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用户中心
懒人小说 > 耽美同人 > 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 > 756 狗群(下)

756 狗群(下)

书名: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 作者:飞鸽牌巧克力 分类:耽美同人 更新时间:2025-01-09 22:18:57

对于罗嘉扬的种种异常行为背后之成因,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曾经跟罗彬瀚谈过。不是周雨,不是南明光,而是周妤。他把罗嘉扬的事情透露给周妤完全就是无意而为,是在等待周雨考试回来时的闲谈。而面对一个反社会倾向者所作出的种种恶行,那女人的反应倒是波澜不惊;她毫不避讳地表示嘲弄,还把罗嘉扬比作是他的低能版本。即便不说这是个纯粹捕风捉影的抨击,至少也非常恶毒,因此罗彬瀚不甘示弱地把她比作是白骨精的凡人版本——他那时候知道些什么呀!

全能自恋。那时周妤给了他这个词,她总能给他些古里古怪的词。婴幼儿相信世上的一切都关乎于自己,都为满足自己的需求而存在,直到最终长大,成熟到足以弄清楚自己在这世上的真实位置。可是,一旦这种过度关注自身的心态延续到成年,引起的效果往往是灾难性的。不能建立平等尊重的人际关系,极端的自负与自卑,动辄暴怒或被害妄想……这些特征都能和罗嘉扬的作为相呼应,唯一叫罗彬瀚耿耿于怀的是,当周妤说这段话时,她的眼睛却盯着他,那目光仿佛在说:你也反思反思自己吧。

周四早上,罗彬瀚盯着镜子想这件事,不由不为自己辩解起来:他可从来没把自己当作宇宙中心;他还有关系和睦的朋友,虽然真心的不多,但总归是有的;被害妄想与动辄暴怒?就算他有一点那也情有可原,因为他可着实没少受荆璜的罪;自负与自卑的问题他倒说不上话,因为他也不懂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应该说他尤其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谓的个性,在他自己的体验里,不过是些流动的、暂时的表现,是流水在不同的河道里临时顺应出来形状。他感觉不出自己有任何坚固的,不以环境为转移的个性,不像周雨或罗嘉扬。可是,当然,识人与识己是两回事,也许他只是自己认不清楚。他在镜子前端详得过久,直到玻璃后头望着他的已然变成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说不上是个什么气质。那不过就是个快三十岁的灵长类雄性动物,年轻些或年老些,活泼些或阴沉些,这张脸或那张脸,这其中的差别实在少之又少。

“你怎么在洗手间里换衣服?”早饭时俞晓绒问。今天罗彬瀚起晚了,终于暴露了自己不在卧室里换衣服的事。其实李理已经有好几天没出现了,似乎决定再也不打扰罗彬瀚的日常生活。罗彬瀚也快要忘了她的存在,有时他甚至会在卧室里自言自语,或者冲着些手机上的愚蠢内容发笑。不过他还是在坚持自己的**底线。

“洗手间的镜子清楚点,”他敷衍地说,“灯光角度比我房间里的好。”

“不该是有阳台的房间光照更好?”

“对,但光照不足的地方让我看起来更帅。这叫朦胧美。”

俞晓绒冲他翻起白眼。她今天换了件短袖的棉质运动衣与中裤,果然是准备去晨跑了。她专心投入生活对罗彬瀚倒是件好事,因为他在昨夜凌晨已经偷偷联系了刘玲,想让她帮忙打听关于伦尼·科莱因与他那两个失踪狱友的消息——当然不是他们现在的行踪,这些人恐怕早被宣告死亡了,罗彬瀚想打听的是他们的过去。他总觉得这里头没准会有点什么。他向刘玲解释的理由是有个朋友在做各国犯罪心理方面的研究,她倒是答应了他,也没问得太仔细,不过信不信就两说了。

上午,他还是去公司总部。不过没见南明光,而是躲在办公室里接着研究那件关于抵押借款的债务纠纷。在办公室外时不时有人走过,有低声的谈论和说笑,他全都听而不闻。这些动静平常也有,但今天似乎分外清晰和频繁。不到中午罗彬瀚就走了,开车去业务部门的那栋大楼见见老同事。这一次他见到的全是中低层主管,有些人甚至会喊他“罗经理”或者“罗总”,足以表明他们对他能混上这个岗位的真实原因一无所知。

