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久别重逢

一日之前，夜晚，莫垣凯的家。

“你怎么可以变成这个样子！”奥莉安娜深感崩溃，“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莫垣凯畏畏缩缩：“就是，为了，那个，履行英雄职责保护大家时付出的一点代价……”

女骑士的尖叫声盖过了他的辩解：“一点？！”她气愤地抓向莫垣凯的肚子，五根指头深深陷入肥肉之中，力道之大令某人呲牙咧嘴。“先生，您用这些脂肪保护了什么？！”

“这个这个这个……”

莫垣凯抱着百分之百的迫切心情看向小弟。公孙策强忍住即将爆发的笑声，带着一点忧伤开口：“奥莉安娜，你有所不知。大哥在垃圾食品与独居文化的威胁下挺身而出，以一人之力挡住了糖分热量与居家生活的浪潮，让五百万超能力者免于炸鸡、少糖奶茶、披萨烤肉巧克力冰激凌薯条糖醋里嵴锅包肉的侵蚀……”

“阿策——！

”

仍穿着沙滩外套的莫垣凯狂叫一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动作之敏捷仿佛一颗承受过大压力后一飞冲天的弹力球，神态之凶勐好似一头遇见生死仇敌的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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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项单兵飞行工程的奇迹在起飞后就遇到了无法逾越的阻碍：面沉如水的金发女骑士在其起飞后双手齐出，生生将其抓回了位于起点的沙发上。奥莉安娜的怒吼声在大厅中回荡，震得苍穹英雄的耳朵嗡嗡作响。

“莫！”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莫垣凯顿时低眉顺目，“你先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悄悄转头瞟了眼女朋友，而后知道今天大抵是要完蛋了。他那平日天真可爱宛如天使的女友此刻已经超越了堕天使的领域而在刺激下转职成了复仇女神，那深沉的怨念简直让他幻视出了漆黑的阴影。奥莉安娜漂亮的脸蛋此刻气得通红，她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如同一座将要爆发的活火山，只待一个小小的冲击就会令暴怒的岩浆喷薄而出。那必然会是个十分恐怖……他妈的十分十分十分恐怖的场景啊！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我上次在零岛跟你视频通话时你还和先前一模一样！”奥莉安娜快要喷火了，“短短4个月不到的时间您的怎会变成这幅……这幅……圆滚滚的样子！”

“嘎——”

莫垣凯的嘴张得像脱臼，他此刻忽然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如同墓穴般的深坑。

公孙策以手指着对面的大哥，发出无声的狂笑，他的良知与乐子心在身体内部激烈地斗争，良知说不能再骗奥莉安娜了快说实情吧，乐子心说是啊快说吧大哥命中该有此劫啊。

但到底多年的情谊战胜了良知与道德，公孙策决心在此时以沉默帮助大哥最后一把。他用手指戳了下身后的女孩，得到暗示的秦芊柏不慌不忙地开口：“奥莉安娜小姐，你可能误解了。在我刚来苍穹之都的时候，大哥还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美男子……”

奥莉安娜紧张地问道：“然后呢？”

大小姐思索了片刻，伸出双手比划出一道细而长的条：“我在苍穹之都住了四年。这四年间我和阿策亲眼见到大哥从这样……”

大小姐的双手越分越开，长条变成了正方形，而后变成了椭圆形。

“一点点变大成这样。”大小姐说。

奥莉安娜缓慢地转头，眼神好似屠夫在看一头待宰的猪。莫垣凯发出惊惶的惨叫。公孙策快要笑出声了。女骑士用着她那温软的王都腔，以出奇的温柔发问：“莫，那为什么，之前视频的时候我会看到另一个你呢？”

莫垣凯的大脑运转速度接近了近年来的巅峰，此时此刻他正在挑战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他已经没有办法说谎了，但他必须要找一个合适且合情的理由，一个足以让奥莉安娜的暴怒转化为理解，让双方破镜重圆的理由。他那聪慧的大脑在高压下灵光一闪，他确信自己想到了！

