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一条板凳上

此刻泰珠丢过来的话题，在先前多次问过。每每说起，又每每被迫停下。但这话呀，确实如此的重要。

沉沉话题，支支吾吾一时，一时沉默瞬间，那一转而过的风静止了。浅浅略过他们两个视线，泰珠丢去了美味饮品，二人纷纷接下。

脑袋缓缓低下了，不明所以一时，看着手边所接下的罐子，心中炸响一瞬，答案就这么出现了。

很普通，又完全不能将一切都涵盖于其中，然而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嘛，会做很多好吃的又可爱的家伙吧！很多没见过、很多不敢想象的美味呀！”

咕咚咕咚，徐洛话语很是率真，也很简单其直接脱口而出了。但孙江握着那罐子，似乎眼眸之中多了几分思考。

他很清楚，泰珠并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由此发问，而他也不像自己这位弟弟那般，思考的如此简单。

一直习惯于某种方式思考，孙江更像或者说更接近于泰珠那样缜密的思绪。但其出发点，却与她完全不一样。

“若按照泰珠你所说的，我倒觉得她……不失是一个很好的伙伴。是一个能帮助到我等的人，更是一个很好、非常不错的选择，你说呢？”

对于孙江的看法，泰珠此刻所闪亮起视线，这一瞬的光亮，很快就被磨平的一干二净了。对于她而言，这件事，这些想法就像完全不存在一样，只是退去了晶芒，或者说卸下光之后，却又带着些许兴趣。

那感觉，那不置可否的问话，就是这般，令人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去探寻她究竟在想着什么，又所谋为何？

那搅和在一起的思绪，突然半道中杀出的话语，打断了泰珠的这份追寻。

“哦！是吗？对于你的看法……”

“呃，老哥不愧是老哥呀！”

咕咚咕咚，徐洛不管不顾继续说了起来，那眼神还带着些许自嘲的神色。他眼神里的灰暗是所有人所无法察觉的，他所看到的是那般美丽，他所发现的也是那样的可爱。

但是在此间，生活在这牢笼中往往最不需要的，便是这双能发现美的眼睛。

“嘛，我呀！就永远没法像你们俩那样……看待事物，看待这一切。或许父亲他，也就是这么认为的。

也许我本该就是一个游人，一个浪子吧。若是有可能，有时候我觉得像大姐和妹妹那样，她们真好！而像我这样，若能找一人一同出发远行，还真能一起去转几圈，这样还怪不错呢。”

来自于徐洛话语，泰珠思索一二，也不禁被他这番话语所触动，因为他这一语双关的意思呀……既是指她们，也是指他们家呀！

但是现在，这番话已经将那些思绪带起，渐渐飘向了远方……她呀，宅在了泰宅那么多年，她也在泰宅，通过那小小的地下去窥探这世间的大小之事。

由此她虽然所知甚多，也知道很多人所不知道的辛密，但她也付出了代价。渐渐缺失了这份欣赏美，欣赏那些冰冷之下、冰封之外的繁华。

冰冷底下是热量吗？可能是又可能不是，但可以确定的是在阴暗之外，一定是万彩浮华。她那颗不曾跳动的心，从第一次得到礼物那时，她才第一次认识到了这件事。

或许父亲大人，也是这样看待自己，才会有那些想法，可惜她还是选择了这条路。此刻飘荡思绪，又一点点回荡，最终全然落在了小家伙的身上，这是她这辈子所接受过，最不一样的礼物。

啊咧……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徐洛所说的这番话，有时候还真的很羡慕他，身处深渊、带着枷锁、却向往自由。

对于他而言，他可能是他们家最不适合坐在那个位子上的那位吧。此刻可以如此自由地将他想说的东西，想要的东西，全部都一一表达出来，这才是徐洛在她眼中最无法直视的光彩。

孙江又何尝不是如此，从小老弟身上汲取到了动力。

“是吗？也是呀，偶尔出去走走确实不错，像我一直宅在泰宅那么多年。嗯……偶尔出来看看这天城，看看此世间万物生机，看看这春日大典，比记载有趣多了，还真是不错呀！”

“哦！说起来……咱们仨一起在这天城，在这春日大典上，上一次一起共度这节庆时光，还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嗯，确实，那可真的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

“还记得那时候，泰珠……刚回来那会儿时间吧。刚刚回到了天城，好像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般，与出发时的完全不一样，没有了生机般，也没有了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么多的口头禅。

