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何去何从

一直到抗战胜利，就混在李参谋长身边，不是在营部把领导们的枪拆来拆去，就是跑到炊事班混吃混喝。老班长是个四川人，叫刘大，我们都叫他老班长，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是对我照顾最多的人，可惜没有等到解放就病故了。

李参谋长看我都处惹祸不像话，又把我塞给了营部文化教员，跟他学文化，还学鬼子话。教员叫方同，也戴个眼镜，看样子比我大不了几岁似的。他也看不上我，我看不上他。他戴个眼镜就打不了枪了，李参谋长戴个眼镜枪打得照样好。

方同本来是来做翻译的，准备审问俘虏的，没有想到一直到抗战结束都没有审问过一个。都是那些连排长们搞的鬼，不是真打死的，就是抓住了的也先叫民兵看管一下，也真的弄死了，气的李参谋长破口大骂……。

不学又不行，隔几天李参谋长就考试，不合格就打板子关禁闭不准碰枪，搞得一个不敢不教，一个不敢不学。

我的大名也是李参谋长起的，他只承认起了半个。他问我叫什么，我说叫李铁蛋，他说不好听要改改，起了个李铁柱。我不干，他说是蛋、还是柱以后再说，先空着。空来空去在花名册上，我就成了李铁，他倒是铁蛋、铁蛋地叫了我一辈子。

我不愿意起别的名字，是因为铁蛋是母亲起的，也没有听过她叫我别的名字。说起母亲，不知怎么搞的，除了那双盯着我的眼睛，和自己忘不了的她那件蓝底白花的褂子，就怎么都想不起来母亲的样子。除了“快跑，上山”，怎么都想不起来母亲还说过什么。

喔……，想起来一句，小时候记得母亲常和别人显摆，“生铁蛋的时候，那是满屋红光！”

啊！真的有红光啊……

以前，听过一个老和尚讲，人死的时候，就在灵魂出窍的瞬间能够看到自己的几个前世。轮到自己怎么还没有看到？还没出窍？别急，万事先稳稳！啊，有了——

这个前世不错，大户人家啊！哈哈，公子级别待遇……。前世自己叫李方物，方物什么意思？地方特产？这还是爷爷花了大价钱，请了当地一个老举人起的。

老举人说，易经有言，“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将来孩子有明辨之才，爷爷是上了这个老家伙当了。咦，这么聪明？十几岁就会欺男霸女了？呵，好嘛！被爷爷一把扔到德国去了。

到德国留学了，柏林工业大学，机械专科学校。别误会了，就是哈哈名头好。人家工业大学是培养博士的；机械专科学校是几个工厂主合伙出钱搞的，挂在大学名下，借用名头和教育资源，培养工厂的低级技术人员和技术工人的。一些有钱人家子弟，不好学习上进，大学考不上的，塞进来毕业时再弄个大学毕业证。当然，博士就别想了。

看来，这一世也不算好，母亲难产死了，父亲前些日子也死了。唉，今世没有见过父亲，前世没有见过母亲，也没见过父亲，悲催啊！

日子过得倒是潇洒啊，不用上课，和几个同学冬天上山滑雪，夏天下海摸鱼；射击俱乐部会员、飞行俱乐部的常客、赛车俱乐部的勇将……；跟球有仇，是球就打！没心没肺的，昨天接到父亲去世的电报，还去跳伞。

倒是和他父亲不亲，母亲去世不久，不等前世自己能认人，父亲就离家出走了，是爷爷一手带大的。父亲去世的消息，还是引起心绪波动，跳伞的时候神情一恍惚，脑袋就碰了一下。现场救护医生诊断，仅仅是轻微脑震荡，连休养证都不给，倒是用不着上医院了。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咦？前世就这么挂了？悲催！红光一闪灵魂出窍，轻微脑震荡这就完了？

