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皇朝已经千疮百孔

坐在去太原的车上，鱼玄机一直想着刘瞻说的那句话，“有孩子在身边，她过得还比较平和。”

“绿翘，我心里其实很不甘，我不希望她过得好，但是我又不能对孩子下手。”

绿翘安慰着鱼玄机道：“阿姐，反正她迟早要到长安来，那时我们再对付她吧。”

说到长安城，鱼玄机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道：“我们出来前应该去看看丽娘，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看她就是太傻。那些小说中女人的手段她真是一样也没学到。不行，我得写个手册给她，好呆提防着点，别丢了区区性命。”

在小镇上买了笔墨纸砚，鱼玄机趴在车厢里给丽娘写信，告诉她该如何自保，宫廷小说看了无数，真要写起来，却也是绞尽脑汁。

“哎呀，阿姐，别写了，丽娘她自己死活要留在那里有什么办法呢。”

鱼玄机叹气道：“不行，没想到就罢了，既然想到了，自然要竭尽全力帮她。想当初她照顾我也是尽心尽力，废寝忘食。”

鱼玄机坚持要写，绿翘只得帮忙。

这天，绿翘发现路上到处都是衣着褴褛的人，连忙喊鱼玄机来看。

鱼玄机掀起车帘往外面看去，果然就见很多衣着褴褛的人在路上有气没力地走，“上次王文木说物价上涨得厉害，一定是哪里发生了灾难，你去问问。”

绿翘跳下车，询问之下才知道，这里有些是因为家乡发生水灾，有些是因为战争，被逼得无路可走，他们只得离乡背井，到处逃难。

尽管唐朝的户籍管理严格，但是老百姓自有自己的逃生之路，他们躲开层层关卡，只为寻得一口活命之粮。

路上不时有饿死人的尸体，衣服褴褛，苍蝇飞得到处都是，恶臭甚至飘到几里路开外。

每每看到这些，鱼玄机就对那个坐在高位之上只顾自己享乐，任饿殍遍野的皇帝多了几分嫌恶。

这个皇朝早已经千疮百孔，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恶臭，它早就不该存在了。就如闻一多在《死水》里说道：“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看它造出个什么世界？”

因为不忍心看那些尸体被野狗啃咬，被苍蝇萦绕，被蛆虫包围，鱼玄机往往要花费一点时间集些柴火烧掉它。因而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到太原时已是四月底。

车子开到家门外，鱼玄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听到车声他急急地转过头来，努力想要看清车里的人，那是左名场。

知道车上人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盼了好久的鱼玄机之后，左名场欣喜地迎上来，嘴里道：“可看到你来了，这一路怎么走得这么久呢？”

绿翘当先从车上跳下来，转身要扶鱼玄机，鱼玄机已经父车上一跃而下。

鱼玄机把路上看到的景象于左名场说了，左名场叹道：“知道今年老百姓难过，却没想到难成这样。我以为你真的到路上化缘去了。”

绿翘道：“老百姓自己都在吃草，哪里还有东西给我们化缘，幸而过来的时候准备充足，否则走这么长时间我们得饿死在路上。就算是这样，有钱还买不到东西呢。”

几个人寒暄着开门进了小院。绿翘连忙喝了三个大婶来帮忙收拾。

鱼玄机与左名场便站在前院里聊天。鱼玄机问及别后情况，左名场道，自己好几次想要去长安，都没有时间，这一拖二拖，就接到了鱼玄格的信，说是很快到太原来，于是他掐着时间在这里等，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

“路上耽搁了很多时间，所以花费的时间长了些。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回扬州去看看？”鱼玄机很自然地问道。

“没回去过，我父母倒是来看过我两回。”左名场喟叹道。

“没带孩子来吗？”

左名场点头，再怎么样，他也是孩子的父亲，却从未参与过孩子的成长。

“我不知道他长大后会怎么说起我，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刘玲珑呢，她有没有写信给你，要你回去，或者别的什么？”

“我们俩的缘分已经尽了，我心里非常清楚。不管她写什么，我都不会改变。”

这是鱼玄机想要的答案。

有些人，不必让她死，因为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不过，刘瞻说她生活得很平和。鱼玄机一直记得这句话。

绿翘很快找来人收拾屋子，又做出可口的饭菜来，在路上饥一顿饱一顿的鱼玄机，看到桌上摆的四菜一汤，心里感慨万千。

如果，那些人临死之前能吃上这样一口饭菜，他们该泪如滂沱了。

“绿翘，算算我们这里有多少钱，尽可能多的买些粮食给灾民送过去。”

“阿姐，我们这点东西，那么多人，够做什么呢？”

鱼玄机叹道：“我总不能够什么都不做吧，有多少买多少。”

“人家皇帝都不管，我们小老百姓真的是杯水车薪。”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别那么多计较了。”

绿翘满面愁容道：“阿姐，我知道你心善，可是万一我们也没钱了，谁来管我们？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左名场也道：“对，乱世之中，身上有钱是王道。”

鱼玄机道：“先尽力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谁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情况。再说了，我和绿翘，总比那些无望的百姓要好些。绿翘有一身武艺伴身，走到哪里弄不到一口吃的，我吧，多少能想些办法。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为了让粮食能够安全送到百姓手里，鱼玄机去找贺老三。说来也巧，贺老三正好从扬州回到太原，当即拍胸脯表示一定会把粮食安安稳稳地送到灾民手里。

而扬州到太原的往返送货可由阿陌接替。

原来，阿陌在咸宜观发了一通脾气后就回了扬州，现在扬州的大小事务一应都由他来处理。有时他会跟贺老三一起押送货物，顺便去天兵军团看看自家主子，传达一下老夫人的精神。碰巧这次阿陌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