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只是过客

窦倪潇说着，就立刻像支火箭般蹿出房间，在客厅，他先甩手甩脚，又夸张地蹦蹦跳跳。“我的手脚都僵硬了，哥哥，你会不会这样？”

赵宇看着他笑，“我还好，要不我带你去楼下兜一下风，怎么样？”

“好啊好啊！”窦倪潇举起双手表示赞同。

赵宇点点头，“你要不要准备一下？我去跟你姐姐说一声。”

窦倪宛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

她看赵宇没说要走的话，那样子也不像是要走，既然他不走，就是要吃晚饭的，她心里再不想挽留，也不能赶人家走，她不是这么没礼貌的人。

“小宛，我带潇潇去楼下兜一圈，透透气，很快就上来，等我们回来正好可以吃晚饭，可以吗？”

“好的！”她看得出弟弟今天在家里待了一天确实有点闷，是该出去放松下的，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晚饭她准备做三菜一汤，炸好的狮子头还留了一些，全部煮了，再给杜姐拿几个过去。

冰箱里还有菜，她早上也去买了菜。

她一个人在厨房的时候，更能专注，动作也更快。在等最后一个汤出锅的时候，她听见门口传来声音，应该是弟弟他们回来了。

“姐姐，你速度越来越快了啊？还是哥哥厉害，他好像跟你心有灵犀似的，知道你已经做好饭，都不肯带我兜第三圈。”窦倪潇冲到姐姐身边，叽叽呱呱不停说着。

谁知他这句话，让窦倪宛转头用杀人似的目光瞪着他，“窦倪潇，你还是去洗手吧，不要再说废话了！”

“好的。”窦倪潇赶紧听话的去洗手。洗好，他像是要将功补过，抢着把菜端去隔壁的杜姐家。

吃饭时，窦倪宛放在沙发的手机里又传来信息声。

她听见了，但没有动，眼睛无意中瞥了眼赵宇，谁知他的视线也正在她的方向，于是，她赶紧转移视线，夹了一块肉在自己碗里，低下头吃着。

“姐姐，是不是黄医生的信息啊？你一下午都在和他聊天啊？”窦倪潇却操心地问起她来。

“窦倪潇，吃饭的时候不要聊天，这样会对消化不好。”窦倪宛奇怪，今天的弟弟真的一次次在挑战她的底限——她能控制住不生气的底限。

窦倪潇把脸转向赵宇，像是要寻求支援。但赵宇只是冲他笑了笑，“潇潇，你姐姐说的对，吃饭是需要安静。”

这顿晚饭在异常安静的气氛中进行。虽然气氛怪异，但赵宇的脸上却有着一丝难以克制的淡淡笑意。

吃好饭，窦倪潇在收拾桌子的时候，赵宇说了句话。

“潇潇，等你洗好碗筷，我再给你辅导一个小时吧，我看看时间差不多，正好在你睡觉前可以结束。”

窦倪潇一听，眼睛一下瞪大，“哥哥，吃好饭还要辅导？”他以为今天的辅导已经够多。

“你考试是什么时候？”赵宇看懂他脸上的表情，却问了别的问题。

“26号。”

“就只剩一个星期都不到，这个星期我会很忙，抽不出时间过来帮你辅导，趁着今天有时间，就多给你辅导点。”

窦倪潇看姐姐的脸，她的表情也是要他听话。“潇潇，我来洗碗好了。”

“潇潇，就再复习一个小时，很快的，复习完了，你就可以早点休息睡觉。”赵宇在他边上安慰着。

“好的，哥哥，我相信你。”窦倪潇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他本来还想吃好晚饭，能看一会儿动画片的。

等窦倪宛洗好碗筷，收拾好厨房和客厅，看到弟弟那边的辅导也结束了。

“潇潇，你想不想再看会儿动画？”窦倪宛看看时间，八点差十分，离弟弟睡觉还有点时间。

窦倪潇正求之不得。

“哥哥，你也陪我看会儿。”窦倪潇自己坐在沙发后，连忙招呼赵宇过来，他也竟然真的坐到沙发上看起动画。

“姐姐，你忙完的话也看会电视休息下。”窦倪潇招呼好赵宇后，又开始招呼自己姐姐。

窦倪宛一下子没多想，也听了弟弟的话，坐到沙发上。

但真的一坐下来后，她心里感到一点滑稽。

这是一张三人沙发，并不宽，真的三个人坐在上面会显得很挤，赵宇已经坐在沙发的一头，弟弟坐在中间，她坐在另一头，她在想如果此刻有人从对面看过来，会怎么想？

在一个家庭的客厅里，一张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中间夹个孩子......

