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牺牲品

要知道柳青宗门创立之初，作为奠基人与初代宗主的柳青道人，是岚风大陆大时代后代，其得到祖辈蒙荫，早早踏上远洋之旅，前往大洋尽头，世界文化中心的那块大陆。

那被称为临天之地的区域上，其中有一块硕大幅员辽阔大陆,其巨大令他难以形容。而在那上面，许多建筑都有着异域风格，重新成为人族地界。

在这经过异族长达数千年统治下，祈灵一族文化，已经融入当地人族文化之中。欣欣向荣,在那片满眼繁华之地游历，探寻着祖辈之路。

有许多家族林立，有太多宗门长存于世。相交之下他们家与志同道合之人，确实在岚风有所建树，然而对于父亲所说，外面世界不如一城中最小家族，也一点不为过。

时间过去，放下游玩，浅心修习拜门入山。未曾想在偶然间，也是挑起一段桃花缘。同为天下沦落人，外海穷小子和在毕家中由于尚武风气而没有任何天赋女子，很是巧合般走到了一起。

相知相守，枯燥休习变得不再漫长，让原本只有短短十年寻踪之旅，进而演变成了二十年、三十年……

他们依恋着这样的日子，而他也渐渐忘了在岚风大陆上那个家，所有前往这段旅程有所羁绊之人，或许都对家书有着独特情怀。

他在这里，风雨飘摇无依无靠，但在那样深情故土上，思念出生之地，在那有着更多依靠。

而当倚靠不再成为真正其所倚靠之处，也就少了一抹牵挂。不顾家族反对，他们踏上了前往外海旅途。

大洋漂泊，一去得花数月时间。在那个时代，远洋航行由于没法借助神明晶法，也没有如今日这般灵力技术，可以极大程度地避免风险。

坚定上路，他与毕家之女，就那么一个小船，从那块大陆出发，途经数十个外海岛屿，再中转过另一块外海大陆，再次出发之后才能抵达岚风大陆，这外海极为偏僻之处。

如此这般，他们一起回到了这里，再从港口坐凶兽车出发。哦！那个地方还在，那座城市现在被叫做旧港城。

他们一路回到了他能倚靠……安心之地。带来了更大远见，推动着家族，勉励着志同道合之人创立了柳青宗。

事情不胫而走，毕家之人得知此事，震怒有余，也没有做出更多表态。毕竟只是一个没有天赋女子，离家便与本家彻底割裂，不曾有过般事实，生而无名罢了。

但尽管天赋尽失，毕家那位女子，生为那块大陆上能流传千年家族，尽管血脉稀薄，这份强大灵力适应性，依然在柳青宗室传承着。

其后人虽不得毕家承认，这段历史也慢慢陷入尘封，但是从柳青道人那里开始的寻祖之旅，却一直世世代代传承了下来。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作为柳青宗室最为重要习俗，由宗室所发展出诸家，皆有在成年之礼挑选出寥寥最有潜力之人，前去本家历练寻找根源开拓眼界，让宗门变得更强。

此般礼制，一直延绵到了大屠杀前那一年。

对于临天之地所发生剧变，失去本家那若有若无联系后，柳青宗也从此失去了聆听世界声音的渠道。

对于许多不确定，他们决定了不再开始这样的旅行。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宗门长久以来所坚持孤立态度，更加加深了几分。

但是回想那年，那段寻祖之旅，确实给每一个人留下了不少可贵回忆，而泰隆他，也曾经是其中一员。

如此骄傲存在，他也与先祖那样结下了一段桃花源，而一切到了那一天……一切的一起都变了。

等到与她再次重逢，此刻老迈眼目充满了唏嘘。那一日刻骨铭心，还记得那天，毕谷妍就这样孤身一人来到这座柳青天城。

不知她从何而来，也不知是如何至此，就这么一个已经被所有人认为已死之人，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眼前。

倒在门口，衣衫褴褛，眼神涣散。她早就没了丝毫往日模样，泰隆一时惊骇不已。心有余悸之余，见四下无人，定了定神立刻将她带入房中。

毕家所发生之事，他们这边虽然偏僻，也有所耳闻。失去了临天之地耳目，也架不住岚风大陆上宗们日复一日，愈发加深加快与修派间合作。

在目前所鼎力三大上宗,皆能看到修派身影，他们一直与临天之地，那块大陆有着联系。左右探听一番很快就能找到那些只言片语。

但哪曾想会……如此激烈与狠辣。

柳青宗之所以可以接触到修派，并且在修派一事上拔得头筹，让他们有了自保能力，其缘由还是那先祖柳青道人在迎娶那位之后。

毕家一直是非常冷漠是事实，但那位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毕家后人。这些知识在外界看来非常高深莫测，其子女之中也只是随手而来。

