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是你吻开笔墨，染我眼角珠泪

留霞之丘诗羽一个人在幕后，颜开来到舞台后的准备室，在收到时装社表演结束的信号后，她们立刻行动了起来，两人都是看着瘦弱但力气很大的人，沉重的布景道具轻轻松松就能被她们抬起，颜开也就不用给她们帮忙了。

他不是在压榨两人，社团活动是社团所有成员的事情，他这是让伊芙和赤瞳都能有参与感。

“开哥，你真的要……”

伊芙手上提着东西，看着颜开迟疑道。

“嗯，夏川同学来不了，只能如此了。”

颜开点头道。

“唔，实际上我觉得，开哥你可以换一个节目表演，反正只要是在表演开始前，表演内容是可以随意更改的，开哥你琴弹得那么好，弹一曲《牵丝戏》的琴曲我保证也会得到很高的评价。”

伊芙向颜开提议道。

似乎是因为历届学园祭闹出过不少幺蛾子，私立神间学校对于学园祭表演的节目要求很高但限制却很少，临时换节目这种事情在学园祭时很常发生，甚至有社团表演到一半时突然推翻之前的表演来上一段即兴表演的事情发生，但只要节目效果好，观众反响强烈，那这种变故不止不会降低评价，反而会是加分项，毕竟学园祭的一个核心理念就是想看看学生们的创新能力。

所以就算颜开现在临时更换表演节目，只要和学生会安排的主持人说一声就行，甚至不用说，直接自己改节目也不是不可以。

伊芙是好意，但颜开却缓缓摇头道：“确实可以这么做，但是这样的话，学姐这些日子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么？”

霞之丘诗羽是因为自己加入社团的，也是因为自己的提议才开始练习舞蹈，若是直接更换节目，否定她这些日子的全部努力，颜开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他不是担心霞之丘诗羽会闹脾气，确实，霞之丘诗羽平时很不讲道理，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她又是很识大体的。

颜开相信，只要他向学姐说明情况，学姐绝对不会闹，反而会很配合，并主动开解颜开。

可就是因为这样，颜开更不愿意让她的辛苦白费。

在伊芙和赤瞳抬着布景离开后，颜开深吸一口气，然后急速吐出。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自他身上响起，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颜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身形很快缩小到了一米五左右的程度。

微微蹙眉，颜开再洗一口气，身体微微膨胀，却是陡然变大了一圈。

将自己和周围的环境比较了一下，颜开轻轻吐出一口气，终于是将自己的身形调整到了和夏川真凉一般。

将“变大”了的衣服脱下，这里是他们“中兴社”的准备室，除了他们社员，没有其他人会过来，颜开倒是不怕有人闯进来，是以大大方方地在这里换起了衣服。

衣服是给夏川真凉准备的那身华丽汉服，长袖长衫、压褶裙、云肩、挂坠……这身汉服看着漂亮，穿起来实际上挺麻烦的，幸好衣服是颜开做的，颜开自然知道怎么穿，很快就穿戴整齐。

穿好衣服后，颜开身上又是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这是在根据衣服微调自己的体型，让自己的四肢和腰身变得更纤细，更女态。

等到体型调整完毕后，颜开摘下眼镜，此时，他眼中的“黑洞”已经消失不见，神光黯淡，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这是因为颜开强行以“缩骨功”压缩自己的骨骼肌体，让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高压迫的状态，是以精神状态变得极差。

那些专门练习缩骨功的人自小就接受各种训练，骨骼肌体比平常人更轻更柔滑，而颜开却是从小泡药浴长大的，骨骼肌体乃至五脏六腑，都早就被强化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说一句铜皮铁骨也一点不为过，用他这具千锤百炼的身体运转缩骨功可以说是事十倍功一成，所以即便以颜开化境的武功修为，运转缩骨功也非常吃力。

但是，他现在没得选！

将之前雕琢好的形似夏川真凉的美人面具拿出，颜开轻轻贴在脸上，用内力产生吸力让面具牢牢贴合自己的脸孔，竟是完全贴合，没有一丝不适。

早在雕刻这个面具的时候，颜开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戴上面具适应了一下，颜开又将面具摘下，想了想，突然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画笔，想在面具上再添一笔。

