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愿持一心法，但求无上道

一杯灵茶，几句闲话。

华玉将哥哥的一些事情，以及自己跟澹台小雨的决定跟婆婆细细地述说了一番。

只因在她看来，便是哥哥自深渊之下归来，也会将真实的情况告诉面前的老人。

老人闻言一愣，顿时说不出话来。

任她在路上想了又想，却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来自未来的某一个世界。

唰的一声，两行眼泪无来由地从小雪的眼里滑落下来。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小小的年纪不知为何，让昆仑的小公主瞬间哇的一声在哭了出来。

婆婆伸手捏着丝巾轻轻地替小雪擦去脸上的泪水，心里却止不住地叹息。

不知道是为了小雪，还是为了华生。

想了想，看着华玉问道：“你哥哥呢？”

华玉低声回道：“哥哥去修补大阵了，我也不知道他能何时归来。”

婆婆一愣，脱口说道：“云起寺的大阵不是有了尘大师在吗？何须华生这样的修为去操心？”

澹台小雨一见老婆婆想歪了，赶紧纠正道：“这座大阵不是婆婆想的那样，应该是一座镇压了千年前恶魔的法阵……”

两女花了一会的功夫，才让婆婆明白原来云起寺的还有一处神秘的深渊。

一个千年以来，无人能去的深渊。

莫说华玉和澹台小雨，便是云起寺的住持了尘大师，也无法前往那处深渊之下。

只有华生可以。

听到这里，不仅是婆婆，便是小雪也惊呆了。

任她如何想象，也想不出来深渊之下的模样，更不要说被镇压在下面的恶魔了。

婆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难怪，这世间的妖魔鬼怪他能不屑一顾了。”

华玉点了点头，轻声回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倘若哥哥已经在深渊之下跟僵尸拼命，又怎么会在意世间这些可笑之人？”

小雪摇摇头，拍了拍小手问道：“华生哥哥何时回来，小雪有些困了。”

澹台小雨闻言看了一眼华玉，心道还好自己提前把房间收拾了出来，于是伸手跟小雪说：“给你和婆婆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婆婆一愣，她也没想到两女如此心细，当下只好歉然一笑：“如此，就给两位添麻烦了，我这孙女非要来云起寺看华生……”

小雪拉着澹台小雨的手嚷嚷道：“华生哥哥可是救了小雪哦。”

婆婆挥挥手道：“先睡一觉，醒来再说。”

既然华生不在，婆婆决定去见一见住持大师，有些事情她需要跟云起寺沟通一下，毕竟昆仑和书院都发生了大事。

眼见小雪跟着澹台小雨走出一客堂，婆婆才看着华玉问道：“云起寺的住持了尘大师在寺院吗？”

华玉点了点头：“住持大师应该在，昨天哥哥还去见过师父呢。”

“我要去见见了尘大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婆婆微笑着说道：“我得问问老和尚华生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华玉吸了一口气，轻声回道：“晚辈就不去打扰大师的清静了。”

眼下她跟澹台小雨一门心思全都在哥哥身上，哪里还想着去打了尘的麻烦？

婆婆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如此，我去去就来，小雪醒来让她在这里等着我。”

……

没有想象中的跌宕起伏，又或者是小和尚不想让华生见到两人生死别离的一瞬间。

当他将镇压万古的陨石安放在深渊大阵的阵眼之上，就是广场上那巨大香炉下之下，万道星光在深渊之下弥漫开来之后。

挥挥手跟华生说道：“要说的话我们早就说完了，你且回去等着离开的一刻吧。”

华生想了想问道：“这座大阵会记住我吗？”

小和尚一愣，随后淡淡地笑道：“我已经将你的气息烙印在大阵之上，以后这里除了你无人能够进来。”

“记住，这里是你这一世的责任，如果你想踏上星辰大海，就必须先征服这深渊之下的恶魔。”

华生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晚辈谨记，不会让你失望的。”

“关我屁事！”小和尚笑道：“我办完这事就拍屁股走人了，你不要让云起寺的老和尚们失望就行了。”

华生闻言半晌说不出话来，想了想，只好深深一揖到地，算是跟将要离开的小和尚辞别。

此一别，便是天上人间，人鬼殊途了。

还没等他抬起头来，只见一道金光升起，一番天旋地转之下，华生被小和尚挥手之间送出了深渊之下。

甚至连多一句话都不曾跟他说。

或许，在小和尚心里同样不想看见华生的眼泪。

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凉亭之中，华生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白塔，心道千年的风雨，你静静地在此守护了千年之久。