这时，她听见手机又有声响，正好借这个机会离开沙发。

“你们看吧，我不喜欢看动画片。”她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她的身后，赵宇的目光一直紧跟着她，但，他并没有紧跟着离开沙发。

在阳台，她一边拿起书，一边随便地给黄医生回了一条，他刚才说他在上班了。终于可以不用回他信息了。

“潇潇已经去睡觉了！”

忽然，耳边传来赵宇的声音，她的目光连忙从书本上转移到他的身上。

“赵宇哥，今天真的非常谢谢你。”她说这话的时候，真的很真诚。

“为什么又要这么客气谢我？”赵宇已经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来。

“谢谢你是因为你对我弟弟的关心，他喜欢吃的菜，你特意过来给他做，他要考试，你给他辅导，还有你还陪他看动画。”

“这些都没什么，我也是要找点事情做些和我工作无关的事情，不然成天想着设计图稿，脑子会麻木的。”

“我还是要谢你的，但我也有点担忧，就像我之前说过的话。我现在想再跟你说，你不会嫌我啰嗦吧？”窦倪宛犹犹豫豫的样子。

“不会。你想说什么？”

“我是担心你对我弟弟太好，他真的会依赖上你，如果以后你忙了，或有其他事，不能来见他了，他可能会很失望，也会很伤心的。”她的表情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我是这样想的，只要是正常的人，相处久了总会有点感情，而感情这东西，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还是......”

她停顿了下，“还是其他，拥有的时候总是开心的，可是，没有谁能保证一辈子拥有，一旦没有的时候，就会很伤心的。我，我就是怕我弟弟伤心。”

她低着头，他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声音里的那份低沉，他完全听得出来。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不过，不用担心，我保证以后会常常来看你们，我不会说谎。”他故意在话里释放出轻松的味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更不是要你保证什么。我是想跟你说，我和我弟弟，在这边都只是过客，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回老家生活的。”

听到这句话，他沉默了。

“你说的是也许，也许是不确定的事情。我觉得我们现在不需要讨论不确定的事情，尤其是不开心的，可以吗？”他的声音非常的温柔，温柔中似乎透着一丝恳求。

“好吧。”她答应的同时心里却也觉得松了口气，她也不想老是说这种。

“你知道吗？我觉得有点奇怪，有时我觉得很了解你了，有时又觉得不了解你，就比如，我以为你是不太喜欢在微信上聊天，因为你从不和我在微信上聊天，但今天，我看你一整天都是和那个黄医生聊天，我就有点困惑了。”

她看他一眼，有点奇怪他怎么说起这个事情？

“我跟那个黄医生聊天，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和他聊天，而是我不想显得太功利性。弟弟生病就急着问人家医生，现在我弟弟好了就马上不理睬人家，这样显得太没人情味太假了是吧？就显得纯粹是在利用人家是吧？”她很认真的跟他解释。

他听完忽然哈哈笑起来。

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大声笑，让她有点意外，但很快明白，他也许是在笑她天真。想到这她就有点脸红。

“你让我又有了新的认识，有时候我觉得你很成熟很理智，有时候，你又很天真，就像现在。”

“这也正常啊！我想每个人都是复杂的吧！”她认真地说道。

“也对！”他若有所思地说了这句话，眼神忽然有点飘忽。“不过，我又在想，为了不让人家觉得你是利用他，你就要一直和人家聊天吗？”

“当然不会！”她很快否定，“以后慢慢减少，我想那个黄医生也会很忙，我自己更忙，到时就大家慢慢不聊了。”

