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喜忧参半思去留

“娘娘怎么闹脾气不吃饭？”孟昭仪叫明彩把汤拿过去，“正巧臣妾才煲了鸡汤，娘娘尝一点吗？”

“孟姐姐怎么来了？”若颜上去拉住孟昭仪的手，“人前姐姐唤我娘娘便罢了，如今又没有旁人在，依着辈分叫我妹妹便是了。”

“好，这鸡汤新鲜着呢。你尝尝？”孟昭仪握着她的手跟着她走到桌子前头。

“姐姐煲的汤自然是好的。”若颜笑起来。

“娘娘还说呢，陛下那边娘娘送的汤是小厨房做的，娘娘这边送的汤可是昭仪亲自盯着火候煲的。”明彩笑道。

“姐姐竟这般用心，妹妹谢过了。”若颜笑了笑，“姐姐什么时候晋封的昭仪？我都不知道，还没备下礼送去呢。”

“也不过是方才的事，小玦的丧事才忙完，陛下本说要追封小玦为二品司南大将军，以郡王之礼修葺坟墓。臣妾觉着母家是外戚，如今权势已足足够了，再追封也着实不好。陛下想着确实是这个理，但也想为着小玦的事补偿一下臣妾这才晋了位份。”孟昭仪讪讪的笑了笑，“只是位份再高也不过是身外的东西，说起来也没什么大用。臣妾这辈子也没剩什么心愿理想了。只求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姐姐说的是。”若颜接过雪莺试过的鸡汤尝了一口笑了起来，“这汤果然很鲜。”

“妹妹喜欢就好。”孟昭仪看着她一脸宠溺，“若是喜欢喝，臣妾每日都煲给妹妹喝好不好？”

“孟姐姐……你认识我阿姐吗？”若颜有些想她阿姐了，方才孟昭仪的样子像极了她的阿姐，当年阿姐也是这般宠着她惯着她的。

“认识。”孟昭仪抚着茶杯苦笑，“你阿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是吗。”若颜垂下头，“阿姐确实是很好的人……只是阿姐已经……”

“好了，不说这些难过的了。”孟昭仪打断了她，笑着说，“逝者已矣，妹妹也该眼界往前了看。如果你阿姐见着你这般难过的样子也会难过的。我本来回去处理小玦的丧事时也难受的紧，恨不得同他一起去了才好。可我爹同我说，若小玦看着自己姐姐这个样子，怕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所以，为着妹妹死去的那些家人，妹妹也该好好的才是。”

“说起来容易，可已经过了十年了，我又何曾真正放下过。”若颜摇了摇头。

“仔细鸡汤凉了。”孟昭仪不知道说什么，转移了话题。

若颜舀了一勺汤仔细尝了起来，鸡汤咸鲜可口，带了一丝胡萝卜的甜味和莲藕的香气，更有软糯的鸡头米在里头，党参滋补，但却没有炖出苦味，难得极了。若颜不由得夸道，“孟姐姐这汤里加的东西倒是讲究，味道初尝不过是鲜，仔细再尝更添了几分回味。姐姐从哪学的好手艺？”

“不过是在深宫里头闲着无聊跟着厨娘有了几分钻研罢了。”孟昭仪舀了一块鸡肉放到若颜碗里，“你看你瘦的，要多吃些才好。”

“呕。”若颜舀了一口鸡肉却忽然干呕起来。

孟昭仪赶忙上去拍她的背：“怎么了这是？明彩，你快去请太医来。”

“不碍事的，”若颜笑了笑宽慰孟昭仪，“可能是咬到鸡皮有些腻吧。”

若颜没来由的想起那日李风说后宫将要添丁一事，背后冒了一身冷汗。不过一次罢了，怎么会那么巧，定是她想多了吧。

孙院判很快就到了，开玩笑，这可是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看病跑得得比兔子还快才是。

“孙院判你快给看看，这怎么犯起恶心了呢？”孟昭仪急道。

“昭仪娘娘莫慌。”

孙院判将帕子放上若颜雪白玉嫩的手腕摸了摸脉象，蹙着眉头摸了片刻又换了另一只手去把脉，问道：“娘娘这个月可来了月事？”

若颜想了想皱眉道：“说来也奇怪，比上月迟了半个月还没到。”

孙院判忙跪下磕了个头，一张老脸激动的不成样子：“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臣这就去禀报皇上！娘娘有喜了！已经差不离有一个月了！”

“你说什么？”若颜的脸色变得煞白，“你再说一次？”

“娘娘有喜了！”孙院判抬起头再次恭贺道，脸上的笑嘴角能咧到耳朵根后头去了。这可是宫里第一个孩子，又是贵妃娘娘的孩子。如今没有皇后，依着洛寒笙的权势和李亦哲的宠爱，若颜被封为皇后也不过是时间上的事罢了。这孩子到时候占嫡占长，若是个公主当然是好的，得满宫厚爱，是长公主。若是个皇子那可就了不得了！那就是未来的太子啊！