这正是罗彬瀚今天最想要的。他在市场部最边缘的一个营销小组的办公室里坐下,开始漫无边际地询问他们的日常业务,假装是在调查费用流程。陪在他身边的全是些小心翼翼又摸不着头脑的人。他们是真的“摸不着头脑”,因为今天业务部门的所有“头脑”都去了行政总部,去面见他们平时鲜少露面却突然降临的董事长。这下“佛台”的大门毫无防御地敞开了,罗彬瀚好似混进了鸡群的狐狸一般无法无天,低级别的员工压根就拿他没办法。他笑眯眯地拉着一个新人小组聊了半天广告设计,直到下午五点的闹钟响了。

“噢,下班了呀。”他从办公椅上跳起来,“那么就散了吧?”

所有人嘴上都答应着,向他陪着笑,身体却不见动弹。罗彬瀚知道这肯定不是他们的常规下班时间,但今天这里没人比他更有话语权了。“你们都不想走吗?”他热情地问,“晚上家里没什么事?那么我请大家吃个饭?”

这下所有人都不能再虚假地答应了。他们纷纷表示已经有约,或者还有家事要处理。“那么就走呀?”罗彬瀚爽快地说,“佘总那边我去解释嘛。”

办公室里终于变得空旷起来了。不得不留下加班的少数人也十分明智地躲藏起来,不给他搭茬捣乱的机会。夕阳的红光又如箭矢般斜照进来,射穿一扇扇高耸的玻璃窗。罗彬瀚沿着这些窗户走来走去,看见对面一栋高楼的玻璃上映出了铁铸般乌沉沉的莲花顶。他伸手在窗户上推了一把,窗户是锁死的。很早以前他就开始时不时地试试,但从未发现一扇高层办公楼的窗户是能够打开的。于是他坐在一张办公桌上走神,一直等到罗嘉扬来找他。他让罗嘉扬把他送回家,好确定这人在两年间至少还没忘了怎么开车,也知道怎么遵守交规。罗嘉扬开车倒是真的不错,甚至称得上稳当,也许是另一种爱惜己命的表现吧。

“明天我们去白羊市。”他下车后对罗嘉扬说,“车伱今晚可以开走,但明早八点半以前得让我坐上去。”

“你怎么不在车里过夜?”罗嘉扬说,“正好躲你老头啊。”

罗彬瀚自己走开了,没搭理他的后一句。要指望罗嘉扬一声不吠地听从指令是不可能的,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尽量扯住缰绳,别让自己被真的咬上。这种尺度很难精准把握,因此周五早上罗嘉扬迟到了半个小时,他也只是假惺惺地问了几句睡眠问题。罗嘉扬倒是很兴奋,弗如说是攻击**很高,总是想把话头扯到本周五来公司视察的董事会成员身上。

罗彬瀚并不想纠缠这点。他说得越多,就越证明这是他的弱点,而他的敌人也就会击打得越猛烈。于是他便假装在后座上睡着了,心里盘算着那份抵押借款合同上的内容。是否应当把那块地弄到手呢?他还没来得及去南明光面前探探口风,因为这两天里他在避免联系南明光,后者也很默契地把他给遗忘了。这是一条无声无形的界限,一种言语之外的条件交换,南明光用这种时刻的通融来换取他在其他时刻的服从,因为这样一来,他就不必和另外的人打交道了。

他们按照罗彬瀚的要求去了那片作为借款抵押物的土地。土地使用权曾经归属于附近的农户,后来又转手给了旅游社。这过程并不顺遂,发生过许多关于地上附着物以及田地边界的纠纷,但如今全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并且按照农家乐的标准搭建了民宿,还有果林与鱼塘。其实白羊市的土质并不适宜生产果蔬,旅游社是打算用一些新型肥料与种植技术来解决这点,并且设法和附近的湿地观光联系起来。

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天气不大好,风吹得很急,眼看就要下暴雨。罗彬瀚想起来这几晚他看见的月亮都是毛晕晕的,据说是刮风下雨的征兆。他打开天气软件看了一眼,懊恼地发现雷暴警报早就发布了,橙色暴雨预警,还有蓝色雷电预警。这几天他本该关注一下气象新闻的,结果就只顾着提防罗嘉扬,却对真正的天降噩运一点准备也没有。

