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嫣红艳皮污尘心

这李亦哲发怒的事立刻就传开了，朝野上下也都知道这么个时局，谁都别想好过，一时间人人自危。宣武侯回了府后也是忧心忡忡的，他母亲性格十分强势，给他支这笔银子是一定的，但总是会因着生气给府里的那几个姨娘通房立规矩。到时候又要听那些女人家家的哭哭啼啼。

宣武侯府听到消息后一个个都夹起了尾巴，心底下都还是怕的。只有江月姝还坐在闺阁里头捣凤仙花优哉游哉的涂指甲。伺候江月姝的侍女叫玉儿，小心翼翼的给江月姝把指甲包好，笑着夸她：“主子涂了这指甲更好看了。”

“嘴上抹了蜜吗？”江月姝笑着嗔道。

“是主子有福气，二小姐入宫也有三四年了，不过被宠幸了一次就没了。倒是主子守着皇上这么些年终于守到了。刚要入宫就是婕妤，还有封号。安定公的嫡女孟婕妤都没这么个封号。主子可是头一份呢。”

“头一份怎么了？”江月姝将碾子一丢，“上头不还有位贵妃娘娘吗？”

玉儿怕她不高兴，忙说了几句踩若颜的话：“贵妃娘娘怎么了？如今还不是个孤女。”

“孤女？到底是你见识短没眼界。”江月姝轻笑一声，“她可不简单，她背后是洛寒笙，如今周唐最大的权臣。之前洛寒笙大宴宾客昭告众人她是他妹妹。后来更是在舞阳公主的生日宴上同皇上抢人。你还觉着她是孤女背后没有什么势力吗？再者，之前让皇上下定决心要杀了江萱虞那个蠢货的是洛寒笙八百里加急寄来的书信。她？可不好对付呢。”

“主子怕什么，主子生的好，冰肌玉骨明艳照人的，陛下定会宠着主子的。”

江月姝瞥了玉儿一眼，玉儿没来由的发慌。

“陛下这么些年进后宫的次数不过七次而已，有些妃嫔甚至还是完璧之身。可云贵妃入了宫后几乎是椒房专宠，不过个把月的工夫，皇上歇在她宫里的日子比十年来进后宫的次数还多了一倍。想来皇上的心全在她那了。我要想得宠怕没那么容易。”江月姝将手上的凤仙花剥下来，指甲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主子是如何想的？”玉儿问了一句。

“怕什么？云贵妃爱的是相爷，皇上现在稀罕她，日子久了总会厌烦的。因着相爷，皇上和她之间总是会有心结的。我怕的倒不是云贵妃，而是孟婕妤。”

“主子有封号，身份比孟婕妤还要贵重，怕她做什么？”

“中宫无主多年，之前虽有沈太妃，但实际上大多的事情还是孟婕妤管着的。这么些年一点差错不出，可见是个不简单的。”江月姝皱了皱眉，“母亲如何了？”

玉儿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起这个，一时间有点恍惚。按说唐晚凝才是她的母亲，可这么些年下来都是曲氏执掌中馈，教养江月姝。所以江月姝一直管曲聪叫娘，对于正儿八经的嫡母倒是不怎么上心。

“回主子的话，夫人现在在外头一处庄子住着。好在有钱财傍身，日子倒也不差。只是总说想您和老爷的话。想着什么时候回来看您呢。”玉儿答道。

“叫她没事不要再来侯府了。父亲倔，混账劲上来谁都拦不住。如今皇上对父亲有了看法还不都是因为她？我现在好歹也是要入宫的人了，如何得了圣心才是要紧的。犯不着为着她让皇上不喜欢我。”江月姝冷笑一声。

玉儿后脊背一凉。曲氏为人自私，这些年教养江月姝别的没教会，心机重和自私这些毛病江月姝是学了个十足十。只是曲氏怕是做梦都没想到有一日这些会报应在她自个身上吧。当真是自造孽。

宣武侯见过了太夫人后就来了江月姝的院子，看着女儿漂亮标致的样子他心里好受了许多。有他这么个婕妤女儿在还愁家里不会发达吗？早晚的事罢了。他是越看越高兴，脸色都和缓了许多，提点起了江月姝：“姝儿，过两日宫里就来人接了。虽然你不能像贵妃娘娘一样破例从正门坐十六抬的轿辇抬进去，但也是八抬的轿辇。你要觉得委屈也要忍一忍，只要能生下皇长子一切都好说啊。”

江月姝笑了起来恭敬道：“父亲说的是，姝儿都知道。定不会辜负父亲所望。”

“那便好，你是个妥帖的，入了宫我也不需操心什么。只是宫里不比家里，还是要小心为好。你妹妹刚去，皇上为了补偿咱们家定会临幸你的。你到时候可要抓紧皇上的心啊。”宣武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嫡女的派头呢。