但是画笔拿起了，颜开眼睛左右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颜料的所在，应该是伊芙和赤瞳在整理东西的时候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学弟，夏川同学找到了么？”

霞之丘诗羽的催促声在门外想起，颜开叹气，看起来是没有时间找颜料了，只能在画笔上舔了一下，将已经干固的颜料化开，然后在面具的眼角点上了一滴泪痣，然后再将面具戴在了脸上。

帷幕下的舞台已经完成了布景，连主持人都开始催促霞之丘诗羽快点就位，霞之丘诗羽心里当然更是着急，跑来准备室打算敲门。

正当霞之丘诗羽抬起手要叩门的时候，准备室的门自己打开了。

一袭汉服的“夏川真凉”高贵典雅，玉立娉婷，美人面具初看木然，再看空灵，眼角一滴泪痣，似哀似婉，像是有着说不尽的愁思。

“这是……学弟弄的？好漂亮啊……”

本来非常着急的夏川真凉在看到“夏川真凉”脸上的面具后也是一阵心动，竟是不着急了。

都不用“夏川真凉”说明，她就知道这一定是颜开的作品，因为这种足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的东西，绝对不可能轻易买到。

颜开既然在霞之丘诗羽头的发上弄了会变色的颜料，那给夏川真凉刻一个木雕面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要知道，夏川真凉的角色可是“牵丝傀儡”啊，这木雕面具不正好可以表现出“牵丝傀儡”的木然么？

只是后期“牵丝傀儡”生出灵魂后，夏川同学又该怎么展现出她拥有灵魂后的灵动呢？中途偷偷摘掉面具么？

霞之丘诗羽忍不住思考起来。

“‘中兴社’，准备时间只剩两分钟了哦，快点上台啊！”

主持人的催促声再次响起，霞之丘诗羽这才回过神来。

“夏川同学，快点跟我来！”

没时间想这个啦！

霞之丘诗羽不假思索地拉上了“夏川真凉”的手，拽着她就向舞台跑去。

拉着“夏川真凉”的霞之丘诗羽入手一片冰冷，拉住的那只手好像也没有她想象中柔软，她先是疑惑，后又很快释然。

这一定是紧张的！不然以现在的天气，手哪有可能这么冷，肌肉还怎么僵硬！

霞之丘诗羽立刻变得镇定起来。

“夏川同学不用紧张，有学姐陪着你呢！你要相信我们这些天的努力不会白费的！”

霞之丘诗羽自信飞扬地道。

可是我为什么感觉你心里更慌了呢？

“夏川真凉”面具下的脸容勾起一抹微笑。

果然，学姐这人啊……越怂越嚣张！

越是紧张，她就越是不想在人前露怯，明明紧张得腿肚子都要打颤了，却还在“学妹”面前逞强，色厉内荏，不外如是。

不过，这不正是学姐的特色么！

快速来到舞台前，在帷幕升起前，霞之丘诗羽在设定好的位置站好，而“夏川真凉”则轻轻躺在了她的身前。

嗯，地面很干净，倒是不用担心弄脏衣服。

帷幕开始慢慢升起，霞之丘诗羽最后望了一眼身后，那是她们这个节目的布景——一块巨大的幕布，上面是颜开之前画的那幅关于“牵丝戏”的画，只不过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落笔一样细腻，这是颜开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画出来的。

以颜开画画的速度都要用一个晚上来画，他在这幅画上倾注的心血可想而知。

余少能视鬼，尝于雪夜野寺逢一提傀儡翁……

幕布彻底升起，而霞之丘诗羽也将头转了回来。

刚刚回望的那一眼已经让她有将舞蹈中的故事回味了一遍，将自己的感情也带入了其中。

“夏川同学不要慌，学姐在呢，不会有问题的！”

