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不灭的仇恨之火（4）

在开始这次的遭遇战之前，谁也未想到格蕾会拥有两个创界法。即使导剧创界是无相神给予的片面力量，那存在本身也足以成为压倒胜负的天平。

“怎么了，公孙策！”格蕾狂笑，“不是要杀了我吗？那就攻过来啊，用你的涅炎力量！”

“这么快就急着领死了？没这么简单啊，老子必定要将你千刀万剐，再将你送进地狱见那些当年被你害死的冤魂！”

公孙策冷笑着叫骂，却将不急于反击而将战线谨慎后缩。他看出贪婪玛门有着吞噬敌人力量的效果，此刻盲目攻击只是白白为格蕾赠送力量。然而格蕾女王何等精明，只一眼就瞧出了他的盘算，她将手探入自己创界的深处，自无限金光中抽出一把畸形的巨剑。

那剑有着形似十字的巨大剑格，血色浸入了锋利的银色剑身，剑锋上滚烫的热血不断流淌。发自骨髓的寒意令公孙策的瞳孔猛地一缩，不见持剑的格蕾有任何动作，刹那间鲜血剑锋已至公孙策的头顶，剑锋之凶厉好似要横空斩裂他的身躯。

“屠龙神话·圣乔治十字！”

圣乔治十字，王国历史上仅次于国王莫顿的屠龙英雄所用兵器。这是对一切邪龙的专克术式，对与身为龙种的公孙策却也能起到极佳的克制效果。公孙策当机立断唤出虚言印的灰蛇护体，可格蕾女王在同时举起权杖。君王神杖的虚影从高空落下，杖头正打在虚言印的蛇身七寸上。“裁决”权能之力令公孙策的护身印契崩坏，圣乔治十字的斩击毫无阻碍杀来。

公孙策刚想散去身躯以元素化躯体躲避，转眼瞧见伺机待发的贪欲玛门顿时消解了这一念头。格蕾的攻势一环扣着一环，此时若散去躯体导剧创界恐怕会全力吸纳力量。转化劫炎未必能将这招完全破解，到时稍有不慎就是被贪婪玛门吞噬的下场。已没有时间再考虑其余解法，此刻他只能做好承受击打的准备……用最直白的方式硬接！

“刹那螺旋！”

无形与纯白的力量凝聚为螺旋投枪，紧急击出的投枪与长剑相撞。光芒逸散间可怖的余波轰散了高空中的云层，汹涌莫测的海洋一瞬被风压迫得平静如镜。

自满的高笑声宣告了这次交手的结果，格蕾女王立于高空毫发无伤，公孙策的黑衣却被血液染透。那凶厉至极的剑锋倾斜斩过了他的大半个身躯，狰狞的伤口几乎就要将超能力者拦腰斩杀。

“很久没尝到失败的滋味了吧？完全没料想自己会位于劣势？”格蕾面上虚伪的笑容消失，换上高傲的怒意，“别搞错了，公孙策！赤法师会死是因为她太过愚蠢疯狂，竟妄图以一己之力与整个苍都为敌。可我不是恶性法使，我是千年王国之统御者，圣王血脉的继承者，统治阿尔比恩岛的格蕾女王！区区速成的偏激力量，也妄想与我为敌吗！”

她有傲慢的资本，她同样是惊才绝艳的天才，同样是掌握权能的创界，她还有无相神给予的导剧力量，有赤法师远不及的理智头脑。这一切都足以让格蕾在强者的世界中站稳脚跟，她不仅是世俗的君王更是威压一国之强者。

而公孙策的底牌似乎已经用光了，他的种种印契早在先前的冒险中被敌人探出情报，涅炎转生的力量也在交战中被格蕾逐渐熟悉。他毕竟只是一个强大的通神……而他现在还能怎样做？

裁决权能，贪欲玛门，两种力量配合让格蕾的攻势近乎无懈可击。公孙策的手指微微颤动着，他到底还是缺乏创界斗法的经验，无法在第一时间看出格蕾所有术式的底细。怒意与仇恨正逐渐侵蚀理智，如今只能孤注一掷了吗？用出最后的底牌？

（——策，用手里剑！）

这一刻，公孙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驱散了狂暴与怨仇的黑暗，犹如启明星的光芒照亮迷茫的前路。

（交给我！）

公孙策的眼神骤然清明，他毫不犹豫地在手中生成手里剑，用全力激发这次旅行中最初的修出印契。

“独想印·孤影鬼斩！”

灰色的铁片带着恨意回旋，格蕾谨慎地挥舞权杖以裁决权能将其打落。势单力孤的手里剑只一击便被权杖击飞，然而更多的铁片带着鬼哭般的凄厉风声袭来。公孙策的双手飞速抖动，无数手里剑拖拽着炎光浩浩汤汤淹没夜空，好似地狱中群鸦飞舞狂袭。

独想印·鬼雨伐风。

“毫无意义！”格蕾冷笑。

裁决的权能毫不迟疑地点下阻碍攻势，贪欲玛门更张开巨口将手里剑中大半吸纳。十枚击破，百枚击破，千枚击破……但灰发青年还在不屈不挠地投掷，犹如坚信胜利的机械般重复着毫无希望的动作。他放弃了其余手段仅将力量用于制造手里剑，地狱的鬼哭声不曾停歇。

