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一百八十五章 神选者①

空间撕裂, 土地倾翻, 就连空气都像是被重力锁屏，被锋刃同化一般。每行走一步都仿佛是背起一座沉重的山峰，每呼吸一口都像是有数不清的剑刃在体内翻搅。

眼下这片仿佛被末日「蹂」躏了上百遍的骇然土地上, 恐怕除了那两位打得天昏地暗, 制造并且让这片死亡禁区不断扩大的肇事者, 没有任何人愿意在这里多呆一秒钟！

不过不愿意呆归不愿意呆，想要走可没那么容易。如果是完好的状态下倒还好说, 不过现在嘛, 光是抵御这种漫天倾泻的无差别毁灭能量就已经让因达尔和乔焦头烂额, 想离开谈何容易。

至于插手？虽然不想承认, 但现在这种层面的战斗的确已经超出了他们能涉入的范畴。贸然插手的话简直就是有去无回。

“咳…咳咳…这都是什么神仙啊……”因达尔痛苦地咳出了几口鲜血，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着上空密密麻麻，有如屏幕碎裂般撕扯的空间裂缝，心里多少有些无语又无奈。

无语的是自己这么个谨谨慎慎生活，兢兢业业游戏，平日里也没做过啥伤天害理之事的「普通人」, 怎么老是碰到这种瞪谁谁倒霉的神仙？

无奈的是, 魔力的反噬已经遏制不住, 亡灵之眼也快消耗光了, 接下来他是该老实躺着, 还是献祭自己让这些家伙全都去见鬼？这是个问题。

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在因达尔四周有着许许多多不可名状的眼睛, 这些眼睛忽睁忽闭, 没有眼仁, 只有眼白，看起来恐怖惊悚，诡秘异常。

一旦有能量、裂缝侵袭到因达尔周围，他附近的亡灵之眼就会缓缓闭上，而本来已经侵袭而下的空间裂缝，能量威压也会突然凭空消失，就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带走了一样。不过闭上的眼睛也会如同水雾一般逐渐消失。

随着天上的战斗愈演愈烈，因达尔身边的亡灵之眼也变得越来越少，再这么下去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亡灵之眼就会全部消失。

比起因达尔，战场另一头的乔看起来处境要好上不少。毕竟他不像因达尔先和Saber阵营打了一战，后面又被那个青衫男人重点关照。虽然他在后来配合因达尔偷袭那个男人的时候也受了伤，但和因达尔比起来他的伤要轻得多，相对来讲力量保存的也比较多。

一层层蓝色的坚冰将乔牢牢包裹起来，外层尖刺密布，内层重重叠叠，就仿佛一座战时堡垒，威势摄人，坚不可摧！

当然，坚不可摧只是相对来说。一旦遇上可承受的力量临界值该摧的还是会被摧，该碎的还是得碎。不过冰封堡垒虽然不断被破坏，但重生的速度也是十分快，往往外层的冰块刚刚破裂，新的冰层就会重新补上。重生往复，阻止任何一丝力量透入。

就目前看来，这座冰封堡垒没什么问题，至少看起来肯定能比因达尔那个撑得久。不过能不能撑到这场神仙打架结束就很难说了。

其他人怎么评估的乔不知道，他本人是没什么自信的。谁知道那两个神仙要打到什么时候，后面又会不会冒出更恐怖的手段！

嘛，就算有自信乔也不会继续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了。想想看，如果最后是金闪闪赢了那还好，可要是那个神秘男子胜出，那他可就要彻底倒霉了！

这场战局的走向根本没人能预测，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做这种赌。你说任务？任务他当然想完成，但也要看有没有完成的条件。现在这种情况别说完成任务了，分分钟都有可能倒大霉。还不如先战略性撤退，再谋后定。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反正现在那个男人也已经从幕布后被掀出来了，之后再想像以前那么玩已经行不通了。而且这一来他的能力和底牌也暴露了，今后完全可以针对他做一些对策。

别看乔一副彪形大汉，莽撞无脑的样子。实际上他可比外表看起来要谨慎沉稳得多。略略一想，乔心中已有了计较。只见他双指一搓，从指尖牵出一根冰蓝色的细线。

细线晶莹剔透，冒着丝缕寒气。才刚一暴露在空气中，就像是被气温融化了一般，飘摇着很快消失了个干净。看着那根消失的细线乔像是终于放下心来一样，重重松了口气。

乔的冰战堡垒虽然表面上看来是透明的，不过视野却是单向的，也就是说从里面能清楚看到外面，而从外面是根本看不到里面情况的。

放在以前乔更喜欢用这一特性欺瞒对手，或是偷天换日易地偷袭，或是金蝉脱壳再走不见。加上冰堡的坚固程度，耗能不多，用起来可以说是无往不利，十分方便。算是乔十分爱用的能力。

耗能不多。嗯，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现在嘛，看着咬牙切齿地飞快修补着冰堡的乔，这句话或许该改一改。

天塌地裂在很多时候都只是个形容词，不过乔发誓用在这里绝不仅仅是个形容词！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光景。原来……天是真的会塌的……

……

碧色青空仿佛被巨大的锤子打碎了一般，一片片往下坠落，在没有碧蓝覆盖的地方，黑渊一片，充满了混沌毁灭的味道。黑渊流淌，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倾覆而下，与大地融合为一，重开混沌！

