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软硬兼施

其实得到消息的那一刻，裴醒山也是不敢置信的。

他从来就没将这个女儿放眼里，更别说会想到突然有一天，对方会走上升官发财、平步青云的道路了。

所以，尽管裴枭然总被赤宣帝派去办事，裴醒山也从未担心过什么，因为他坚信，凭借着裴枭然的女子之身，赤宣帝再如何宠信她，也绝不会给予她真正的封赏的。

顶多也就是像以前一样，赏点金银首饰罢了。

然而对方还真就封了。

他还以为，就算赤宣帝当真犯了糊涂，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也绝对不会允许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发生的。

然而还真就发生了。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裴醒山知道，绝不能让裴枭然再继续如此走下去了。

否则，依照以往他对吴氏和她的哥哥们做的那些事，待裴枭然得势了以后，是决计不会放过他的！

一想到此，国公大人当即便有些坐不住了，立刻便派了人去大门口等着，等裴枭然一回来，便将她叫到自己这里来。

然后，他会把所有危机，全都扼杀在襁褓里。

裴枭然闻言，却没有如裴醒山所想的那般震惊难过，更没有大吵大闹，而是不甚在意的反问道：

“为何？那是圣旨，女儿只有一条命，可不敢轻易违抗，若是想要退回封赏，总得给圣上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裴醒山冷哼一声，似乎早就替她想好了退回封赏的理由，道：

“你是女子，难道这不是最好的理由吗？圣上之所以会如此看重于你，不过是因为你刚出生时，那些不知真假的流言而已，但是你自己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身为女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聪明如你，应该用不着我再做提醒吧？

圣上可以看重你，但你却不应该忘记自己的身份，所以，这份封赏，你不能受。”

听了这话，裴枭然简直后悔不已。

她怎么就那么早算计了她爹呢？如果她爹如今还有资格上朝的话，听到她在朝上说过的那些话，此时就不会再说出这种话来恶心她了吧？

不过裴枭然也懒得再重说一遍了，她非但没有再反驳，反而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道：

“爹爹说的极是。”

裴醒山没想到她居然会同意自己的话，一时有些怔愣，不过心里却是舒坦了不少，毕竟他刚开始还以为裴枭然会反抗他的命令。

只是还没舒坦几息，就听裴枭然接着道：

“不过，如果要让女儿进宫退回封赏的话，恐怕爹爹也要跟着女儿一同进宫认罪了。”

裴醒山一怔，随即一怒，问道：

“我有何罪？！”

裴枭然摊摊手，一本正经的道：

“爹爹说女儿身为女子，不该接受圣上的封赏，这女儿承认，毕竟生为女子，是女儿的错，可是，这也不仅仅是女儿一个人的错呀！”

裴枭然满脸委屈的道：

“女儿是爹爹和娘亲生的，如果没有爹爹，就没有女儿，也就是说，把女儿生为女儿，也有爹爹的一份责任，如果当初，爹爹把我生为了男儿身，不就没有今日这些事儿了吗？所以，女儿有罪，但爹爹的罪，似乎更大呢！

圣上想要封赏女儿，爹爹却让女儿以女儿是女子之身拒绝封赏，到时候，因为女儿的抗旨，圣上一定会生气，万一降下惩罚，爹爹难道不应该也承担一二吗？”

她一口一个女儿，险些把裴醒山给绕晕。

待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之后，裴醒山一张脸都气的发青，怒斥道：

“胡说八道！”

裴枭然眨巴眨巴眼睛，小表情更加委屈了，反问道：

“女儿哪里胡说了？难道是女儿让爹爹把女儿生为女儿的？既然不是，那就是爹爹的问题了，难道女儿说的不对么？”

“你！”

看着裴醒山被她气的一张脸都有些扭曲，裴枭然犹在火上浇油，催促道：

“既然要退回封赏，那爹爹就快快和女儿一起进宫吧，晚了陛下可要午休了！”

裴醒山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将他也拉下水，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更可气的是，听起来还非常有道理，令人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如此一来，如果他还敢让裴枭然去退回封赏，裴枭然说不定就真的敢在圣上面前继续拉他下水。

毕竟裴醒山也听说过圣上之前为了让裴枭然送粮回绝了多少大臣的提议，这次又封她做官，那些大臣们自然更加不会同意，能达成目的，圣上想必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如此艰难，不就是因为他生的是个女儿么？

若圣上当真觉得裴枭然说的有道理，并迁怒于他的话，那他这辈子恐怕都别想回到西疆了。

裴醒山狠狠瞪着面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人儿，见对方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丝毫不畏不惧的回望着他，小眼神儿还很是无辜，不由心口更堵。

不过会轻易放弃也不是裴醒山的作风。

待缓过气儿来之后，裴醒山决定换种方法让对方听自己的。

他长长的呼出口气，似乎想将胸口的郁气也一并吐出，然后勉强扯出一抹慈和的笑容来，语重心长道：

“枭然，不是爹不让你去做官，只是，你还小，不知道做官有多不容易。”

裴枭然歪着小脑袋，佯装不懂，心里却清楚的很，她爹这是见硬的不行来软的了。

只是可惜，她软硬都不吃。

裴醒山不知想起了什么，当真感叹了起来，道：

“你可知，为父爬到如今这个位子，是有多不容易？”

有多不容易？

在裴枭然看来倒是还真没多不容易。

裴醒山有如今的成就，一半，来自于他爷爷、他爹、他兄长……以及裴家所有的先烈的功勋蒙荫。

一小半来自于吴家当年关键的一臂之力。

剩下的一小半半，才是他自己的努力。

跟白手起家的那些人比起来，她爹也好意思说自己不容易？

裴枭然不吭声，只拿轻蔑的小眼神瞅他。

不过裴醒山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发现她的鄙视，继续道：

“大大小小的官位就那么多，而想要当官的人却不少，因此，每个位子，都会被无数人争抢、觊觎，如果你当真走上这条官路，日后，来自于那些未得到官位的人的明枪暗箭可是绝不会少。

因此，一个不小心，小命便会不保，以后，哪怕是睡觉，你都没办法再睡得安稳，这样的日子，你当真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