回到柳青宗之后，由她教授了关于永夜神系联系方式，按照这种方式可以用极低代价，去联系上神系中生产派。

左右撮合一下，柳青宗室内自此皈依黑暗神系。对于那个时候岚风大陆，可是一个出类拔萃，要知道那会修派，虽然引起了很大风波，但那也是临天之地上事情。

和这边大部分都与临天之地断了联系的岚风大陆来说，其实乱子很小，小到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有这么一出事情。

所以修派力量，就算有人掌握了，也只是在几个宗门亲族手中。一下子就让柳青宗肩膀硬气了不少，这各方压力也一直不会到炸锅程度。

由此之后很多年，柳青宗室均归依于神系，更成立府邸专人管辖。盛行下连同泰隆这位宗亲外支脉，也是分得了永夜神系联系门票。

还曾记得听闻只言片语，那时中途就暗中联系神系，发现出了障碍之时，时任宗主还号召了所有宗室，一起合力使用柳青宗从毕家买来，奉为镇宗之宝——一百二十八分晶分仪，去全力测算神系中如今情况。

但是情况一日接着一日恶化，从最开始很轻松就可以观测到结果……到最后愈发困难，必须得大海捞针般一次又一次精密调教，才可以看出一丁点的结果。

这速度让他们难以想象，就像一个呈几何倍庞大于自身，都不屑于看他们一眼。这般庞然大物，就像忽然间了中了什么毒那样，立刻暴瘦。

最夸张那一日，在记载中他依稀记得时任分管修派事务，也是自己同道与兄弟，是这样形容。

「昨日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找寻到了相应结果，而今日不见了之前所观测道区域，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所有可观测区域中，只看到了点点辉光。」

永夜神系在世界中使用量占比，在飞速跌落，堪称腰斩。这神系凋零速度，远远超他们想象，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其实心里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因为永夜神系所发生一切之事，都很简单。最大份额当属毕家，他们消失才会发生这样巨变情况。

药师检查完之后，留下了数份汤剂以及丹药，看着床上美人。泰隆他也没想到，曾经那样风华绝代一佳人，竟会如此落魄。心痛之余，唯有悉心照料，更是暗暗后悔为什么他没能继续坚持下去。

泰家一直非常单薄，由于其职位原因，在柳青宗一直处于比较敏感地带。家里非常清贫，也没有多少显贵，庸碌一生，由于先父离去的早，所以本已打算在她身旁一直守候的泰隆，不得不提早回家，草草继承泰家基业，同时也接受了这神系法门。

因为这是必要知识，也是最重要力量，其实他原本可以在那儿就接下这份力量。但他还记得，那位佳人看着少年很有决心样子，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至今都记得刻骨铭心之话。

“你的福报，我们的地狱。”

“我想……”

当年泰隆初出茅庐，一定会有很多山盟海誓之词。但是那双手堵住了他的嘴唇，有力眼睛让他吞下了一切。

其实如今想来，衰落之事，在那时也早有预感，或许她那时候就知道一些什么。此次与她再次交叠，其实也不免蕴含着要挽救神系意味，因为他们是最后还拥有着力量之人。

那时泰隆照料着毕谷妍，还日日超越着自己所能使用极限，去尽力维持更多使用量。那心胸中无处不在堵塞感，灵力不再磅礴同时，自己力量受到严重制约。这些神明已经摇摇欲坠，最好现象。

在正式契约法门，为了减少代价越详细越好，泰隆其实也只能使用那一个神系中特定纯度晶尘罢了。而由于其使用量大增，本就纯度不高，所以使用之时涓涓细流感觉，让他异常难受。

但是情况恶化到那种地步，也是他始料未及。更要命的是，与诸位同僚再次面会上，他已经与同道老友们约定时间，然而大病初愈，她却爽约，并没有来。

等到入夜，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他们几人惊慌间冲入她房间，那里什么也没有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只是泰隆妄想而已。

她只留下一张纸，其上写着我走了，这寥寥几字。

抚摸流影石上人影，当年空无一人房间，宗主，还有他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恍惚。就像那么多年情分，还不值得她信任。实在是有了那么一些自嘲以及自作自受。

毕竟当年，他们也是那样毅然决然走上了返家之旅。她那会儿只是表示理解，而后认真开了一次告别会，一顿散伙饭，让大家一起坐毕家大船，只有她一人送别。

他们离开了，或许早应离开，或许是早就已经定下事情。那段时间她的离去，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

一切又随着她消失，那涓涓细流压迫感觉，以及强硬蛮横契约之力，也消失得一干二净。而超限法门更在不少老友记忆中被强迫遗忘了。

大梦初醒，所有还记得之事，如果不是泰隆一直跟在她身边，一次次想要去做那些事情，见过她一些处理方法。

恐怕也不会留下那么一丝星火，虽然没什么用，所发生一切都预示着一件事。

永夜神系，结束了。

最后支柱，毕家当代家主，她母亲，也一并死于屠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