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你见过…

战局一下子变成了一对三，按理说，大剑豪在顶级大剑豪的战局中是插不上手的，再加一个剑豪更是会成为累赘，战力不增反减，但那是一般情况，柳生家祖孙三人联手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无论是柳生九兵卫还是柳生舆矩，两人的剑术都是柳生敏木斋亲手教出来的，柳生敏木斋熟悉两人的剑术甚至超过两人本身，在他的指挥下，柳生九兵卫和柳生舆矩跨越了境界的隔阂，已然能威胁到颜开——当然，这里说的是只用三极派剑术的颜开。

有点麻烦呢……

交手一方突然多了四只手两把剑，颜开骤然感觉到了压力，不过就是要有些压力才好，不然这复健运动可不算圆满。

在柳生家祖孙的压力下，颜开施展三极派的剑术来也变得更加运转如意。

他连三极派剑术主要是为了教桂雏菊，却不想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对于三极派的剑术，颜开只是随便练练，当然，以颜开的境界和眼界，哪怕只是随便练练也已经超过三极派绝大部分二代师范，哪怕和柳生家祖孙三人联手打起来也只是略占下风，而这微不足道的劣势甚至越打到后面，越有被搬回的趋势。

柳生九兵卫明显感觉到了战局的不利，不由望向自己的祖父。

“小九，战斗的时候别分神！”

柳生敏木斋低声喝道，同时为柳生九兵卫挡在颜开的攻击。

柳生九兵卫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分心，但还是在暗暗感叹三极派的强大。

这个人名不见经传，却有着如此高超的剑术，反观柳生家，哪怕是被称为“柳生四天王”的东城步四人，加在一起也敌不过人家一根手指，难道说柳生新阴流和三极派的差距真的大到了这种程度么？

柳生九兵卫又出现了那么一丝细微的出神，但是颜开却没有抓住这一丝机会去攻击他，因为柳生敏木斋正紧紧盯着颜开，颜开若是在这个时候出手，反而会露了破绽。

真是，这么着紧自己的后人，修什么“忘我”之境啊……

颜开感慨道。

虽然没有特别的限制，但是想要达成“忘我”之境，连“我”都需要忘记，按和“我”有所牵扯的东西自然更要忘记。

可看柳生敏木斋的样子，柳生九兵卫和柳生舆矩在他心中的分量显然极重，柳生家的名誉他也不会放弃。

既要又要还要……

欲求这么多，这还修什么“忘我”之境？不走火入魔才怪！

不过就柳生敏木斋一开始的表现来看，他也确实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若是不停下修练“忘我”之境，早晚真成老年痴呆。

颜开是这样想的，但柳生敏木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状况，他虽然一天之中大部分时间浑浑噩噩，但总归是有清醒的时候的，如果想要做出改变，清醒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只是他也有不得不继续这么做的理由。

柳生家名头响亮，但所实话，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名不副实了，尤其皇室剑术教习的位置被桃井空枪去之后，没有剑圣级高手坐镇，柳生家的衰落是不可遏制的，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走捷径突破顶级大剑豪的瓶颈，这样才有希望带着柳生家重回巅峰。

相比于求取未有之物，放下已有之物会容易很多，这是柳生敏木斋选择“忘我”之境的理由，只是柳生敏木斋估错了，放下有时候比求取更加不容易，尤其是他就是为了柳生家才选择修行“忘我”之境，诉求和途径相冲，他焉能成功！

只可惜柳生敏木斋已经身陷泥潭难以自拔，哪怕知道自己修行“忘我”之境已经出了问题也不能停止。

柳生敏木斋用的是树枝，柳生舆矩用的是竹刀，而柳生九兵卫用的则是真剑，而且还是非常锋利的名刀，柳生敏木斋和柳生舆矩甚至功力，柳生九兵卫胜在兵器，三人都有对颜开造成伤害的能力，对方又占了人多的便宜，可就算如此，依旧拿打顺手了的颜开没有办法。

和颜开硬拼了一剑后，没能讨到便宜的柳生敏木斋飞身骑在了柳生舆矩头上，柳生舆矩立刻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飞快跃到柳生九兵卫的头顶，站在了柳生九兵卫的肩膀，就这样，柳生舆矩站在柳生九兵卫肩上，柳生敏木斋站在柳生舆矩头顶，这祖孙三人居然玩起了叠罗汉。

