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少年的烦恼

霍格沃茨的三月，柳絮一飘，春天便不容置疑地到来了。

打人柳或粗大、或细嫩的枝条上冒起了新芽，好像有什么新的生机正在酝酿。

黑湖上的冰块上先是裂开了几道缝隙，随后在渐渐温暖的春风中融化，化成一块一块的冰渣，漂泊在仍有几分寒意的湖面上。

城堡周围的草坪上再度泛起了翠绿的颜色，换上了单薄巫师袍的小巫师们在草坪上嬉戏打闹。

圣诞假期结束以后，仅仅在霍格沃茨又上了两个多月的课程，复活节假期就到来了。

不同于家家团聚的圣诞节假期，很少有小巫师会选择在复活节假期回家。

这是因为这个假期本就并不算长，大部分小巫师都不值当跨越由苏格兰到英格兰那么远的距离专门回家一趟。

再加上复活节距离六月的期末考试周已经很近了，教授们往往会在复活节假期布置一大堆作业，以便于防止这些没什么自制力的年轻人疯玩一整个假期而忘了学习。

每当遇到这种作业繁多的时候，本来因为魔鬼训练而对德古拉教授颇有怨言的小巫师们就开始念起了他的好，希望每个教授都像德古拉教授那样……

嗯……也不行，要是每个教授都像德古拉教授那样安排魔鬼训练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要累死在学校？

于是小巫师们做出了决定，认为霍格沃茨的教授最好是由随性的德古拉教授布置作业、严谨认真的麦格教授划定考试范围、和蔼可亲的斯普劳特教授进行授课、谆谆不倦的弗利维教授陪同实践……

至于斯内普教授……嗯，不要也罢！

在复活节假日期间，哈利等二年级学生又有了新的事情要考虑——

他们应该选择三年级的课程了！

这件事，至少在赫敏看来，是需要慎重对待的。

“这会影响到我们的整个未来。”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赫敏十分严肃地对哈利和罗恩说道。

此时，他们都坐在休息室里的沙发上，仔细研究新课程的名单，在上面做着记号。

“我只想放弃魔药课。”哈利苦恼地说道。

自从上个学年末和斯内普缓和了关系，结果又闹掰了以后，哈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曾救了自己、偏偏又总是和自己作对的魔药教授了。

升入二年级以后，斯内普甚至开始变本加厉地针对哈利，如果哪一节有哈利参加的魔药课上格兰芬多没被扣去二十分以上的分数，那都可以算作是斯内普良心发现了！

“不可能，”罗恩情绪低落地说，“原来的科目都得上，不然纳威恐怕早就把魔药课给扔掉了……”

他看了坐在不远处的纳威一眼。

纳威也是格兰芬多在魔药课上的一个扣分大户。

斯内普发现他对于魔药实在是笨拙的要命，所以每节课都分出一部分针对哈利的心思来看着纳威，随时准备从他身上找理由给格兰芬多扣分。

“但魔药课是很重要的！”赫敏吃惊地说道，“不论是你们以后是想当一名傲罗，还是想要走上药剂师、医疗师之类的道路，魔药都是必不可少的一门课。”

“按照这种架势，我看纳威肯定是不打算选择这些职业了，”罗恩耸了耸肩，开口说道，“我猜纳威会选择一个跟草药学相关的工作，他在斯普劳特教授的草药课上最积极了。”

纳威·隆巴顿自从在经历了那节德古拉在礼堂展开的黑魔法防御术公开课以后，他的性格就好像发生了一些微不可察的转变。

原本即便是纳威最擅长的草药课，他也因为内向的原因很少主动举手发言。

但是从那节黑魔法防御术公开课以后，纳威变得踊跃了起来，每当斯普劳特教授提问到他所熟知的问题，都会第一时间举起手来，甚至因此抢走了不少原本属于赫敏的分数。

不仅如此，他在其他课堂上也变得活跃了，至少愿意举手回答自己能答出来的问题了。

当然，斯内普的魔药课仍然是纳威的重灾区，他对于魔药教授的畏惧绝不是德古拉的几句开导能够化解的！

此时，纳威正像哈利、罗恩和赫敏一样，坐在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里挑选三年级要选择的选修课程。

家里的那些男巫、女巫们纷纷给他来信，在选课的问题上对他提出许多不同的建议。

纳威的选择恐惧症犯了，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心里极度紧张。他坐在那里看课程名单，满脸纠结，问别人是不是觉得算术占卜听上去比古代魔文更加难学。

坐在纳威身边的小巫师是迪安·托马斯，他和哈利一样，是在麻瓜身边长大的。

这位小巫师实在不知道怎么选课了，最后闭上眼睛，用魔杖在名单上随意地点来点去，嘴里念叨着“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最后点到哪门课就选了哪门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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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的小巫师当中，最镇定的大概要属赫敏了。