怕是云起寺里，便没有几个僧人知道此事吧。

要身负多么大的勇气，才能在深渊之下枯守千年，甚至连天空中的阳洚雨露也无法享受。

静静地坐了半年时辰，想着妹妹还在小院里等着自己。

华生沿着长长的石阶缓缓而下，每踏下一步，心里便在默默跟问天峰告别。

这座改变了他这一世修为和命运的山峰，他还会再来的。

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这方世界的风雨，只怕再难打湿他一身的衣衫了。

三千石阶似乎知道少年即将离开，今日里也没有难为他，只是静静地，如第一天登山那般。

无风无雨，更没有那一道威严的气息。

十里长亭送故人，问天峰上的三千级石阶也算是十里长亭了。

当华生踏下最后一级石阶时，只听身后“嗡！”的一声响起，整座问天峰都笼罩在了浓浓的迷雾之中。

往后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怕是不会再向他人敞开了。

华生一见，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师父，问天峰把自己关闭起来了。”

“神峰有灵，他在跟你告别！”

身后不远处的小树林里，突然传来了尘的声音：“既然已经下山，便过来喝杯茶，正好昆仑的客人也来了。”

华生闻言轻轻地叹了一口心气，回眸望去，笑着说道：“婆婆您的脚程倒是很快啊！晚辈好像也没有回来几天。”

“难不成，你不欢迎我跟小雪不成？！”婆婆笑着说道。

一路走来，华生发现便是师伯白须老僧也坐在小树林边上的石桌之前，正是他初次登山遇到老人的那方石桌。

华生忽然笑了，眯着眼睛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怎么可能不欢迎呢？”

婆婆开心地笑道：“想不到，连这座神山也舍不得你离开啊？”

华生一愣，看着两位老和尚晃了晃脑袋，心道这事我还没跟婆婆说啊？

想了想，既然小雪不在，那么婆婆应该是去过自己住的小院了。

不管是师父说的，还是妹妹说的，自己总归都要离开，于是看着婆婆叹了一口气道：“晚辈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啊。”

“下面的事情解决了吗？”

了尘给华生倒了一杯热茶，静静地说道：“如果没有这一方灵气，寺里以后的修行就太艰难的。”

华生想了一下，终于回道：“师父放心，应该要不了多久了。”

婆婆愣了一下，看着华生微笑着说道：“看来，你才是云起寺的传奇。”

白须老僧怔了怔，随后看着婆婆笑了起来：“我跟师弟说过，当华生背着重剑去征服这座神山的时候，便已经是了。”

“师伯说笑了，以弟子的修为还算不上。”华生也没接受白须老僧的赞美。

正在此时，山间突然间有一声“嗡！”的声音响起，接着天空便下起了毛毛细雨，纷纷扬扬，将整个云起寺笼罩了起来。

见此景象婆婆怔了怔，随后心有所思地伸手接住了纷纷标落的细雨，接着脸上便露出了震惊，以及不可思议的神情。

白须老僧双手合十，望向问天峰顶喃喃自语道：“善哉，煎熬了千年，云起寺终于迎来了生机。”

了尘大感欣慰，看着华生说道：“诸行无常，诸善亦无常，华生为师要替云起寺中所有人谢谢你。”

华生闻言淡淡地笑了笑：“这缘起，却是得益于昆仑，师父、师伯要感谢也是婆婆而非弟子。”

说完将星陨石的来历说了一下，然后看着婆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婆婆，我把昆仑前辈的第七件武器，拿去镇压大阵了。”

婆婆笑了，说道：“婆婆真的希望你能当我的孙子，那石头留在秘境千年无人得知，也没有发挥过一丝的作用。”

她实在是太喜欢华生了，解决了昆仑的危机不说，还将这个人情给了她。

像这样的孩子，才能做她的孙子。

华生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想来自己的爹娘也不会反对。

于是静静地说道：“华生不就跟小雪一样，是婆婆的孙儿吗？”

婆婆一愣，随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你果然跟小雪一样，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婆婆看着两个老和尚笑了起来。

“婆婆，小雪妹妹呢？”华生想了想，还是问起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

“她爬山累了，在你那小院里睡着了，刚刚还嚷嚷着要找你呢！”婆婆静静地说道。

华生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白须老僧说：“师伯，云起寺以后不用再为灵药发愁了，倒是可以想办法在后山开辟一片灵药园。”

“那是后话，你要走了吗？何时回来！”白须老僧舍不得华生，既然灵气复苏，药园的事情往后再说也不迟。

“我也不知道。”华生静静地说道：“一切，都要听从他的安排。”

说完伸手往天空指了过去。

了尘想了想，看着华生问道：“如果你爹娘回来找你，我该怎么回复他们？”

华生一想到为自己远行的爹娘，不由得呆住了。

过了良久才怔怔自语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他们为我的身体花了太多的心血，请师父转告他们，以后就不要再为我跟妹妹操心了。”

“以后记得要回来看婆婆。”婆婆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了尘也叹了一口气道：“如此也好，有你照顾华玉，当是一件善事，我就替你转达这份心意。”

华生点了点头，说道：“愿持一心法，但求无上道……弟子还会回来的。”

白须老僧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云起寺的因果，最后却要你来承担！”

华生一愣，看着了尘笑了笑：“那也是因为师父、师伯慈悲。”

婆婆笑了笑：“话说，你可真是一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