我们呀！那时候一听说有从北境被回调天城的修士，就一次又一次等待着。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叩响我们的门扉。看书溂

再一次牵起我们的手，一起咋咋呼呼地玩。那么多节庆，打那么多凶兽，吃那么多美味。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一天呀！

那会儿，泰叔叔让我们偶尔带你出去玩一会儿的请求，让我们很是诧异。一直以来认为泰珠你回到天城，一定会……却不曾想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

也更没想到我们费尽力气相处的大作战，会让你那么生气。那一次你那面神很可怕，吓坏了小老弟他，但是他最后还是追出去了，好像很生气地被你说了一顿。

我忘不了，小老弟抓住你的手那时，我在远处。也忘不了，你一摔手就把我们给抛下，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那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保持了沉默。是吧！小老弟？”

“我们俩好像那会儿……呃，老哥你也把我抛下了呀！泰珠，你所说之事我确实不懂。而我也确实只是这一方天城，那茫茫人影的一员。

但这样的事情，那无处不在发生在世上的事。若用一位叔叔的话说，不过是缘起缘灭罢了。

或许这些事情，依旧在泰珠你心中耿耿于怀。但是这么多事，又有多少最终一起带着走下去呢？而那位叔叔就是这样，一直一直，带着他们走了下去。”

“但是泰珠你应该也知道。有时候走下去，就一定要放一下些什么。是吧，小老弟？”

孙江戛然而止地叙述，徐洛也插了好几句。他们两兄弟间相互唠嗑的话，就像是有着很长时间，很悠远的故事一样。

一问一答间，如此默契无间，不过也正是这一份默契让他们俩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说什么，最大区别只是一个是否愿意理解，一个是否愿意去思考。

“呵呵！你呀！直接说我就行！说我老是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事情干嘛？但是我想想，偶尔也该想想这些事情。

不过，那些事情想太多了之后，脑子也会疯掉，就像你们看小家伙这件事情一样，是她与我们有太多的不同。

她的很多观念也与我们所不一样。但是正是这一份不一样，才造就了我们再次相遇在一起，难道不是吗？

所不理解的事情，所无法理解的一切，这相差是再也不会交集在一起的观念。一个深深困倦于天城的人，一个有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另一个的心则早已飘向远方。

试问如此的我们，又如何再去践行，那些年所留下誓言？又如何在一起？像现在这样坐在一条板凳上。”

徐洛叹息的话语，确实如他所言，他们坐在了一条板凳上，还再一次玩起了春腻子，一起为拿不到第一名而烦恼着，也一同向着同样的目标开始了行动。

“对吧！正是因为这么一份，超脱于我们理解之外的事物，是最棒的粘合剂，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你我眼前。不觉得这份力量真的美丽吗？用于那些事情，不是一种糟蹋吗？”

徐洛话语令宋江哑口无言，泰珠也选择了沉默。会场的喧闹，在这片话语之下显得苍白而又寂静。

而徐洛的想法依旧和以前一样未曾改变，灼人又炙热，令人无法抬头去仰望他所看到的天空，那里将会是怎样的一番色彩呢？

而此时作为辩论的对手，却是孙江和泰珠。那年的失手与转身离开，真的没问题？徐洛他……又真的没变吗？

此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变，只是情有独钟，或是若有所思，径直脱口而出的话语。像极了当年的他，那些有些渐渐歇止的火苗，又一次蓬勃燃烧了起来。

同样感受到了这份来自于喧闹之外，所独有寂静的，只不过他是那位驱散寒冷的薪柴。泰珠看着他，过去她未能做到，但有了小家伙后，她也能正视这份光亮了。

“是呀！其实蛮羡慕你的，徐洛。能找到自己这份真实，就像小家伙一样，能找到自己的这份快乐一样。”

泰珠似乎看得更透彻而又无法自拔，而孙江则早已默默低着脑袋，揣着瓶子不停地转在了手心。

“呀，孙江，你也是呀！你呀，早就找到了那份寂静吧。”

来自于泰珠的话语，四周依旧是那番喧闹，蓝天白云下的春日大典，满目皆空。此刻唯一有所感觉的目光，莫过于泰珠正抱着那一罐冰饮向他看来的一切。

“啊！是呀，我也是，只不过太多时候，就不自觉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