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变化攻击

苍穹之都，第三组装部。

“呼哧，呼哧……第一次正式试验，呼哧……还有十秒开始！”莫垣凯汗如雨下，“各单位做好准备！”

约翰·加西亚无言望着测试用驾驶舱的天花板，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集中不了精神。干扰他集中注意力的因素之一是不远处做俯卧撑的肥仔，之二是通讯频道里一帮小弟没见过世面的叽叽喳喳声，之三则是坐在后方激动搓手的这台破烂机子的二号驾驶员。

“哇，哇，哇！”云璎琅兴奋得两眼冒光，“那个情报贩子还真有一手这驾驶舱看起来真不错……嘿你还板着脸做什么我们就要开大机器人上天啦！”

约翰缓缓吐了口气，说：“我们不飞。今天进行武装测试，不开动本体。”

“什么啊，白期待一场。”云璎琅撇嘴。但她很快就趾高气昂起来：“哼，我可有言在先，这台三号机的护卫兼主力输出正是实力超群的本小姐我。为了你在未来战场上的安全考虑，你最好还是抓紧时间讨好我尘爆——”

约翰默默拉起操纵杆：“实验开始。”

“啊等下我还没准备好！”

第三组装部的屋顶向着两侧打开，阳光照亮了大部分区域，而深处的三号机却恰好站在影中，彷若巨人投下的漆黑暗影。巨人的身后飞出三十只造型神似飞鸟的小型机体，带着前黑道们飞向苍穹之都的各处。他们很快抵达了预定地点，在高空中悬停。

“坐标误差0.3%，基本符合预期。”约翰汇报，“到你。”

云璎琅手忙脚乱地开启通讯频道：“大家随便开个扩音档位！”

“喊啥啊？”“我草我有点怕你误爆……”“你先跟兄弟们打包票你不会误炸行吗？”

“少废话给我喊！”

“哦！”

悬停在空中的子机们同时散发出常人无法察觉的超音波，这力量眨眼间便转变为了一团团紫色的烟雾，在引发下方市民们的惊呼前快速消失，而后子机们飞回组装厂内，犹如群鸦归巢。约翰屏蔽掉小弟们的通讯，说道：“实验完成。

“好，各位辛苦！”地上的莫垣凯比了个大拇指，起来给清单上打了个圆满的√。奥莉安娜站在他的身旁，脸上满是自豪与期待的神情。

“莫，你看。曾经从事于暴力行业的青少年们，如今也能为保护世界的事业尽一份自己的力量。这是多么美好呀！”

“是呀是呀。”莫垣凯连连点头，“想必约翰他听到这话也会很开心的！”

一边的巴德曼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没和老大上一台机子。他小声问：“那女人打算留到什么时候？我一看到她就起鸡皮疙瘩。”

“理论上创界法使的时间紧张，奥莉安娜小姐在这次实验完成后就要尽快回国了。”时雨怜一若有所思，“不过拂晓骑士似乎另有安排……或许与我手头的工作有关。”

他正打算继续忙活自己手头的文件，一旁看热闹的卡尔黛西亚凑了过来，朝莫垣凯嚷嚷道：“嘿我的二号机呢！约翰小云都有新机子了我的琉炎什么时候才能上！”

“你的机子就要再过一会啦，因为医生前几天过来说打算加入战场。刚好呢她就取代秦芊柏当机体控制位，二号机也方便往重火力炮台的方向改装。”

“小芊不来啦，真可惜。”

“武道高手在机子之外更能发挥作用，所以子敬都不打算参加机神计划的。”

莫垣凯擦了把头上的汗，再一次翻开手机上的日历确定时间。艾兰迪亚没与他们提到任何计划，但莫垣凯心中隐约有着猜想。或许等奥莉安娜回到王国的时候，拂晓骑士就要开始一些真正的“行动”了。

也得多亏阿策他们在合众牵扯敌方的注意力，苍穹之都这边才能够徐徐图之。

“不知阿策那边进度怎样了……”

·

公孙策睁开双眼，意识到自己还未醒来。

在成为通神法使后他已有了控制梦境与精神世界的基础能力，理论上他现在不仅能自由控制睡眠时间还能定制梦境内容。在刚发现这一能力时公孙策略有那么点心动想给自己定制点美梦玩玩，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先去上了特工威尔的第一堂课。

那节课上特工做的第一件事是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笔记本，翻到靠后面的一页念道：“沉浸于美梦妄想不可自拔是通神法使最可笑的恶性化理由。如果你小子在看见这嘱咐前已经试了，那你他妈的就真没救了，滚蛋去吧。”

特工威尔在念完笔记后给出了客观的评价，说在通神境界稳定心灵强度提升后构筑梦境也不至于如此危险但要切记适可而止。公孙策说威尔先生您说笑了严契那傻逼特意整我呢，我自制力强到这个地步会想靠梦境满足自己吗？不可能绝不可能！