“车里有雨伞吗?”他问罗嘉扬。后者不阴不阳地对他笑了一下,伸手指指后备箱。罗彬瀚过去打开盖子看了看,然后气得大笑起来——全是一箱箱啤酒。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他笑着对罗嘉扬说,“要是雨太大,我们今晚就得住这儿了。”

他们在下雨前躲进了一家民宿,原本是还没开业的,幸而主人好说话;得到了一个设施齐全的房间过夜,还有两顿丰盛的农家菜。这些款待的价格都很公道,并没趁机狠敲一笔,于是罗彬瀚也把后备箱里的啤酒全当作谢礼搬了出来。整个下午,他们坐在民宿里喝酒聊天,时不时从敞开的大门望见外头那个暴雨如注的世界。在两片果林的夹道之间,远方湿地里的芦苇丛如一团团灰绿色的苔藓。

罗彬瀚向主人打听这片土地和农家乐项目的事,其实大多数情况他已经从投资公司的报告里知道了。他接着又问起湿地的情况。这个季节游客多吗?什么时候能看见候鸟?最近有什么新奇的消息?

民宿主人没给他太多有用的信息,只是苦笑着表示大环境实在不景气。坏事一桩接着一桩,连今年的候鸟都来得特别少。它们不大爱去中央的水泽了,只在周边的区域栖息。

“为什么不去老地方?”罗彬瀚问,“那里有沼气?还是有野兽?”

主人很坚定地否决了他的揣测。这种关于湿地的不良传闻肯定会对周边的旅游产业造成负面影响。他声称环境保护局已经派人去看过了,根本就没什么问题,只是今年的候鸟有点神经兮兮。这又能怪谁呢?今年全球的气候都很反常。

“看来,”罗彬瀚说,“这事只能怪老天爷了。”

民宿主人赞同地骂了两句,并且指出那些工厂与大洋对面的家伙也罪过不小。罗彬瀚抬眼望着天空,雨幕之外只有一片空洞的苍灰色。

雨一直下到了天黑以后。夜里,罗彬瀚依然站在屋前眺望湿地,想找到一些值得注意的异象。但这里毕竟没有高塔和望远镜,他什么都没发现,也不想回到一个有醒着的罗嘉扬的房间,因此他继续站在那儿,思绪飞越天空,落回到梨海市的某一扇窗户前。他想象在那间屋子里坐着许多人,其中一个会是南明光,他旁边的人年纪与他相仿,说话时有股假惺惺的热情关切的味道——周妤是会这么说的,好听点也可以叫做风度翩翩。对那个岁数的人来说算是吧。

在无人目睹的夜色里,罗彬瀚脸上挂着刻薄的笑容,猜想他们是否会提到自己。很可能会的。应该说难免会的。他克制自己不去设想其中会用到的词句,直到身后的门嘎啦一响。罗嘉扬刚从房间里走出来,他脸上已恢复了平静。

“明天你要开车。”罗彬瀚提醒道,指望对方自己滚回去睡觉。

“床板太硬。”罗嘉扬说,“臭死了,这破地方还想搞旅游,有哪个傻逼会来?”

他的嘴里叼着根烟,罗彬瀚不知道之前是藏在哪儿的。他估计罗嘉扬也不会愿意分享。“我看你那栋房子也不怎么样啊,”他说,“不比这儿好多少,你什么时候搬出来?”

“你想让我搬去哪儿?”

“选择很多啊。照我看,街心公园是个好地段。”

罗嘉扬脸上又露出那副阴鸷的神气来。罗彬瀚瞧着他,心里突然不再生气了。这个雨夜令他感到干渴而疲倦。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言说,“你要住到那种地方去——彻底就是活受罪,不是吗?你在那儿能得到什么?自由?权力?如果你不是有个还算特别的出身,你那些朋友会怎么对你?”

