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秽翼的天使

诗羽老师下岗了……

一个月后，霞之丘诗羽颓然趴在桌子上，摊开放在她的身前，是她出的几份试卷，上面的内容涵盖了小学至初中所有课程的关键知识点，而上面的答案是……全对！

“诗羽老师，我的试卷怎么样了？”

玲非常紧张地看着霞之丘诗羽道。

当然，实际上她已经知道答案了，毕竟诗羽老师出的试卷内容太简单，玲非常自信自己全部答对了，而且诗羽老师现在那股强烈的挫败感也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前半个月的时候，玲每次回答问题正确，霞之丘诗羽都会是欣喜情绪，后半个月，玲每次回答问题正确，霞之丘诗羽就会有淡淡的挫败感产生，而现在，正是霞之丘诗羽挫败感最甚的时候。

“很好，玲，你答得很好……”

面对“可爱”学生“惴惴不安”的提问，霞之丘诗羽硬挤出笑容道。

就是有点太好了，搞得以前的我像个笨蛋一样……

霞之丘诗羽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

然后，像是要找回一些心理安慰似的，霞之丘诗羽对一边的赤瞳道：“赤瞳啊，你的试卷就……总之你还需要继续努力呢！”

同样的试卷，相比于满分的玲，赤瞳连一半分数也没拿到，而论起年龄，玲可还不到赤瞳的零头呢！

“诗羽学姐，我已经很努力了！”

赤瞳十分崩溃地道。

她难道没有努力么？学园祭结束后，她重新开始了学习计划，每天除了吃饭睡觉练武，她差不多把全部的时间都扑在了学习上，连上课的时间都有在一个人记霞之丘诗羽帮她整理的学习资料。

赤瞳可还没有忘记北山雄梧给她下达的要求，若是不能以年级前十的成绩从私立神间学校毕业，就算赤瞳最终达到了“免许皆传”的实力，北山雄梧也不会允许她回王国同伙伴们一起战斗的！

而且这段时间，赤瞳的学习也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现在上课的时候，听老师讲课已经不再是完全和听天书一样了，只是暂时来说，她只系统学到初中部分的知识，高中的内容对她来说还是太超纲了，只能稍微听懂一点而已，但这已经足以说明赤瞳的进步了。

可是，这一切和玲的进步比起来，又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要知道，赤瞳之前起码还有点学习基础，日语和英语勉强能看，化学的话还算不错，而玲却是真的从零开始，什么都要教，结果只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把赤瞳彻底比下去了，这让赤瞳有种自己就是个无药可救的大笨蛋的感觉。

巧了，霞之丘诗羽也差不多是这个感觉……

“那玲可以去找冴子妈妈了么？”

玲一脸期待地看着霞之丘诗羽。

“……”霞之丘诗羽有心拒绝，但最终还是很艰难地点头道，“好吧！”

她怕玲再随她学习一两个月就要彻底超越她了，那她这个“诗羽老师”可就真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而且毒岛冴子最初的目的只是让霞之丘诗羽对玲进行学前教育，结果现在玲却是连初中的所有知识都学会了，再教下去，玲今年就可以去考大学，还是东大庆应那样的名校……

原本还以为是捡到宝了，现在看来我这是捡到鬼了……

霞之丘诗羽自嘲道。

最近这半个月……不，是这一整个月里，她可真是被玲打击得不轻啊，自诩天才美少女的她，现在都想把“天才”这个前缀给删掉了，怕丢人。

“好耶！”

得到霞之丘诗羽的同意后，玲高兴地跳了起来。

这两个人的神经比她想象中要粗不少，折腾了她们一个月才松口，现在终于没有人能拦在她和冴子妈妈之间了！

“学姐这是教完了么？”

一旁默写书籍的颜开停笔问道。

从开始默写书籍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原本的书架早已经塞满，甚至不得不花费社团经费再买一个书架供颜开默写书籍，但颜开却还在默写，而且似乎远未见底，霞之丘诗羽有时候真想把他的脑子撬开看一看，看他脑子里到底都藏了多少东西。

“呃，算是吧……”

霞之丘诗羽嘴角抽搐道。

虽然不是以她想要的方式结束，但是霞之丘诗羽觉得她确实教完了。

“那我带玲到冴子那里去吧。”

