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肉球

簪行幼年时，母妃不受宠且位分低，所以不像其他嫡出公主那样，能日日吃到各色可口点心，母妃见她实在嘴馋，便想了一个办法。

普通宫人的日常份例中有一道甜米糕，是用纯糯米粉和饴糖混合后放进模具蒸出来的，许多有钱有势的宫人都不屑于食用，母妃便用钱跟宫人手里买回来给她吃。

可以说，簪行的整个童年都充斥着甜米糕的味道。

所以，她此刻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它，甜米糕用料十分简单，用水化开便是一碗米糊糊，勉强可以先拿来给神奴垫垫肚子。

宫人们左看右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芳岁立刻黑着脸训斥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交头接耳的议论些什么？”

宫人们立刻畏惧的低下头，唯独一个身材圆润、长相白胖的宫女弱弱地抬起来了右手。

“回公主殿下的话，奴婢房里还有昨日新做的甜米糕，还没动过呢。”

簪行挥挥手。

芳岁立刻会意，带上这名宫女去她房里，端出米糕，用水化开后，再端了上来：“公主，奴婢来吧。”

簪行没给小孩子喂过饭，便点点头，将小肉球抱起来，递给芳岁。

可这小肉球非不要芳岁抱，整个人都盘在簪行的身上，芳岁只要一伸手，就委屈地瘪着嘴哭。

簪行吹了吹小肉球头上那几根稀疏的头发：“小粘人精。”

小肉球没感觉到她的嫌弃，反而嘻嘻一笑，伸手去摸了下她的脸，然后机继续扯着她的衣服不愿意离开。

竹慈眼见小殿下亲近簪行，脸色漆黑，心里急的像是有把火在烧，恨不得直接把小殿下从簪行怀里抢走。

也不知道这十九公主使了什么**计，让小殿下这么亲近她，长此以往下去，小殿下的心里哪里还有竹慈她的位置？

“公主殿下，殿下吃东西时喜欢乱动，不若还是奴婢来喂吧！”

簪行瞥了竹慈一眼，然后抓住小肉球的爪子，又捏了捏他的小肉脸，然后把他递了过去：“神奴乖乖去吃饭。”

小肉球似乎是听懂了，任由竹慈抱走，让竹慈在一旁喂米糊糊，一边吃还一边扭头朝簪行的方向看，生怕她跑了。

簪行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好好吃饭。

闻着甜米糕的味道久了，她突然也有了些许怀念，便起身去洗净了手，捏起一块甜米糕，准备放进嘴里品尝一下。

谁知，这甜米糕还没挨到嘴边上呢，就听窗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若杜鹃泣血的惨叫：“公主饶命啊！”

这一嗓子嚎叫又突兀又尖锐，簪行骤然听闻，头皮一麻，甜米糕“哐啷”一声掉在桌子上，摔成了两半。

然而，这还没完，如泣如诉的惨叫不绝于耳。

“公主，臣妾求您了，不要伤害臣妾腹中的胎儿，给这孩子一条活路吧！臣妾下辈子、不，等臣妾生下孩子，这辈子就给公主做牛做马。”

“若违背此誓，就让臣妾被鸟雀啄瞎眼珠子，被豺狼叼走心肝肾，骨头给公主垫脚，血肉化成酱汁烂在这里！”

血淋淋的誓言配上凄厉的叫声，让屋里所有人的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簪行自然也不例外，但令她强忍住恶心的原因是，她从这段话中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和目的——

狄御女，崇宁帝晚年较为宠爱的低位嫔妃之一，也是之前送去慎刑司的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宫人想要谋害的对象。

表面上，她似乎也知道了此事，误以为簪行也要用她腹中的胎儿入药，所以才主动过来求饶的，但实际上……谁知道呢？

簪行蹙眉转头问芳岁：“能不能先让她别喊了，等我吃完糕点再去见她？”

芳岁出去看了一眼，再回来时脸色已由通红转为酱紫，额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狄御女不肯，说不得到公主的免死御令，就不肯起来。她身怀有孕，外头的宫人们不敢拉扯她，一逼急了，她就威胁说要一头碰死！”

簪行歪头，表示疑惑：“这狄御女是什么出身？”

芳岁回想了一下，禀告道：“好像是江南那边献过来的……女宠？”

簪行瞬间了然：“怪不得，她这番唱念做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技艺，的确蛮像在戏班子调教过的样儿！行了，咱们出去会会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