这模样看起来好笑，但是当柳生九兵卫顶着全家冲向颜开后，同时正面面对一个方向三种高度的剑招时却是完全笑不出来。

三人剑术同出一源，剑招之间有着极强的互补性，三人同时出招不仅没有相互干扰，反而严丝合缝，将剑招变得天衣无缝起来。

颜开左支右拙，最后是趁三人回气的空档才和抽身和三人拉开距离。

“你不是三极派的人。”

居高临下地望着颜开，柳生敏木斋浑浊的老眼这个时候分外清明，他对颜开沉声道。

“不是三极派的人？”柳生九兵卫一惊，然后道，“但是祖父，他确实住在名山公寓啊！”

“名山公寓是三极派的地方不假，但住在里面的人未必都是三极派的人。”

柳生敏木斋淡淡道。

“哦，何以见得？”

颜开慢悠悠道。

虽然这莫名被人安上的马甲哪怕戳破了也无所谓，但是颜开倒是挺像知道柳生敏木斋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三极派培养不出你这样的人。”

柳生敏木斋叹气道。

交手的过程中，柳生敏木斋已经感觉到了颜开剑术的生疏。

当然，这不是真的说颜开的剑法生疏，实际上，颜开施展的三极派剑术已经到了一个非常高明的境界，这也是为什么柳生敏木斋一开始没有看出问题，但是随着和颜开不断交手，一些经验上的问题便显现出来了。

这里的经验不是指颜开的对战经验，而是以三极派剑术应对各种攻击的经验，就比如刚才，当柳生敏木斋祖孙三人以叠罗汉的方式合体时，颜开的应对起来就非常吃力，如果他真是将三极派的剑术练到了骨子里，刚才的表现不应该是那样的。

那么，既然颜开对三极派的剑术很生疏，是否说明颜开实际上并不可怕？不，恰恰相反，正因为颜用对并不擅长的三极派剑术就和自己祖孙三人打这么久，这才说明了他的可怕，谁知道当颜开用出自己真正擅长的武功时，会有多么可怕！

柳生九兵卫见颜开也不反驳，立刻气呼呼地道：“你既然不是三极派的人，为何不早说！”

“……”

颜开想了想，然后道：“你好像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虽然之前颜开确实有在顺水推舟地隐瞒自己身份，但归根结底，是柳生九兵卫一上来就非常急躁地想要拿下自己，又何曾静下心来听自己说话？

“……”

这下轮到柳生九兵卫沉默了。

好吧，确实是他一开始就一厢情愿地将颜开当做三极派的人。

这时柳生敏木斋沉声道：“虽然你不是三极派的人，但那漫画确实是你画的，这个你也承认了，而且我们打倒这个地步，你也好，我们也好，都不会就此罢手的对吧？”

“那个，实际上我是无所谓了。”

颜开耸肩，他只当着是一场复健运动，可没有将其赋予任何特殊的意义，话说就复健来说，现在已经运动得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结束了。

“可恶，你将神圣的决斗当成什么了！”

柳生九兵卫怒道。

当成复健啊！

颜开在心里默默道，然后心中一动，对柳生九兵卫道：“你见过雪飘人间么？”

柳生九兵卫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颜开的话是什么意思，漫天的刀光便向其涌来，片片白色的刀光如同雪山上呼啸的飞雪，转瞬就将包括柳生敏木斋在内的柳生家祖孙淹没。

柳生敏木斋见此情景脸色大变，立刻从柳生舆矩头上跳下，挡在这如同水银泻地一般的刀光前，身上的衣服被片片刀光割裂，不得不狼狈地后退以求自保。

刀光过后，柳生敏木斋扑到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以手中树枝撑地，树枝却在这个时候碎成了木屑，让他撑了个空，若不是反应快，用最后的力气转而用手掌撑地，这位在东瀛武术界中清贵无比的柳生家上代当家就要彻底倒在地上了。

“祖父（父亲）！”

柳生九兵卫和柳生舆矩急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柳生敏木斋抬手制止。

“你赢了。”