“我看你确实也忙，光做家务就够你忙，对了，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他忽然提出这个要求，让她有点吃惊，有点意外，但她稍微犹豫下，还是伸出自己的手。

他低下头，仔细看着她的手，手指细长，指甲是自然状态，没有涂指甲油什么的，皮肤看上去也是白嫩的。

“你不做指甲的吗？”他问道。

“我从来不做，我觉得把指甲剪干净就够了，做了指甲，一会儿掉一会儿做也很麻烦，还有，做了指甲要做饭很麻烦。”

“哦，那你做饭做家务的时候不怕伤你的手，尤其洗碗擦洗的时候？”

“我当然怕啊！”她把手从他眼皮底下收回来，在自己眼前晃了几下，“谁都希望自己的手又白又嫩吧！尤其是女孩子，我也一样啊！我做家务都尽量戴手套，就有些切菜炒菜的事情戴手套做不了，我就忙好了赶紧擦护手霜。”

“就算这样，你长期做家务，总会伤你手的，你不介意吗？”

她看着他，先是好奇他的话，然后，竟然笑了，“你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我觉得这算不上是个问题。介意？做家务手会变得难看有皱纹，这很正常，但比起为了保护手为了省事吃外边的食物，我觉得伤手的代价还是比伤肠胃的要小。再说，手本来也是要老的，就跟脸一样，被风吹，被太阳晒后都会变老的，那难道就永远不出门了？对吧？”

他的眼睛专注在她带着笑容的脸上，“你的心态真的很好，我看其他女孩，她们觉得保护外面看得见的手，比保护身体里的更重要。她们情愿不让手沾一点生活气息。”

“这也正常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有各自的喜欢和选择，也不能简单说谁好谁不好。”

“是啊，就看各自的选择了。”他轻声说道。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话里是有其他意思的，但，她真的体会不出来，他话里那个其他的意思是什么。

同时，她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去体会他话里的其他意思。这样想着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呵欠。

“你又困了吗？”他看看时间，也就10点多。

“嗯，差不多是我准备要睡觉的时间。”她看着他，奇怪他今天怎么好像没有要告辞的意思。

“你的作息时间还真是很健康啊，是不是都是在11点就睡觉的？”

她点点头。

“你能坚持？”

“嗯，会啊！当然有偶尔一天两天会比较晚。像春节过年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前不久去酒吧的那个晚上，但她没提起这个。

“你的生活方式可真的太健康了！”他边说这句话边笑着。

可她却有点搞不懂他的笑，到底是嘲笑她的，还是在赞美她的。

但，她不纠结这点，就算他嘲笑也罢，她也不在乎。她早被李文菲嘲笑过多少次了，也不怕再多一次。

她只是又打了个呵欠。

“对了，小宛，我还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下，就是今天我辅导潇潇的数学嘛，我发现他数学这块还是比较薄弱的，不止今天，之前辅导他做作业的时候，就有点察觉，我觉得你是不是该请个专门的数学老师，好好提升下潇潇的数学，像我这样偶尔一次两次，帮助不会很大的。我是觉得，潇潇如果以后想考个好的大学，这数学基础是很重要的。”说起这个事情，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了。

她忽然心里有点感动，“其实我也知道，我弟弟数学不太好，我以前还能辅导他一下，现在他年级一年年上去，我都有点吃力，我自己数学也不是很好。我之前也在想，是不是给他专门请个老师教一下。”

“你已经想到了就很好。我觉得你可以等到暑假的时候给他去报个辅导班，专门学下数学，这样一个暑假下来应该会有很大帮助。”

“对啊，是可以去上辅导班呢！不然两个月的暑假也是靠玩消磨掉了。”她边说边点着头。

“你肯听我的意见，我很开心。”

“我还要谢谢你呢，都比我这个姐姐更清楚潇潇的功课。”

“你不用客气的。”

这话一说完，突然，两个人都没话说了。

一寂静就有点尴尬，对她来说，也更觉得困，于是，她又打起呵欠。

他又笑了，“好吧，看来我是必须告辞了！”

他终于站起来，准备离开。

她心里一下轻松，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明白她用打呵欠来赶客，但他却不表现出来。

她感谢，他这样的明白，却又不介意不说破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