颜开起身道。

毒岛冴子和玲有过约定，玲只有在学习上得到霞之丘诗羽认可后才可以到女子剑道馆去找她，不然玲在社团活动的时间只能乖乖呆在“中兴社”跟随霞之丘诗羽学习。

这实际上是毒岛冴子的权宜之计，她本质上是不想让玲去女子剑道馆，她怕女子剑道部的那些部员都围着玲，一来没有了练习的心思，二来过分的宠溺对玲也不好。

嗯，才没有“我家的玲只能和我亲”的独占欲呢！

“不了，还是我去吧……”

霞之丘诗羽还有些恍神，但向家长汇报学生成绩可以身为老师的责任，霞之丘诗羽觉得不能假手于人。

“不是，主要是我有些事情要和冴子当面商量，所以还是让我去吧。”

颜开向玲伸手，玲麻溜地爬上了颜开的身体。

她平时实际上是不喜欢被人抱的，除了冴子妈妈，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小短腿就算用跑的也肯定没有颜开走起来快，为了能快点见到冴子妈妈，她忍了。

“这样啊，那就这样吧……”霞之丘诗羽叹气，然后将矛头对向了赤瞳，“来，赤瞳，我们来讲解你刚才做的卷子吧！”

感觉自己蠢爆了不配呼吸空气的赤瞳瑟瑟发抖：“是，诗羽学姐……”

抱着玲，颜开向着女子剑道馆走去，玲表面笑容纯真，但心里却并不喜欢颜开，因为对情绪感知很敏感的她能感觉到，她的冴子妈妈对颜开的态度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而玲和冴子妈妈之间……不允许有其他人存在！

也许是在那样的环境中度过了漫长的时间，玲非常欠缺安全感，在昏迷期间照顾了她几天几夜的毒岛冴子是现在的她心中唯一能依靠的人，其他人就算对玲再好，再怎么向玲释放善意，都不可能代替毒岛冴子在玲心中的地位。

玲最喜欢冴子妈妈了！

这是玲最真实的情感，而小孩子对于喜欢的态度，往往就是非常自私的占有，冴子妈妈只能是玲的，其他人都不准靠近！

当然，玲还是小孩子，能干涉的事情很少，而为了取得毒岛冴子的喜爱，她一直表现得非常乖巧听话、惹人怜爱，对毒岛冴子身边的人也是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很甜，但这不意味着玲接受了她们，除毒岛冴子之外的人，对玲来说都只是她维持“乖小孩”这个会让毒岛冴子喜欢的人设的辅助道具而已。

但是，在毒岛冴子身边的人中，有一个人，玲至始至终保持着敌意，那就是颜开。

虽然还很小，但是玲是知道的，女人身边最后都会多出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会成为女人的丈夫，结成最亲密的关系，两人甚至会结合，会生出其他孩子。

冴子妈妈有玲之外的孩子？这个绝对不允许！最亲密的关系？冴子妈妈只能和玲最亲密！

所以，玲一直都在警惕毒岛冴子身边出现男性，好在毒岛冴子是私立神间学校的“高岭之花”，一般男生根本不敢接近，围绕在毒岛冴子身边的男人唯有颜开，所以玲对颜开当然就分外看不顺眼。

玲很聪明，她知道自己的特殊之处，可以轻易感知他人的情绪，然后稍加引导，就可以让别人苦不堪言，而且她还会让别人认为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和玲一点关系也没有。

毕竟天使怎么可能有坏心思呢？肯定都是他们自己不好！

但是，颜开这个人又和其他人很不一样，自第一次见到他起，玲就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任何情绪，但是很明显，他并不是一个没有情绪的人，会笑会挖苦会叹气，和正常人的表现没有任何不同……不，也还是有的吧，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挺欠揍的，还非常喜欢和诗羽老师互损，常常气得诗羽老师想踹他。

很显然，不是颜开没有情绪，而是玲的能力在颜开身上失效了，这让玲更加讨厌颜开，因为不能感知到颜开的情绪，不能了解颜开的喜恶，不能知道颜开对自己是善意还是恶意，这让玲觉得自己很被动，很没安全感，而玲，本来就是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人。

“不用对我有这么大敌意，就算是看在冴子的份上，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就在玲想着怎么才能让冴子妈妈讨厌颜开疏远颜开的时候，抱着玲的颜开突然说话了。