这完全可以说是一场实验事故，为了改装机神他不小心受到了生化·素体的生物力场影响，在连日的加班下未来得及恢复体型。只要多说点专有名词，奥莉安娜必定会被蒙骗过去！莫垣凯感觉自己此时犹如情圣附体，他握住女骑士的手，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忧愁与责任感含情脉脉地说道：“奥莉安娜，这是因为——”

“我想这是因为莫垣凯利用了光学处理设备与面部运动捕捉系统。”拂晓骑士说。

房间中的温度在此刻下降到了冰点，莫垣凯干张着嘴，好似一条吃了核桃后噎死的鱼。

在小沙发上旁观已久的艾兰迪亚放下茶杯，给出了她客观而真诚的意见：“我们可以打一个便于理解的比方，莫垣凯在与你聊天时为自己蒙上了一层‘幻术皮套’……”

奥莉安娜的手越握越紧，像一把铁钳将某人的手捏得吱嘎作响。

“谢谢你的说明，骑士艾兰迪亚。”她说，“我完全理解了。”

莫垣凯哆嗦着转身，以最大的勇气向女友挤出一个坦白从宽的微笑。奥莉安娜同样回以微笑，笑得冷若冰霜。而后，女骑士的尖叫如火山喷发般炸响。

“莫！垣！凯！”

“救命啊！杀人了！情杀啊！”

大哥在大厅中抱头鼠窜，奥莉安娜的拳头像雨点般落在他那厚实的背上，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公孙策彻底忍不住了，从沙发上摔落在地滚来滚去，抱着肚子发出一串癫狂的尖笑。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阿策你这衰仔还有脸笑！哎呀别打了……”

“你给我站住！

”

“别打了好不好累到你我会伤心的……哎呀不要揪头发，啊疼疼疼！”

苍穹英雄虎踞客厅一角，双手抱头蜷缩成球状，摆出了最适合承受击打的架势，而遗憾被第七骑士的一招抓头发轻松破解。公孙策笑得腹部肌肉抽搐，他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来，发觉视野被三双踩着沙滩凉鞋的，小巧玲珑的足部占据了大半。

“啊哈哈哈……哈……”

公孙策的视线随着惯性上移，掠过了她们白嫩的小腿，擦过裙装、中裤与超短裙，停留在女友们表情不一的脸上。时雨零的脸上带着冷笑，以判官般冷厉的目光盯着他，绮罗的眼中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坏水，位于正中的大小姐蹲下身来，眼神清澈：“阿策，笑得开心吗？”

“啊哈哈……”公孙策脸一点点发白，“怎怎怎怎么了各位……”

绮罗眉眼弯弯：“那就把开心的事情和我们也分享一下吧~”

“具体来说，为什么你会像个流氓一样去摸这位小姐的脸……”时雨零威胁性地敲着腰间的短箭，“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什么‘许久不见’，呢？”

公孙策的脸由白转绿，他第一时间转向一旁准备开口的拂晓骑士，以最快速度防备悲剧的发生：“艾兰迪亚拜托你先不要说话！”

拂晓骑士点了点头，依言安静。只可惜公孙策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一点，他正在墙角挨揍的铁哥们好兄弟兼人生导师此刻嘴还闲着。莫垣凯提高声调，抱着为兄弟两肋插刀的热情为小弟积极辩解：“是啊阿策，我都好奇怪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我觉得这和你曾经被人家贴身保护，与人家共住一个屋檐下，当过人家的随从和助手，并且三天两头去邀请人家约会被拒绝之间没有一丁点关系的！”

房间中气势可怖如鬼神的女性数量，在这一刻由1增殖为4。公孙策高举双手，气势之壮绝如同零岛忍者赴死的万岁冲锋。

“我他妈跟你拼了！

”