一万枚……二万枚……三万枚……！

“咿呀-！”

将精神压迫至极限的公孙策，犹如零岛的忍者般发出怒吼。最后一枚暗器在回旋中急速变大，力量在手中集聚，压缩，形成足以将船只横斩的巨大·手里剑。第四万枚手里剑携万钧之力投出，回旋的十字星铁片在这一刻穿越了权杖虚影的拦截，带着铁链刺入格蕾的身躯！

（成功了！为什么？！）公孙策狂喜。

（格蕾所用的术式是基于王权形成的‘裁决’权能，一切在王国统御下的攻击都会在那权能下弱化。）拂晓骑士的声音平淡如初，（但莫顿王国的女王裁决不了零岛的暗器，手里剑作为暗杀的武器也是对统治者天然的克制，她的权能有所不及。）

（我就知道你有安排……！）

公孙策手持血色锁链奋力一拉，他将格蕾自遥远的天边以蛮力扯下，犹如地上的巨人以绳索拖拽空中的星辰。

格蕾的怒吼中满是不敢置信：“不可能！你从哪里得来的情报……这不是你的战斗方式！”

公孙策压根就没有多少对创界法使的战斗经验，纵使得到名师教导也不应如此之快就能看破她的权能。这男人的战斗风格在战斗中途就忽然改变了，此前他诡计多端一击不中往往改变手段，而这次他却坚决顽固地用着看不到希望的招数，好似早早就有一位神机妙算的智者耳语告知他“必胜”的保障，便带着决心奔向那条唯一的道路。

但战场上分明只有公孙策一个！还有谁是他的支援？

格蕾不因一时受创而减慢半分动作，她降下诸多刀兵企图切断锁链，公孙策狂笑着掀起涅炎旋涡作为阻拦。饱受苦痛折磨的格蕾无意间对上公孙策的双眼，那金色瞳孔中的坚定与自信令她一惊。她曾经看过这样的表情，在四年前，在那少年曾经还是骑士随从的时候……！

“拂晓骑士！”格蕾尖啸。

她意识到了，那个白发的骑士就在公孙策的心中。这是从过去而来的战斗，骑士与随从如四年前一般并肩作战，对背叛者发起终将到来的复仇。

“真遗憾啊，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公孙策狂笑，“老子的身后是拂晓骑士，是整个王国正义之士的支援。而你终究是孤家寡人一个，亲手把妈坑死的杂种就该要做好这样的觉悟，这一生再不会有他人来救你！”

“帮助？何等可笑！”格蕾狞笑，“我不需要他人的帮助……我是王者，万民都要在我的膝下臣服！”

格蕾对公孙策的讥讽不屑一顾，她的话语中透露着堪称异常的执着，仿佛一只金色的猛兽张牙舞爪，在它占据的财富与地位上嘶吼。它会以绝对的力量捍卫自己所有的一切，因为那权力就是它生命的唯一意义。

她受伤了，可她的威势因危险中变得更加凶狠，恍惚间公孙策觉得自己在与一只野兽做殊死搏斗，却看不出一丝属于“人”的影子。他眯起双眼，听到心中的骑士轻声说道：

（简·格蕾·莫顿实力强大，算入导剧创界她可能掌握了2~3个不同的权能。害怕吗？）

四年前的创界战场在公孙策的脑中闪过，他想起当年骑士在开战前握住他的手，他们的掌心都被汗水打湿了，他们的敌人是曾经的战友，他们一旦失败就会令王国沦亡。可拂晓骑士告诉他不要害怕，因为有她在身旁。

公孙策笑了，笑容中带着怀念与从容：“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永远无所畏惧！”

（不愧是我的随从。）拂晓骑士鼓励道，（格蕾的权能术式需要时间释放，要以快节奏出击打乱她的攻势，不给她任何准备时间。先用假动作试探！）

刀兵之雨在涅炎灼烧中融化，双方的距离进一步拉近，公孙策就如他所言一般毫无惧色，他主动向创界法使发起进攻。他的手中握着灰炎灼烧的投枪，高速旋转的枪身发出撕裂世界的轰响。格蕾的眼瞳中映着枪尖的寒光，她尖啸着召唤双头巨兽，令贪欲玛门的巨口咬向公孙策的右臂。

（用苦孽印配合劫炎。贪欲玛门名为导剧创界，本质则是司徒弈分出的权能。它能够吸收绝大多数攻击，但也会让格蕾的本体共享感受。）

“那就让它吃一顿狠的！”

公孙策的右手骤然变形，旋转的投枪解体变作炮管义体的外壳，贪欲玛门却正好将炮管咬在了口中。枪管内部的充能槽飞速填满，黑红色劫炎加持下的血色光束带着苦痛的恨意射出，对恶业的报应贯穿贪婪者的腹部！

苦孽印·应业魔流。

“你竟敢——！！！”