就算这个时候，霞之丘诗羽还不忘在“学妹”面前做出一副“老司姬”的模样。

你说这话的时候，心率要是低于一百二，我也就勉强信了，但是现在么……都快一百三了好么！

躺在地上的“夏川真凉”面无表情，也没办法做出表情。

“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了，接下去，请让我们欣赏由‘中原文化兴趣社’带来的中原风舞曲——‘牵丝戏’，由高二A班的霞之丘诗羽同学和高一B班的夏川真凉同学共同演绎！能让我们欣赏到学校两大知名美人的表演，不管大家怎么样，反正一会我肯定会投‘中原文化兴趣社’一票的！”

主持人调动着现场观众的情绪，观众们，尤其是男学生们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然后纷纷鼓掌。

陪在夏川真凉身边的金井奇怪地看了身边的可人一眼，为什么明明夏川真凉就在自己身边，却还能分身上去表演节目呢？

“应该是有人替我表演的，为大家带去麻烦了，真是愧疚万分呢！”

夏川真凉捏着裙角道。

金井像是要承担责任一般，对夏川真凉信誓旦旦地道：“没事的，真凉，事后我们一起去向你的社员们道歉吧！”

你给我滚远一点就好，另外，谁允许你叫我真凉的！

夏川真凉心里恨不得给说话油腻的金井来上一套女子防狼术，但脸上却不得不继续保持温柔：“谢谢你，金井同学，但这是我们社团的事情，你就还是不要介入了。”

“这、这样么……”

金井略有些失望地道。

他还打算趁着这次机会让自己介绍给夏川真凉的朋友们，潜移默化地让夏川真凉的朋友产生他是“夏川真凉的男朋友”这个错觉的。

“金井同学，别说话了，我们看演出了！”

夏川真凉的微笑快绷不住了，真想直接对着这张讨厌的脸就是一拳。

“好的，我们开始看表演吧！真希望那个代替你的同学表现得不要太差劲，玷污了我的真凉的名声！”

金井欣然道，同时在“我的真凉”上读了重音。

什么叫“你的真凉”？

夏川真凉真的绷不住了，假装是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向金井这边跌去，金井见夏川真凉“投怀送抱”，心中狂喜，连忙张开双臂就想拥抱……哦，不，是扶住夏川真凉：“真凉小心！”

呲！

关键时刻，夏川真凉突然稳定住了身形，只是厚底皮鞋的鞋跟却在“不经意间”重重踩在了金井的脚上，让金井的眼角渗出一滴泪水。

“金井同学，对不起对不起！”夏川真凉道歉连连，但却没等金井回应就指着舞台道，“快看，表演开始了！”

她这是已经懒得和金井客套了。

金井眼泪盈满了眼眶，但是心上人就在眼前，他也只能含泪说不要紧，然后将目光投向舞台。

便宜没占到还吃了个大亏，他现在心很伤，根本没有心思看表演，但仔细想想，霞之丘学姐还是很漂亮的，那还是看几眼吧……

私立神间学校体育运动区，女子剑道馆外，世戏煌卧之助翻身跳上了女子剑道馆的屋顶。

在被空手组放出来后，他还是没有放弃偷窥……不，是观察毒岛冴子的日常，只是更加注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他知道颜开能发现他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味，便配制药水涂抹在身上，完全清除了自己的体味，再加上他登峰造极的收敛气息的本事，他自信就算是武术修为比他更强的绝世高手都不可能发现他踪迹。

论跟踪潜行，没有人比他更专业！

翻身上了剑道馆屋顶后，世戏煌卧之助发现屋顶上居然已经站立着两道身影，一个双手环抱，一个负手而立，他们都注视着中央区的位置。

世戏煌卧之助大怒，混蛋，这是要偷窥我未来的弟子么？

而就在他握上自己的双刀打算给这两个不要脸的“偷窥狂”一点教训的时候，两人感应到了突如其来的杀气，都不由转过了身。

一人着深色中式长衫，头戴黑色圆边帽，两撇小胡子看着很精神。

一人穿名贵和服，身材高大，目光如渊，威严如山。

“……”

世戏煌卧之助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跳下了屋顶。

“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非常有默契地纵身一跃，向着世戏煌卧之助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