“别客气，都他妈兄弟！

”

哦哦，但是，想必拥有超能力者动态视力的各位都看到了，公孙策的冲刺方向并不是客厅角落的大哥，而是虚掩着的门口。三十六计走为上，这正是处于绝境下的超能力者的逃跑路线！

公孙策的临阵脱逃几乎就要成功了，可惜一根手指勾住他的衣领，将其硬生生拖了回来。大小姐以好奇宝宝般的天真问道：“你要去哪里啊，阿策？”

公孙策跌倒在地的身姿，仿佛依靠蜡翼向太阳飞去，却被高温融化翅膀而跌落的狂人般无力。他向小沙发伸手，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最好的搭档身上：“艾兰迪亚……”

拂晓骑士尝试以手语和随从沟通。

“别故意整我好吗求求你说点什么啊！”公孙策抓狂。

艾兰迪亚思索了片刻，慢慢说道：“策，上次见面时你还是一位会因肢体接触而脸红心跳的青涩少年，现在你有了三位感情融洽的未婚妻，对此我感到相当震惊。”

“称呼是策呢……”“啧啧啧……”“苍穹之都的棘刺区有公孙策的三位未婚妻……”

女士们在某人身后小声叽叽喳喳，公孙策头上冷汗直冒：“我我我这个我啊啊啊……”

“你对国王莫顿的批判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般，我至今记得你当年的发言。”拂晓骑士清了清嗓子，活灵活现地用帝国语模彷起某人的口气：“我这种专情好男人最有资格说这话了，事业上的成功永远抹消不了情感上的失败，这种渣男放我们永光帝国要被千刀万剐的。”

三位未婚妻的视线如刀般扎在某人的后背上，公孙策慢慢蜷缩起身体，捂住脑袋，悲凉地求饶道：“饶命啊……”

“千刀万剐呢，公孙策~”

“花心萝卜。”

“继续睡浴室吧你这情感小偷！”

房间内部，两位超能力者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拂晓骑士旁观着这群魔乱舞的景象，浅浅地笑了。

“你的身边总是那样热闹，策。”

·

为了从女友手下逃得生路，两位超能力者可说是大展身手。莫垣凯调动起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文艺细胞，就地用通用语开始了古体诗朗诵，公孙策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优势，以飞空能力占据了天花板这一易守难攻的位置，并用大哥屋子的安危作为挡箭牌成功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事情的转折点在于公孙策声称屋中尚存一台一年前赠送的多功能跑步机，大哥以登上跑步机为代价夺回了呼吸的权利。以此为契机公孙策声称有话好好说可以先聊聊过往再提现在，于是乎大名鼎鼎的魔人先生总算能从天花板回到地板上。他气喘吁吁，心有余季，在落地时才发现自己身上还带着点海风的味道，甚至头发里还藏着点沙。

“你知道吗艾兰迪亚。”公孙策躺在地上，绝望地说，“每一次我和你见面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做到最烂了。每一次我都能刷新最烂的定义。”

艾兰迪亚俯下身子，用指尖点着他的额头：“策，如果有一天你真成为了一位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绅士，我想自己会很不适应。”

“我有在往那个方向努力的。”公孙策都囔道。

“我想也是。”艾兰迪亚点头。她从沙发上起身，向房中诸位熟悉的旧人与面善的新人行了一礼。

“晚上好，各位。我是莫顿王家骑士团的拂晓骑士，星辉会议第二席，艾兰迪亚·赫来森。”

她的视线掠过房中的众人，她的声音如过去一样平静。

“我为了一件委托前来此地。不过，在陈述来意之前，我想我们有必要先简略说明过去的事情，这会有助于缓解各位的困惑。”

这是，8月24日的夜晚。

刚从人造海滩归来，向三位女朋友完成告白并正式确立了关系的某位灰发超能力者，在时隔四年后与拂晓骑士久别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