罗嘉扬沉默着。这件事对所有人都是谜,罗彬瀚并不比其他人了解得更多。他只能猜测那片土地的气质吸引了罗嘉扬。用“气质”来形容一片土地也许有些感性了,但如今梨海市找不出第二个类似的区域。那段动荡的历史,那些隐秘的店铺,那萦绕在夜晚的毒性的色彩……如果罗嘉扬是被这些氛围所迷,甚至愿意舍弃客观的物质条件,他也不会太感到惊讶。南明光说那里发生过的事他永远想象不到,也许这是真话,即便他已经去过比太阳更远的地方。

他准备放弃,罗嘉扬却开口了:“那里有东西。”

“东西?”罗彬瀚说,“犯禁的?”

罗嘉扬摇摇头。罗彬瀚看得出他不是在故弄玄虚,而是贫乏的词汇不足以支持他解释得更清楚。“到底是什么?”他立刻追问道,“你听说了什么怪事?有什么不寻常的物件?”

他的声音也许太急切了,让罗嘉扬脸上闪过一丝疑心。他马上控制住自己,摆出不大信任的姿态来。“你不会在搞些非法的勾当吧?”他冷冷地说,“要是你的住处被人掏出什么特殊的粉末,那可不是挨一顿打的事了。”

“有人在传授武术。”罗嘉扬说。

罗彬瀚直勾勾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没敢肯定自己听对了。他早知道罗嘉扬是个纯粹的文盲,不然怎么会在辍学后盼着人类意外研发出不死药呢?可是,他倒没听说罗嘉扬也是个武侠爱好者——说真的,现在他得认真考虑这些对罗骄天的影响了。他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想武术有这么吸引年轻男生吗?应该没有吧?周雨和他就不聊关于武术的幻想。他们最多聊过机甲和科幻电影。

“武术。”他重复道,不想从声音里透露任何看法,“你想学这个?”

罗嘉扬不再说话了。这一次是真正的绝口不提。罗彬瀚也感到自己不应当再深究下去,这是一个不学无术、恶行累累的小流氓在湿热出租屋里所作的离奇幻梦,荒唐而可笑,甚至有点可怜——但他自己没做过更可笑的幻梦吗?如果说,当初在那片湿地里碰见荆璜的是罗嘉扬,事情会怎么样呢?要是被荆璜带上寂静号的是罗嘉扬,又会发生些什么?他光是想想就已经麻木了,为这里头注定要展露出来的丑陋。

“睡吧。”他疲倦地说,自己带头往屋里走去。他刚走了两步,听见罗嘉扬的一句话从急促的雨声里飘了出来:“你为什么恨他?”

罗彬瀚回过头。他静静思索了两秒,然后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你拿到了一切。”罗嘉扬说,他这会儿突然又显得很精明了,仿佛他才是那个考上医科大的高材生,“他什么都给你了。你什么都不缺,但还是这么恨他?”

“你也拿到了一切,”罗彬瀚指出,“你爸妈再没有别的孩子了……所以,你又是在干什么?”

“他们不过是在利用我。”

罗彬瀚感到自己无话可说了。当一个人如此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来,不管它是谎话、事实,亦或者部分的事实,去反驳它都毫无意义了。他也不想反过来质问罗嘉扬是否利用了什么。这种质问对于一个全心全意只爱自己的人同样是无意义的。他决定今夜就暂且跟他这位命中注定的家人和解了,让他们彼此漠视地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吧。

“其实,”他慢吞吞地说,“我不关心我是不是被利用了。而且,我也不恨他。”

罗嘉扬看起来似乎不大相信。罗彬瀚望着他,平静且诚实地说:“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很无聊。”

他进屋去了。过了半个小时,罗嘉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次日早晨,风雨停息,阳光灿烂,一如罗彬瀚从丽园之梦中醒来的那天。这天清晨他也醒得很早,独自走到夏蝉鸣叫的果林深处。青翠动人的湿地在远方铺展开来,那是候鸟与幻梦栖息的地方。它在晨光的勾勒里一重重地加深色彩,最后终于变得真实而具体了。依旧美丽,但却再也不是幻梦,只是尘世中最孤独寂寞的一处旷野。罗彬瀚久久地望着它,最后终于接受了事实。他对自己说,今后荆璜或莫莫罗将不会再出现了。他应当理性地看待他们之间的区别,纯属偶然的相遇,还有理所当然的结果。而在尘世之中,人生是由求之不得的痛苦和理想幻灭的空虚构成的——从今以后生活恐怕就是如此了。

(本章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启体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