江月姝入宫那日若颜的身子已经大好了。知道今日江月姝入宫，后宫里的人一早都聚到了凤藻殿里等着看热闹。

江月姝入宫因着赶上李亦哲前朝有事情要忙，所以没去。

入了宫后，江月姝便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宫装直接去了凤藻殿拜见如今的后宫主位。

若颜见着江月姝倒并不觉得什么，懒懒的喝着茶，吃一碟子糯米包了蜜糖鲜花酱做的鲜花甜糕。并没有说话，任由江月姝在那跪着。

昨日这些妃嫔早被林公公一个个敲打过了，所以这时候也都看着若颜的脸色没人理江月姝。只顾着说些家常话。

江月姝跪的腿都麻了，却也只能咬着牙继续跪。她知道她今日只能忍着，如今她还未见到皇上，自然不能指望李亦哲为她撑腰。

倒是孟婕妤看她跪的久了，觉着差不多了，笑着说：“娘娘吃着的那碟子糕点看着应当很是好吃，待会娘娘可要也分给臣妾一碟呢。”

“姐姐说笑了，待会本宫便让小厨房给姐姐送上一盒子过去。”若颜这才抬起头，“哟，瞧瞧本宫这记性。只记着吃东西，倒忘了江妹妹还在这里跪着呢。”

“臣妾江月姝，见过娘娘。”江月姝咬了咬牙。

“妹妹跪了这么久，腿可麻了？”若颜瞥了她一眼，丝毫没有要她起来的意思。之前江萱虞害她，对着她说了那么多次不敬的话，她连带着也讨厌起了江月姝。

“娘娘说哪里的话，跪娘娘臣妾心甘情愿。”江月姝心里骂着嘴上却还是笑着的。

“既然妹妹心甘情愿，本宫也不好违背妹妹心愿，那便继续跪着吧。”若颜扶着雪莺的手站了起来，“这也都到了午时了，众位姐妹要是不介意不如就在本宫宫里用膳吧。”

冯美人接口道：“能跟娘娘一起用膳是臣妾们的福气。谁不知道陛下前两日把御膳房里的厨子筛了个遍才挑了两个最好的送到娘娘小厨房去。娘娘宫里的膳食放眼六宫怕也是最好的了。”

“那冯姐姐待会可要多吃些。”若颜看了眼冯美人淡淡的笑了笑。

“孟姐姐，本宫记得姐姐爱吃蟹，如今快到端午，蟹已经肥了，昨儿皇上送到本宫宫里了一篓子，又不让本宫多吃，本宫怕放久了螃蟹不新鲜了，待会姐姐可要帮本宫多吃两只。”若颜养身子的这些日子也知道了孟婕妤为她说话的事情，再者孟婕妤也没少做了新鲜吃食带去陪她。两人也算是亲近了。这会亲亲热热搂了孟婕妤的胳膊邀她吃蟹。

可怜江月姝仍旧像个傻子似的跪在那。

若颜看了眼江月姝，问她后头跪着的玉儿叫什么名儿，玉儿恭恭敬敬的回了。

若颜笑了一声：“玉儿，你扶你主子回去收拾收拾吧。内务府已经整好了木樨苑，华婕妤日后就住那里了。”

说完便和一众妃嫔进了里间用膳去了。

这一顿饭众人吃的是心照不宣。江萱虞没规矩，若颜自然也不喜欢江月姝。可怜江月姝封了华婕妤入宫第一日就被立规矩。不过看华婕妤那样子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年纪也不算小了，浑身上下透着股精明劲。她再怎么藏都看得出她是个心机深的。

用过膳后若颜也不留谁，只道让大家都回自个宫里歇着去。

只是这么一出过了后大家都不是傻的，自然没人去拜会这位新进的婕妤了。甚至连见礼都没人送去。

待众人走后凌音皱了皱眉同若颜说：“这华婕妤不是个简单的啊。说话滴水不漏的，但奴婢可都看着了，她底下牙都快咬碎了。”

“呵，仗着自己有个做侯爷的爹以为自个儿真了不得了罢了。哥哥早同我提过她，曲氏带出来的姑娘能好才怪了。”若颜冷笑一声。

“唐夫人那边……”凌音有些担心。

“你以为唐晚凝对这丫头还有什么感情？从小没带过她，曲氏又把她教成了那个样子，怕早都不认唐氏了。虽是前几日带了口信，但也只说犯了错事的话饶她一命罢了。你觉着她能有多在意这么个女儿？怕是这么多年感情早都磨没了。”

“是啊，近日宣武侯在朝堂上也惹了陛下不悦。想来华婕妤入宫的第一个晚上怕是要独守空房了。”

“独守空房倒是其次，怕是皇上这些日子甚至都不想见她。她那个没分寸的爹干什么不好为她那个封号去和萧大人吵架。为这个事皇上都不会喜欢她。也不知道能翻腾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