格蕾女王美丽的面庞因苦痛而扭曲得不成人形，她环抱腹部发出凄惨至极的嘶吼。贪婪玛门的躯体在血光轰击下崩坏了小半，公孙策趁机自溃散的血肉中飞出。格蕾强行忍耐着痛楚向着王国方向飞退，她发出号令，声音凄厉如同诅咒。

“无垠神圣之海！”

两人脚下的海面上泛起麦田般的金光，一道道浪涛如触须般缠绕而上牵扯公孙策的行动。公孙策拼命追逐却发觉两人间的距离在不断拉长，独想印的锁链眼看就要在遥远的距离下崩毁。

（这是什么招？）

（应用世界范围影响‘距离’的广范围术式。限制领域扩张的术式还记得吧，策？）

（啊啊，当然！）

公孙策反手向海中投掷五根旋转的长枪，回旋的枪身彼此以光芒相连形成巨大的十字，如锁般定住不断扩展的汪洋。特工威尔所传授的对广域封印术式，圣十字·螺旋枪牢！

被扩张的海域恢复常态，公孙策与格蕾的距离在瞬息间缩短。苦孽印带来的剧烈痛楚仍未消退，格蕾眼见公孙策持枪杀来，手中生出粗大的木质法杖向下重重一砸。

“瑞克卢高阶分魂术。”

但见格蕾的身中分化出两道光点，一者穿法师袍戴平光镜面色温和，一者穿骑士铠配长剑神态肃杀。独想印的锁链随之一分为三，将三个格蕾齐齐扯来，可锁链的速度却变得缓慢如蜗牛。格蕾在此刻竟又用出了一招前所未闻的分身术法，这三个格蕾人人均是“本体”，却各自运用不同术式杀来，拉进距离的独想印反而成了让格蕾围杀的机会。

公孙策心中一凌，想起拂晓骑士的警示，顿时决定快速解决不留机会。他制造出巨大手里剑，右臂炮管开始蓄力，准备以雷霆之势击溃分魂。但是！

（停下，那是伪装！）

三个格蕾手中兵器在中途击在一处，长剑、法杖与权杖相击之处涌出淡金色的光流，那力量随着奥妙的规律翻涌，形成了将公孙策包围的巨型法阵。分魂之术即是术式组成又是伪装用的表层，这一术式的真正核心是以王族秘法配合返魂法术的扣押阵，任何‘武装’类攻击都会因活灵反叛被其收为己用。

“分魂锁魄之阵！”格蕾因计谋得逞而欣喜，她贪婪而期待地向前伸手，等待着术式剥夺公孙策的炮管义体与手里剑武装。然而法阵没有起到丝毫效果，公孙策的独想印与苦孽印同时碎裂……变为剧烈翻腾的黑色星火！

“什么？！”

公孙策沉腰击拳，手中星火爆射而出化作无数繁星爆射而出，由微弱火星变作燎原之烈焰。秦秘传·燎原火！

火焰不是人造的武装，劫炎加持更将招式力量加倍发挥，只一触便令格蕾分魂在苦痛中焚为灰烬。格蕾紧急收招，分魂的回归让她的肌肤上燃起破灭之火，可女王的面上仅有一片狰狞与疯狂。

格蕾重新握住了那把十字长剑，她没能用法阵逆转战局，却争取到了积蓄力量的时间。屠龙圣人的十字剑在极端执念的加持下被进一步强化。狭长单薄的剑身在光明中壮大，优雅的十字剑眨眼间变做大巧不工的纯白重锋。那是公孙策极为熟悉的巨剑，被第七骑士代代传承的国宝。被冠以终末之名的屠龙宝剑，正是莫顿王权得以建立的根基。

“屠龙神话·圣王传说！”

已没有再多用手段的时间，携着暴怒与**，格蕾用出了自己最强的攻击。她怒吼，挥剑，重锋带着斩尽邪龙的心意斩出，剑光浩荡宛如横渡海面的星河。

（小心，那是双重象征叠加成的决战术式……）

（而谎言就是在这时候用的。）

（教教那个假女王如何说谎吧。）骑士轻笑。

无需拂晓骑士再做提醒，此刻公孙策已经把握住了战斗的节奏。公孙策不出招正面对攻，却停在空中以双手结印，其身后掀起滔天炎海。虚幻的灰蛇自涅炎中越出，身形庞大如神话中吞噬世界的魔物。巨蛇阴笑着游向剑光，张开血盆大口将星河一口吞下！

虚言印·伪雾疑杀！

（趁现在，全力一击！）

格蕾女王失误了，急于求成的她没能想到自己的决战术式被谎言所误导。屠龙剑的光辉擦着公孙策的身侧飞散，灰发青年在此刻猛得沉向下方。他立于海面之上做出长弓，纯白的弓弦满张如月，涅炎所化箭矢在弦上发出声声鸣响。

“无明印·双星转灭！”

公孙策松手，弓在箭矢离弦的刹那便彻底粉碎，神箭直射空中的伪王。漆黑与纯白的双星在箭矢命中的瞬间释放，星辰碰撞间寂灭大日的伟力贯穿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