玲一惊，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想法被颜开知道了，但还本能地还维持着自己的人设，奶声奶气地道：“颜开哥哥你在说什么呢，你是冴子妈妈的朋友，玲怎么会讨厌你呢！”

这个眼镜佬，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心思的？

玲心中惊讶，对颜开的敌意更深了。

眼睛佬是玲在心里给颜开取的外号，没办法，颜开最大的特点可不就是那幅遮住大半张脸的眼镜么。

“行吧，小孩子的心思我也不懂，总之你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了，而且，你也不会害你冴子妈妈伤心的对吧？。”

颜开笑了笑道，对玲的演技无动于衷。

玲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很难想象，一张还带着婴儿肥，粉嫩可爱的小脸沉下来时竟让人有种阴森恐怖，心里发毛的感觉。

“玲不会让冴子妈妈伤心的，但是玲也不允许有人把冴子妈妈从玲身边抢走！”

不再是那种奶声奶气的说法方法，玲说话的声音甚至有点渗人。

这是玲第一次露出自己的真面目，融合了四个副人格后的玲心智早就不是单纯的小孩，虽然在融合的过程中，四个副人格本着“保护玲”这一最高使命，将所有会让玲不开心的记忆都剔除了，但是他们的情感，他们的人格，却都和玲融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全新的玲，不是白纸一般的纯洁天使，而是在污秽中蜕变成长的秽翼天使。

狡猾，乖戾，善于玩弄人心，这才是真正的玲，乖巧听话、机灵可爱，这些都不过是她保护自己的外衣而已。

而这，或许也是玲创造出的四个副人格所能给予玲的最后的帮助吧。

“乐园”是地狱，但是外界也不见得是净土，他们即便消失了，也给玲留下了最后的馈赠，给了玲一个可以适应任何环境的复杂人格，善于伪装和算计的人格。

“这个，我觉得你更应该冴子身上下功夫，而不是想着把冴子身边的人都赶走。”

颜开没有被玲的变化吓到，因为他知道，玲一直就是这个样子的。

能在“乐园”中煎熬这么久，要说玲还能成为一个纯洁无瑕的小天使，那才是见了鬼了呢。

但他也不觉得玲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顶多是个人小鬼大的小鬼，就算对自己有点敌意，自己一个大人要是和她斤斤计较，那也太小心眼了吧！

但是，最近一个月，颜开发现毒岛冴子和“中兴社”这边的联系渐渐少了，当然，她本来就是一个大忙人，即有女子剑道部的事情要管理，也不能停下剑术的修行，现在又要照顾玲，忙也是正常的，可是，颜开却发现毒岛冴子和他们间的疏远跟玲有很大关系。

这当然不是说玲在挑拨他们和毒岛冴子间的关系，这样很容易被拆穿，玲很聪明，聪明的人是不会干那些容易被拆穿的傻事的，她是反其道而行，让和毒岛冴子关系最好的霞之丘诗羽凭空多了很多事情，“中兴社”的其他人也都围着玲转，吸引了她们大量时间精力，以此来减少她们和毒岛冴子的接触交流，而这一切，除开颜开之外的当事人甚至一点都没有察觉。

起码因为玲三言两语而突然在休假的时候窝在家里修改《恋爱节拍器》第三卷稿子的霞之丘诗羽没有察觉，被额外布置了很多作业以至于再也没有空闲和毒岛冴子切磋剑术的赤瞳也没有察觉。

一个个年纪比玲大上起码两倍的年长者就这么被玲轻易玩弄于鼓掌之中。

听了颜开的话，玲沉默了。

你个眼镜佬，你以为我不想么？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啊！

玲气恼地在心中嘶吼。

就算能够利用自己特殊的能力精准引导其他人的情绪，让其他人喜欢自己，但是，玲却没办法用自己的能力让毒岛冴子更加喜欢自己，因为，毒岛冴子对玲的喜爱，根本就是满的啊！

无论玲做什么，变得更乖巧还是稍微调皮一下，毒岛冴子对玲的感情都根本没有任何变化，这反而让玲一点办法也没有！

也因此，玲只能通过若有若无地驱赶毒岛冴子身边的人来增加自己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