她没有听从任何人的建议，在所有科目上都签了名。

等到几乎所有人都选好了课程，哈利手中的羽毛笔还迟迟未动。

哈利总觉得自己除了黑魔法防御术以外没什么真正擅长的课程——在占卜课、保护神奇生物课、麻瓜研究课、算术占卜课和古代如尼文课这五门选修课程之间，他根本作不出决定。

珀西·韦斯来发现了他的犹豫，很迫切地走过来向他言传身教。

“就看你想去什么地方了，哈利。”他说道，“必须早点为将来打算，所以我向你推荐占卜课，这门课可以为你的未来提供一定的参考。”

“除此之外呢，同学们都说选择麻瓜研究课是愚蠢的，但我个人认为，巫师应该对非魔法社会有一个全面彻底的了解，尤其是如果他们想从事与麻瓜联系密切的工作的话——你看我父亲，他每时每刻都必须与麻瓜的事务打交道。”

“我哥哥查理一向喜欢在户外活动，所以他选择了保护神奇生物课，后来他也去了罗马尼亚的火龙保护区工作。所以，发挥你的强项，哈利！”

珀西拍了拍哈利的肩膀，鼓励道。

珀西走后，哈利一个人思考了半天，觉得自己除了黑魔法防御术以外，唯一真正擅长的就是魁地奇了。

“怎么就是没有一门魁地奇的选修课呢？”他苦恼地趴在桌子上叹着气。

最后，他把罗恩选课的单子拿了过来，和他填了一样的几门选修课。

哈利觉得，即便选的不够好，选到了几门学起来很费劲的课程，但至少还有一个人愿意友好地帮助他，两个人之间可以互相抄写……不对，分摊作业！

说到魁地奇，哈利想起来格兰芬多球队的下一场魁地奇比赛是对阵赫奇帕奇球队。

作为格兰芬多球队队长的伍德坚持让队员们每天训练。

因为周一到周五每晚都有晚饭前的决斗俱乐部聚会，所以伍德把每天的训练安排在了晚饭之后，让队员们顶着决斗的魔鬼实践结束以后的疲惫，吃过饭再接着进行魁地奇的魔鬼训练。

伍德美其名曰增强队员们的体质和耐力，提高应对持久战的能力。

因此，哈利等格兰芬多球队的队员每天除了参加决斗俱乐部、魁地奇训练和完成家庭作业以外，几乎没有时间做别的。

不过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也不是没有好处。

队员们在魁地奇训练中配合地越来越得心应手、越来越默契，哈利原本因为在德思礼家没怎么吃好饭而瘦弱的体格，也渐渐变得有了些棱角。

在星期六比赛的前一天晚上，当他走到宿舍去放下飞天扫帚时，他觉得格兰芬多球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把握赢得魁地奇杯！

……

第二天清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宜人的微风轻轻吹拂着冰块彻底融化的湖面，吹得湖水泛起微微的涟漪。

“是魁地奇比赛最理想的天气！”在格兰芬多餐桌上，伍德热情洋溢地说道，一边给每个队员的盘子里都添了许多炒蛋。“哈利，振作起来，你需要好好吃一顿早饭。”

作为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上个学年获得魁地奇杯最大功臣的哈利，得到了伍德很大程度上的偏爱，这十分明显地体现在他给别的队员大多只加了两块炒蛋，给哈利却加了四块。

“这不公平，伍德！”弗雷德和乔治抗议道，“你这是**裸的偏心！”

他们两个的盘子里各自只多加了一块炒蛋。

“你们大可以自己加蛋的。”伍德瞥了双胞胎一眼，便再度投入到了和哈利对今天的魁地奇战术的激烈讨论中。

饭后，哈利快步走向格兰芬多楼，拿起他的光轮2000，加入到熙熙攘攘赶往魁地奇球场的人流中。

“赫奇帕奇的魁地奇球队综合实力比我们要差一些，但是他们的找球手，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实力并不弱。”伍德从人流中挤了过来，继续在哈利耳边滔滔不绝地说道，“哈利，你要做的就是盯好塞德里克，先他一步抓到金色飞贼……”

哈利一边应付地点着头，一边四处环顾着，想要寻找一道身影，那道身影同样是一个魁地奇球队的找球手。

就在逐渐靠近了魁地奇球场的高大观众席的时候，哈利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到了一位非常漂亮的亚裔女生，她留着长长的、瀑布般的黑发，手中拿着一把扫帚，原本萦绕在身边的那种温柔的书卷气，在飞天扫帚的衬托下显得英气十足。

哈利耳边，伍德的声音仿佛消失了，他视线全部聚焦在了那个漂亮的女生身上。

秋·张。

哈利在上个学年年末，德古拉教授为前三个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成绩第一名颁发护身符时，他认识了这个漂亮的女生。

