前的倾向，却丝毫不能够行进。

素手掐一法诀，美眸中有神光显露，这才发现这地脉之上早已布满千丝万缕红线，如蛛丝般缠绕在仙峰山体之上。

不似邪祟，这茫茫多的红丝竟是这山川地脉的灵体显化，显然是有人布了什么阵法，拦截住了她。

楼沙灭亡，部族小国不敢反抗，有名有姓的大势力皆来投奔紫辰，放眼天下有能耐且还尚在逃亡的岚心以上强者就那两三个。

剑圣找不到，玄王杀不死。

同时也是造就徐凡沉睡的罪魁祸首之一。

沐熙月那玫红色的眸子中有杀机外显，满头青丝覆雪而盖，而苍茫大日光辉偏冷，隐约间如月出东方。

她樱唇轻启，杀意密密将云海吹散。

“谢行，尔好胆还敢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