末了回了家之后忍痛把搜集好的素材统统删掉以绝念想，一边删一边痛骂无常法真他妈是垃圾技术搞得绮罗以为他犯病了差点叫人来急救。

打那之后公孙策别说定制梦境，为了监督自己连梦都直接不做了，保证每夜都是健康的无梦酣睡一睁眼必定是现实世界。因而今天一起床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床铺上的被子与入睡前一样松软，室内的温度却比平日显得阴冷，视野中的一切仿佛都蒙着层灰蒙蒙的滤镜，隐约有红色的火星在空气中飘浮。

“……”

公孙策戴上眼镜，缓慢地环顾四周，在窗台边找到了寒气的源头。

黑发黑衣的女子抱膝坐在落地窗前，凝望着高空中的流云。环境中的时间定格在了太阳跃出云层的一瞬，金色的光华如火般扫过，照亮了纯白的云层也照亮了她素净的侧颜。

“早。”公孙策招招手，“蛮有闲情逸致啊大清早看日出，坐地上容易着凉的我搬张凳子给您好不好？”

寂静王没说话，转头静静望着他。公孙策挠了挠脸，有点尴尬：“要不您先回避片刻等我下床换身衣服？现在天热我穿得不太文雅。”

公孙策完全不紧张，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放松，以至于他有心说废话。在对方出现时他便本能理解到这一次的会面不会有任何敌对亦或危机，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全。

寂静王仍然一言不发。公孙策叹了口气，决定躲在被子里和她交流。

“好吧，女士，不知您有何贵干？”

“那个奇相法使。”寂静王开口，“为何不杀？”

公孙策很是寻思了一阵自己这两天和哪个奇相法使打过。

“我最近一次正经交手的奇相法使得是雷鸣=san了吧？”

点头。

“那都三个州之前的事儿了您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吗？！”公孙策捂脸，“不，没事，是我的问题。以您们的时间观念而言您的反应速度已经堪称神速了当我没说吧。”

寂静王没对他的发言做出反应，她又开始看日出了，那眼神漠然又灵动，让公孙策摸不准她的意图。他解释道：“没有杀他的必要，就这样。”

“他是敌人。”寂静王与他对视，“敌人永远会杀你！”

梦境侵蚀的现实开始剧烈摇晃，安然氛围一扫而空，她的判断带来令天地颠覆的森严杀意。公孙策赶在这尊大神发癫前开口：“他没有杀我的理由！”

杀意稳定了，取而代之的是似曾相识的困惑。寂静王皱眉道：“为何？”

“因为打过一场后我们不再是敌人了。”公孙策拿出那副给小孩上幼教课的派头，“战斗过后我们的思想达成了部分一致，他被我说服了，他的执念得到开导，因而他不再有与我敌对的理由。我没有必要去杀一个对我无害的人。”

寂静王的困惑没有立即化解，她沉思了许久，说道：“你改变他。”

公孙策一愣：“啊是啊，思想总是会变的。”

“你将他变成卷族。”寂静王深感不快，“恶劣之至。”

公孙策双手抱头，砸在被子上发出无声的哀嚎，他从小到大受过的误解多了去了，但这会在他的丰富经验中也算名列前茅。

“天可怜见啊还卷族？你为什么要说得我像什么邪教教主一样？！”公孙策惨叫，“寂静王大人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这个世界我们这帮人的？有点常识好吗，每个人的思想和观念都会被他人影响，照你这么说所有人都是其他人的卷族了！”

寂静王看上去深感不解。她沉默许久，说：“改变是攻击。”

“哈啊？”

“一旦被改变，你就不再是自己。”寂静王从地板上站起，走到床边，用指尖触及他的额头。

“当心真实的星光。”她说，“她企图改变你。”

公孙策虚着眼摇头：“不，我不担心。再说论改变让我变化最大的难道不是你吗？虽然我记不清楚细节了三年前用我身躯解决战斗的绝对就是你，给了我超能力的也是你。要是没你干涉我现在估计在帝国读我的破书准备考个公务员或者什么事业单位，按你的理论我最该提防的是你自己。”

寂静王的眼中有一种惊奇的神色，让公孙策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也抵触我的意志。”

“啊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话说你为什么要用‘也’。”

“你是寂相法使。”寂静王强调，“你是我的卷族。”

“我是我爹妈的儿子，是我女朋友的恋人，是我哥们的朋友。但我不是你的卷族。”公孙策叹气道，“即使我修寂相法，我是你的种子，我也没必要听你的。用你的话说，我是我自己。”

寂静王的眼神仿佛一位看到平时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突然染黄毛亮文身穿着改装制服进课室的班主任。

“有必要这样吗女士？！不才在下到底说什么了才让你震惊如此？！”

寂静王转身背对着他，她的背影中透着极为人性化的闷闷不乐。

“……大逆不道。”

公孙策惨叫道：“你还真把这种话说出口了啊！你的形象正在我心中飞速崩溃你知道吗？！”