“有劳孙院判了。下去吧。”若颜勉强笑了笑。

孙院判下去后孟昭仪握住若颜的手关切地问道：“妹妹，你给臣妾说句实话，这孩子你是不是不想要？”

“姐姐怎么这样说？”若颜没有回答她，仍旧留了个心眼。

“臣妾知道，妹妹心里头不见得多爱皇上，这孩子妹妹怕也不想生吧？”孟昭仪叹了口气，“臣妾又何尝不是呢？跟妹妹说句交心的话，臣妾心里也另有其人。”

“那姐姐以为我当如何？”若颜苦笑。

“妹妹不如便把孩子生下来，这孩子到时候再怎么着也是长子，妹妹虽有相爷撑腰，可相爷无子嗣，家里又是一脉单传，也不必像其他妃嫔似的要担心外戚势力。长大些封为太子都是八成的事。妹妹生下未来皇帝可不也是为故去的家里人交代？到时候这天底下终究有姓云的一份。你说是不是？再不济的话就算是个公主那也是长公主，你看看南楚如今的皇帝，不也是云华长公主继位吗？”孟昭仪劝她。

“可是……”若颜有些迟疑。

“你既然怀了他，可知是同他有缘。妹妹也不是个心狠的，真要打了这孩子又如何舍得？到底是你肚子里的肉啊！”孟昭仪知道她在想什么，可这孩子又何尝无辜呢？

李亦哲接到消息后喜不自胜，他就知道。他兴冲冲叫林公公吩咐内务府把他私库里顶好的东西都搜罗出来给若颜送过去。林公公也是高兴坏了，他这么大年纪了，终于等到皇上有了子嗣的一天，指不准还能得了皇恩抱抱小皇子呢！

李亦哲也顾不得等轿辇过来，反正御书房离椒房宫不远，他提起袍子便往出冲，一路跑着到了椒房宫。林公公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的，可他一把年纪了竟也没比李亦哲慢多少，跑得气喘吁吁可他高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这腿脚也比往日利索了许多。

李亦哲冲进椒房宫直唤：“阿颜，阿颜！”

孟昭仪在这，若颜不免有些尴尬，并不理他。

李亦哲这才反应过来孟昭仪在若颜宫里头呢，向孟昭仪点了点头便径直半跪到了若颜跟前握住若颜的手喜滋滋道：“朕听孙院判说你有喜了是吗？”

“不过一个月罢了，说不准是孙院判想错了呢？”若颜笑笑。

“孙院判的本事怎会有错？之前李风观星不也说了吗？”李亦哲高兴极了，“这样大的喜事朕该昭告天下才是。你先前送了医药去前线救了无数将士的命，前朝大臣有的是说你是我周唐福星的，如今有有了身孕，别的那些大臣也都能闭嘴了。”

“不过是有了个孩子罢了，小孩子福薄，这样张扬怕折了孩子的福，以后要生病的。”若颜摇了摇头。

“也是……”李亦哲沉吟了片刻，“朕也记得当年母妃是说过有这么个说法的。”

“那便是了，臣妾孤女之身入宫，本就受人非议。为个孩子昭告天下，怕那些大臣并不觉得臣妾之前做的那些有什么，只觉得臣妾是祸国妖女了。”若颜心底下有自己的考量，如今要真搞得举朝皆知，那这个孩子她便不得不生，要有个什么变故，想不要了都难。

“你有了孩子，便别想那么多了。李亦哲哄她。”

“陛下。”孟昭仪唤他，“贵妃娘娘如今初次有孕，臣妾与后宫里头别的姐妹福薄，又都没有生育过。陛下不如找个妥帖的嬷嬷给娘娘。也好照拂着些。”

“昭仪可有合适的人选？”李亦哲皱了皱眉。

“臣妾也不觉得旁的，这嬷嬷必得十分妥帖才是。臣妾方才本想着从自个宫里择一个好的送过来，可又想着后宫总有些不安分的人，想害臣妾的怕也不会没人。到时候从贵妃娘娘这里入手倒是臣妾的罪责了。臣妾思来想去还真想到那么一个人，绝不会出什么岔子。”

“哦？是谁？”李亦哲看向孟昭仪。

“娘娘亲姐当年带入宫的有位杜嬷嬷，是娘娘亲姐的乳母，打小把娘娘和她阿姐当了眼珠子疼的，因着当年的事情杜嬷嬷哭得眼睛都不大好了。嬷嬷一直在掖庭，臣妾也觉着心疼。不如让嬷嬷伺候娘娘，嬷嬷怎么会不尽心？虽说眼睛不大好了，可这不还有雪莺和凌音两位姑娘吗？嬷嬷从前也是伺候过娘娘的，娘娘肯定也高兴。这岂不是十分周全？臣妾觉得，满宫里再没合适的人选了。”孟昭仪说道。

若颜没想到杜嬷嬷还活着，更是十分高兴，巴巴地看着李亦哲捏紧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