后来去询问黑魔法防御课的上课内容时，刻意装作偶遇，与秋·张聊过一次天。

然而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德古拉教授就突然冒了出来，饶有兴趣地打断了他的好事。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敢和秋·张说过一句话。

但是哈利会在霍格沃茨的任何场合、任何地点，下意识寻找秋·张的身影。确定她在场之后，会躲得远远的，甚至拉身边的罗恩挡住自己的视线，以免被她发现。

如果秋·张没有发现他的视线，哈利会盯着她看很长时间，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总之就是怎么也看不够。如果被发现了，他又会立即转过头，满脸通红。

除此之外，哈利还记住了秋·张经常出现的地方，他会特意关注那个特殊的位置，直到秋·张的身影出现。

这次的魁地奇比赛哈利有十足的信心，他觉得格兰芬多球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把握赢得魁地奇杯。

所以哈利的内心又一次蠢蠢欲动了。

他想要走过去，走到秋·张身边跟她说几句话，让她为格兰芬多球队加油喝彩，让她注意看到自己抓住金色飞贼、英姿飒爽的那一刻！

但是哈利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哈利？哈利！”伍德粗糙的大手在他脸前来回晃动着，满脸焦急，“你在这里站了好半天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半晌以后，哈利的视线才有了焦点，呆呆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伍德。

“额……怎么了，奥利弗？”他问道。

“你怎么还问起我了？”伍德心急火燎地说道，“是你突然在这里不动了，我完全不知道你出了什么问题！”

“哦，我没事，奥利弗。”哈利赶忙解释道，“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伍德松了一口气，“走吧，一起去赛场，比赛的时候你可不敢突然这样想事情了。”

“稍等下。”哈利摇了摇头，拒绝了和伍德一起前往魁地奇球场，“我还有点事要做，你先去吧，我比赛前肯定到。”

伍德将信将疑地看着哈利，生怕他赛前突然一个人跑掉。

“你可一定要准时过来啊！”他对哈利千叮咛万嘱咐。

“放心吧！”哈利拍着胸口保证道。

等到撵走了伍德，哈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马上着急忙慌地看向刚刚秋·张所在的位置。

还好，那位拉文克劳的女孩还没有离开，仍然拿着手中的扫帚，俏立在原地。

哈利望着她，他的内心突然出现了一阵古怪的痉挛，就好像是下楼时踏空了一级台阶，跳动地极快。

眼看魁地奇比赛就快要开始了，他咬了咬牙，视死如归一般屏着呼吸，走到了秋·张的身边。

……

“哈利·波特？”秋·张看着满脸纠结、挪动着走到自己身边的哈利，好奇地打量着他，“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嗯……”哈利支吾着。

他极度想要说出口，让秋·张为他和格兰芬多球队加油，却始终张不开嘴。

‘或者说一说两人之间可以讨论有关于魁地奇找球手之类的事情也行，我们会有共同话题的。’哈利为自己打气。

秋·张站在那里，带着困惑的神情望着他。

终于，哈利再度重重地咬了咬牙，说出了一句语无伦次的话语，字音都没来得及咬准：

“今天……球赛……加油为我？”

“对不起，你说什么？”秋·张没听懂他说了些什么。

“我是说，今天是我们和赫奇帕奇的魁地奇比赛，你能不能……”哈利总算把语言组织清楚，开口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高大挺拔而又英俊的身影从赛场边缘走了过来。

“哈利，这么巧啊？”那个身影同样走到了秋·张的身边，冲哈利打了个招呼，“今天可是我们两个学院的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塞德里克，你怎么在这……”哈利诧异地问道。

但是话还没问完，他突然看到秋·张脸颊微红，雀跃地把手中的扫帚递到了塞德里克的手里。

这把扫帚是塞德里克的？秋·张为什么要替塞德里克保管这把扫帚？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哈利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心中连续闪过好多个奇怪的问题。

这感觉真是古怪：一分钟前，他觉得内脏像蛇一般地蠕动不停，现在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根本没有内脏了……

“你怎么了，哈利？”塞德里克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需要把比赛推迟吗？”

“虽然你们格兰芬多是上一学年的卫冕冠军，但是我们赫奇帕奇也不会愿意在你身体出问题的时候和你们打比赛的，那样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哈利感觉内心空荡荡的，脑袋发蒙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谢谢。”他轻声说道，转过身离开了现场。

哈利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格兰芬多球队的更衣室的。当他在更衣室里换上鲜红色长袍时，他唯一聊以自慰的就是现在大家都在外面观看比赛。秋·张也在。

队员们在震天动地的欢呼声中走向赛场。

哈利骑着扫帚升上天空，十分敏锐地看到了观众席上秋·张的身影。

她的手里拿着赫奇帕奇的黄色旗帜。

哈利的内脏又回来了。他觉得它们刚才被人拿去灌满了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