“下次修行不要用空相的力量。”寂静王说。她留下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便走出门了，灰暗的滤镜正一点点澹去。公孙策本来还想问问上次那七彩女孩的事情，见她这幅做派也就只得不了了之。

永恒王者全是帮奇怪的人物，一方面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另一方面又单纯得像个孩子。公孙策暗自对比着自己见过的王者们。最平易近人也对尘世最了解的必然是蓝先生那个逼人，他甚至都能聊二次元的梗；其次当属高高在上的命运王，他的干涉能力强且对人类相当了解，了解到娶了个巫女当老婆。灵相道路尽头与幽冥之龙极为相像的那人极端社恐但有一定常识，他知晓彼此生命形式的差异之大，对应空相的空华界王者似乎是个希望满足愿望的人，而寂静王……

寂静王没有常识，对人类缺乏了解，表现得像个穿越来的老古董。公孙策心里突然冒出个猜想，寂静王会不会几乎就没和人类交流过，以至于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帮人真就有够麻烦啊……”

灰暗的滤镜与冰冷感随着寂静王的离去而消失，公孙策再一次睁开双眼。他戴上眼镜从床上爬起，第一时间拉开窗帘。太阳刚从云间升起，与他的梦中别无二致。

他揉了揉眼，换了身衣服，往甲板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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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格斗服的秦芊柏正迎着朝阳练武，一招一式圆融自在，犹如墨色泼做的美人立于现实中。但美人的心境不如她的招式那般平静，她近期修行时总不自觉想起那天与冠军的交手，那本应能挡下却失手错过的一剑。

“呼……”

她在原地站好，缓缓吐气，将杂念从脑海中驱除。心烦了再怎样练习也没有作用，她收了架势，转头看到刚睡醒的公孙策走上甲板。

“早，阿策。”

“早，大小姐。”公孙策打着哈欠招手，“拜托暂时别动，我确认一下现实。”

“？”秦芊柏困惑地歪头，一滴汗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划过小腹上健康柔美的线条。

公孙策摘下眼镜，在她面前蹲下，用双手抚摸着柔韧的腰肢。他将脸颊贴上富有弹力的肌肤，轻轻蹭着女友的腹部。运动完的小腹微微发热，带着点汗水的咸味，这是梦境中绝不存在的真实的感触。

他亲吻了一下小巧可爱的肚脐，站起身来，爽朗地笑道：“我找到了，这里就是现实的锚定点！”

现实锚定点之主的脸颊红得好似熟透的苹果，她的拳头迅捷如流星天降。

几秒过后，拂晓骑士因听到巨响而走出船舱，她瞧了眼重度损毁的甲板与在坑洞中抽搐的某人，问道：“他做了什么？”

秦芊柏将头一扭：“耍流氓。”

“哦。”艾兰迪亚想了想，说，“记得起来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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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你觉得这事合理吗。”公孙策苦不堪言地打着蛋液，“我亲亲摸摸女朋友的肚子还要挨揍，她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

绮罗坏笑着说：“谁让公孙策你是把女朋友的肚子称作现实锚定点的大白痴。”

“不觉得很浪漫吗，当我迷失在噩梦中我会想起你性感的肚子于是我自无边黑暗中归来。”

“一点也不浪漫哎只觉得你好色到让噩梦退避三舍。”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有情趣。”

公孙策唉声叹气，将准备好的米粉倒入锅中。他加了两大勺咖喱粉、一点黄姜粉与辣椒酱拌炒，配以腌制好的肉条，虾仁与作为调料的葱段、洋葱与彩椒丝。即将炒熟时他将米粉拨至锅的正中，将蛋液在周边均匀地撒成一圈。当米粉炒好时蛋液成了一层金黄色的煎蛋底，公孙策满意地将其捞起放入盘中。

最晚起床的时雨零闻着香味过来了：“这什么，看上去不错。”

“公孙家特制星洲炒米，常见做法是蛋丝但我喜欢在下面煎成蛋饼。”

这份早餐得到了船员们的一致好评（秦芊柏要了两份），吃完饭后他们围坐在桌前开会，秦芊柏坐在公孙策的腿上。

“大小姐你的座位在那边哦。”

大小姐顶顶他的下巴：“刚刚下手重了，补偿一下你。”

公孙策环抱住怀中的女友，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子幸福的气氛。艾兰迪亚无视了船员们的耍宝，在白板上写道：“今日的课程内容是……”

“稍等片刻艾兰迪亚老师。”公孙策举手，“今天我想耽误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先解决一下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问题。”

艾兰迪亚摇头道：“理论上你不是创界法使，不需要创界尊名。”

“你是怎么看出我想说这个的？！”

“你昨天晚上在翻世界神话历史大全。”

“啊可恶！”公孙策破罐子破摔，“总之我想要个更好的外号！都这么强了还叫魔人有点不够逼格了，拜托了各位给我想个时髦点的称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