这是那年？——1933年？不对啊！前世1933年我都6岁了。

今世前世能够重叠？这是前世？还是后世？自己晕了！

别急，别急，万事先稳稳！稳稳！活过去的算是前世吧，既然叫今世就说明还没有过完吗！要不，我再游逛一会？

忽然觉得脸上有凉意，什么情况？

猛然睁开眼睛一看，从窗外淡淡的月光洒在室内，随着月光飘进来的凉意拂过着脸庞。把跳动过急的心缓缓稳下来，看来这的确不是什么前世啊。老和尚说的不靠谱啊！竟然被那些无良的作家倒是蒙对了！

穿越，前世还在未来中！

穿越，可是那时候最明晃晃的时代谎言啊，怎么会真有其事？还讲不讲点科学了？倒是老举人名字起的有寓意，方物，名副其实了，穿越还真是特产。“不可方物”，倒是可以做座右铭。绝对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是特产。

慢慢坐起来，看看室内，觉得一点都不陌生。一张大床、梳妆台、衣柜……，连抽屉里还能记住几样里面的东西，如梦幻般的真实。

红光一闪就把他闪没了，把我闪来了？点了颗烟，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透过烟雾看着窗外洒满月光的小花园，只觉得思绪既空空的又满满的。

看着镜中青春满满的脸庞，倒是挺英俊的，19岁的个头有1米75以上，身材也是练的不错，满满的肌肉感。

不是重生！那个6岁的自己，现在还会在哪个小山村吗？还能见到只记住眼睛的，忘了容貌样子的母亲吗？妻子还会在马来西亚吗？如果在应该是4岁吧。李参谋长现在应该是红军干部吧！想想心就跳得厉害。

哎，原来的这个主，是从不想第二天事的，真是随遇而安，好心态。我以后该干点什么啊？还像以前一样？

这辈子总要干些什么吧。

打鬼子是必须的，当将军？国民党的将军就算了吧，回到组织里继续当八路军？估计靠战功升将军问题不大，只是这家世……

李家是陕西的一个大家族，传说可以追溯到陇西李氏门阀。爷爷李一睿是族长，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来过欧洲。家族人口都不知几万了，土地多的估计说不清楚，还开了一些工厂。二叔李明博是陕西省政府的参议员，小叔李明志是什么县的县长……。哈哈，估计不比哪个爱吹嘘的美国佬赖恩家世差了，那个家伙估计在穿着开裆裤吧。

母亲家族更是了得。姥爷叫周景瑗，当过师长，大地主哦；大姥爷周景翼大大有名，曾经的河南王啊，可惜死了七、八年；三姥爷大地主……，光姥爷就五六个。哈哈，最小的哪个和咱同岁！还有三个姑姥姥，姨啊、舅啊就说不清楚了。

倒是前世没有留心过他们在新中国的结局。

父亲李明晖，离家出走后，到了天津开了家五金加工厂，电报说是和日本人有生意来往，被蓝衣社暗杀的，至少有汉奸嫌疑。娶了续弦柳氏，给咱生了个妹妹叫李雅，只比咱小5岁，现在继母陪着她在上海读书。

这样的家世，运动来了过关不易啊。想想前世妻子疯癫的样子，至今都觉得不寒而栗。就是在德国和几个同学的关系都不好说啊，何况还有一个是日本同学兼好友。

来往不错的3个同学，家世也是着实不凡。

弗雷德·施密特，长得金发碧眼，身材高大，比我高半个头，显著的日耳曼白种人，属于英俊少年类品种。除了不喜欢读书，干别的都很聪明。家里在柏林东面开了大工厂，生产轴承和炮弹引信什么的。

一家人都是希特勒的狂热粉丝。他大哥在德累斯顿是党卫军上校；二哥在慕尼黑是空军的少校飞行员；一个姐姐在柏林大学附属的夏里特医院。是个医学博士。

他爹四十多了才有他，他家里人把他宠得让咱都看不过眼。一天到晚就带着我们几个同学满德国疯玩，是同学里和咱关系最好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