柳生敏木斋捂着胸口对颜开道。

在东瀛，赢家可以通吃一切，而败者只能选择接受，而刚刚颜开那一招也让他看清了自己和颜开的差距，之前颜开岂止是手下留情，简直是在逗他们祖孙三人玩！

即便是刚才，颜开也放水放得厉害，柳生敏木斋身上的衣服破了，皮肉却是一点没伤着，甚至连头发也没有掉一根，只是脱力而已，这不是放水是什么？

既然人家都这么放水了，柳生敏木斋要是再不认输，那也太不识抬举了。

“哦。”

颜开淡定地应了一声，对柳生敏木斋的认输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啊呀，不好，这下真的快要迟到了，好了，不陪你们玩了，我要上学去了。”

颜开收起手机，然后想了想，对柳生敏木斋道：“那个，关于漫画里柳生十兵卫的那段……真的只是剧情需要，没有要抹黑你们柳生家的意思，在这里我向你们道歉。”

柳生十兵卫这个人……怎么说呢，实际上正史对他的记载非常少，甚至连他是否是独眼都尚且存疑（在东瀛至今保存的柳生十兵卫的画像上，柳生十兵卫双目正常，没有独眼），而且又是壮年暴毙，这就给了很多文创者艺术加工他的一生的余地，甚至在不少着作中，柳生十兵卫俨然成为了忍者。

真要说起来，颜开只是将柳生十兵卫画成一个卑鄙小人，顶多人格卑劣，而将其当做忍者的那群创作者，那才是真将柳生十兵卫极尽羞辱，因为他们居然将柳生十兵卫一个武士老爷说成了和仆从一样低贱的忍者，这是位格上的羞辱，这对东瀛人来说可能才是最不能容忍的。

嗯，没错，在现代被当做东瀛的文化符号，甚至可以代表东瀛品格的“忍者”，在东瀛古代是非常低贱的存在，一般都是从农民中挑选成员，然后进行各种可以说是惨无人道的训练，最后在大逃杀一样的训练中脱颖而出的，那便是忍者。

而就算经历了那么艰苦的训练，并最终练就了一身本事，忍者的地位和收入还是不高，因为他们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大加赏赐他们，一方面会惹得武士阶级不高兴，觉得动了他们的蛋糕，另一方面也会影响主君的声誉。

总之，颜开将柳生十兵卫画成一个卑鄙小人，这是骂，但是其他人将柳生十兵卫写成忍者，那骂得可以说更狠。

“无妨，反正输了，你说什么的可以。”

柳生敏木斋吐出一口浊气，胸口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颜开微微摇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和输赢没关系。”

这是他非常讨厌东瀛人的一个地方，做事只论胜败，不谈是非。

柳生敏木斋沉默不语，没有出言反驳，但颜开知道，这只是他对于胜利者无条件的服从而已，并不是说他认同颜开的话。

摇头叹气了一下，颜开便飘然而去，毕竟再耽误下去，他就真的要迟到了，他可不想吃桂雪路的排头。

颜开走后，柳生舆矩上前将脱力的柳生敏木斋扶起，而

“父亲，那人不是三极派的人，那您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柳生舆矩扶起柳生敏木斋后问道，这一次他们可真是输得稀里糊涂，连输给了谁也不知道，如果是输给三极派的人，那还说得过去，但是输给一个连身份都不知道的无名之辈，这，这说出去他柳生新阴流还要不要混了！

“笨蛋，连这都看不出来么？”柳生敏木斋白了柳生舆矩一眼，然后道，“我说了，三极派培养不出他那样的人，那自然只有一个地方可以，那就是……呃，鸡蛋是在哪怕排队领来着？”

柳生敏木斋的眼神瞬间变得浑浊，说话也变得前言不搭后语，柳生舆矩捂脸，好把，父亲又痴呆了……

“九兵卫，快来帮我一起扶你祖父！”

柳生舆矩对柳生九兵卫道，而柳生九兵卫却对自己父亲的呼唤罔若未闻，此时的他则依旧沉浸在颜开刚刚发出的漫天刀光之中。

美丽，璀璨，夺目……这便是雪飘人间？

柳生九兵卫在心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