乔的冰封堡垒在这片早已脱离规则的崩坏世界中摇摇欲坠。至于因达尔，魔力反噬到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又失去亡灵之眼保护的他，已经在向地狱边缘了坠落了。

“该死。”因达尔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看着上方逐渐远去的光亮与地面，目光一狠就准备向自己舌尖咬去！

只是还没等他咬下去，他坠落的身体就猛然一顿，随后像是被一股无形力量包裹着一样飞快地向着上方升去！

光明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同在光明中的，还有一道织阳踏月，仿佛凝在光里的浅色身影。

“哟，地狱的风景怎么样。”那道声音轻轻浅浅，缥缈如风，却自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味道。

“咳咳……糟透了，下次就算送老子十个圣杯，老子也不去了。”难得的因达尔爆了句粗口，不过心里却是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严格来讲他和千眷是竞争对手，就算是现在是同盟关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可像现在这样在对手面前，还是以这种虚弱的状态，他竟然会觉得安心，就连因达尔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是两个人有契约在先，主要威胁还没清除，所以暂时放心？不不，因达尔敢肯定如果换个人他绝对不会这样想，别说放心，在这之前他就不相信同为对手的竞争者会救他。

那是为什么？总不会是信任吧。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敌人生出这么危险，这么可怕的情绪。她是敌人哪，不可能，不可能。

一定是因为她在刚才那种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给自己致命一击的情况下，却没动手反而救了自己的原因吧。这是感谢之下的错觉。对，一定是这样！

先不管这边刚被从地狱拉回来的因达尔在进行如何纠结复杂的内心检讨和情绪合理化判定。那边的千眷已经转身抬头，牢牢锁定了上方踏空执剑，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战斗望着自己的青衫男子。

那是个很特别的男人，特别到让人一见之后就很难再忘。倒不是说他的容貌有多出色，相反千眷觉得他长得挺普通的，硬要说的话最多只能用秀致来形容。

让千眷觉得特别的是他的气质。不食人间烟火在这个男人身上绝不仅是个形容词。他是真正给千眷一种出尘于世，不属人间感觉的人。倒是很像书卷中描述的那种跳出三界，追索天道的修仙者。从他用的手段来看，也的确像是这方面的能力者。

短暂的审视后，千眷淡淡开口，“你就是唐言吧。”

回答她的是清冷澄澈，空灵通透得仿佛天音般的男声，“你能到这里来，那就表示那个女人彻底失败了。难得遇到能掌握禁种秘法的人，还以为多少能有点用，看来是我想多了。”

说完，他又好像自语一般喃喃了一句，“这样的话，那这东西也就没必要留了。”

话音未落，青衫男子并起双指在额间一抹，顿时一缕浅淡到看不出形体的烟气显现在他的眉心之上。烟气挣扎扭曲地往男子眉心里钻，似乎极不情愿离开自己所呆的地方。

可是无论它怎么挣扎，就是没办法再钻入男子的眉心。见实在没办法再钻入男子眉心，它也不再挣扎，烟气一缩，凝聚成球，调转方向就朝另一面飞去。

烟气小球的速度很快，再加上形体飘忽，几乎是一瞬就消失在男子眼前。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瞬而已。一瞬之后，那个烟气小球仍然还在原地，就好像它从来没有移动过一样。

“徒劳而已。”男人表情清冷，声音空淡，就连动作都和之前一样，就像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依旧是双指并拢缓缓点向烟气小球。

“啊啊啊……你怎么会知道！不！！就算知道你怎么能拿得出来！！！”尖锐的戾鸣从烟气小球中传出，有着明显的震惊错愕和难以置信。虽然声音尖锐嘶哑，还带着几分不可名状的诡异音色，但依稀还能听出几分原本属于少女甜美清脆。

就在不久前才亲手解决掉对方的千眷当然不可能听不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是和Caster一起的那个萝莉。‘竟然没死？’高位玩家果然不好杀，保命手段还真是千奇百怪诡秘异常呢。

莉娜的保命手段堪称隐秘一流，除了巫妖恐怕再没有人保命重生的手段能比她厉害。分魂化命，只要禁种之虫活着，哪怕她粉身碎骨，也不会真正死亡，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借助禁种之虫的力量完全复活。

而禁种之虫基本无形，一旦进入宿主身体就会融入灵魂，很难被发现，更别说抓出来了。莉娜本身的实力并不算太强，然后屡屡走来，却总是能胜过比她强很多的对手，并且一直活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过可惜的是，她这次选错对象了。

“唐言！你该死！我诅咒你&＊＊#&！！诅咒你＊#＊……”尖锐的啸声不断回响，从震惊到哀戚，从哀戚到愤怒，从愤怒到怨毒。最后，随着唐言轻点的指尖彻底消失。这次真的是彻底，就连一丝一毫的微尘都没有留下。

场面一时非常安静，非常。直到那个高高在上，霸道中带着些许轻懒，威严中又带着几分肆意的王者之音响起，才让所有人惊觉自己所处之地的现实。

“雑修，聊得很愉悦嘛，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是在谁的地盘？”

追随着英雄王声音而来的是无需解释的漫天宝具洪雨，以及真正覆盖苍穹的天地乖离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