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大破张合（十四）

说罢，诸葛亮换了一面红色令旗，挥动三下，旗语传递四方，汉军阵型又开始变化起来。

若说刚才的阵势重叠密集，那么现在的汉军大阵则有些门户大开，似乎全然不将阵外的魏兵放在眼里，这正是由防守的地载阵变为进攻的天覆阵。

汉军阵势的变化自然已落在了张合的眼中，阵中己方大军的惨状早已让他心急如焚，只是刚才汉军阵型稳固严密，他也不敢轻易让贺第和潘羽领着骑兵杀进去支援。

现在汉阵门户洞开似乎给了骑兵进入的机会，但他明白诸葛亮如此变阵定然不怀好意，只是阵内魏军死伤连连，若是再不救援，怕是会被汉军全部吃掉。

“早闻诸葛亮擅治兵，不想竟然厉害如斯，蜀军战力之强不比刘备在时差多少啊。”张合面有忧色地感叹道。

“传令贺第、潘羽，入阵支援。”

一旁的副将得了张合军令，赶紧挥动手中的令旗。贺第、潘羽见状一马当先，领着麾下骑兵分从南北两方杀进了汉军阵中。

魏军步卒见自家精骑杀来，士气为之大振，丘彦、成顺等一干将校趁机高呼反击，久久混乱的魏兵竟又有几分集合成阵之势。

魏军骑兵虽皆是轻骑，马匹也并未披甲，但凭借过人的骑射之术，对汉军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又凭借高速奔驰带来的巨大撞击力，魏骑一鼓作气连破汉军数重阵列，顷刻间就将数股步卒解救出来脱离了围困。

马谡见魏军骑兵如此嚣张，拱手建议道：“丞相，魏骑逞威，不如派出武骑、散骑前去应对。”

“无妨，看吾如何反击。”诸葛亮摇着羽扇淡然一笑:“而且武骑散骑两军不是这么用的，魏骑骁勇善战、经验丰富，不宜用骑兵硬碰硬。”

汉军仅有数千骑兵，向来精贵，诸葛亮自是不愿其轻易折损。

“谡受教了。”

诸葛亮留马谡在中军，自是有顺便教导他临战指挥的意思。

北伐开启以来，诸葛亮已发现马谡临战经验不足，对兵法韬略虽熟，但却有些纸上谈兵，不过饶是如此马谡依然是个不可多得人才，诸葛亮以为他还是可以培养提升的。

很快，在诸葛亮的调度下，汉军阵势又开始变动起来。本来因汉军的抵挡魏军骑兵的速度已减慢许多，贺第潘羽二人正愁如何提速增强战马的冲击力，忽见汉军各小阵之间的空隙越来越大，于是来不及细想，领着军士沿着空隙杀了进去。

贺潘二人也是多年的宿将，知道这很有可能是汉军在故意诱导他们的进兵路线，但想到只要小心谨慎不横冲直撞，瞄准汉军的中军位置就不会误入歧途。

哪知汉军阵型变幻莫测，饶是他们已经足够小心，但不知怎么的还是被诱进了环阵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这条路明明是直奔蜀军阵中而去，怎么会拐到左边去了？”贺第惊慌失措地叫道。

他还是把八阵图想得太简单了，这是诸葛亮苦心研究出来的阵法，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以步卒为主的汉军能在野地中击败拥有大量骑兵的魏军。

当然张合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八阵，还没有完完全全地明白此阵的厉害，贺第潘羽等人虽已晓得此阵的恐怖，但此刻已是为时已晚。

一众魏骑左突右奔终不得出，气力渐渐消耗衰减，汉军的长矛兵乘势从一列列盾牌后刺出将众多魏骑和战马杀死，又有弓弩手从后施放箭矢，魏兵更是陆续倒下马来。

“将军，情况不妙啊，再这样下去，丘将军他们要被困死阵中了。”一员副将着急地对张合说道。

张合还未答话，又有一名偏将抱拳道：“将军，诸葛亮的大阵委实厉害，今日已无法击败蜀军，某以为是该鸣金收兵了，要是再耽误下去，我军必将损失严重啊。”

“是啊将军，再不撤恐怕就晚了。”

“再拖下去大事不妙啊。”

“还请将军早做决断。”

......

众将皆有退意，张合却有些难以抉择，阵内众军虽处下风，但仍在奋力抵抗，而汉军战阵纵然精妙，但兵力已用得七七八八，而他麾下尚有一万步骑，若是冲杀过去，未必不能扭转战局。

更何况若是今日不能一战破敌，后面的形势就会越来越困难，陇右的人心、上邽的安危还有大军的粮草等等这些都会成为大问题。

不过他也晓得若是全军压上都不能击败汉军，那情况就更加不妙了，不说损兵折将，就是整个大军也有覆灭之危啊。

“是战是退，该当如何？”

正当张合沉吟不决时，一名偏将忽地指着前方惊呼道：“将军你看......”

张合等人闻言朝前看去，俱是目瞪口呆，原来汉军整个大阵竟缓缓向魏军杀来。

阵内尚有上万魏军，汉军的大阵竟然能一边围住他们一边向前行进，这等阵法张合等人闻所未闻，众人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将军，我们的人退回来了。”

正迟疑间，有千余魏兵从汉阵中逃了出来，张合马上反应过来，大叫道：“不好，诸葛亮这是故意放出溃兵来冲击我军本阵，端的狠辣阴险。

赶快下令，鸣金收兵，叫众军撤回来。再调弓箭手上前，止住退兵，命他们从本阵两边撤走，有冲击本阵者立斩。尔等速回营部，随时准备接应前军。”

张合的反应很快，一连下了多个命令。形势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不敢奢望能赢下今天这场仗了，只愿保全大队撤回大营。

汉军阵型之所以前移当然是诸葛亮变阵的缘故，阵内魏军已完全落于下风，现下只剩魏军本阵待破了，于是诸葛亮将地载阵变为风扬阵，整个大军似一卷狂风向魏军袭去。

张合虽下令弓箭手上前止住溃兵，但在诸葛亮有意为之之下，越来越多的魏兵从八阵图中逃了出来，他们慌不择路，下意识地往本阵跑去，人数如此之多，张合焉能拦住。

于是魏军本阵被溃兵一冲，立时不攻自破，众军慌作一团，四散奔逃，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眼见于此，张合已知无力回天，仰天长叹，本欲整兵与汉军决一死战，终在副将亲卫的劝阻下向大营撤去。

风扬阵乃是八阵图中最利于快速进攻的阵型，大阵门户全开将败兵尽数放出冲击对方本阵，诸葛亮令旗一指，魏延在中、吴懿在左、关兴在右，各引大军衔尾追杀，又有武骑、散骑两支骑兵分从侧翼掩杀，三军并发，杀声震天。

其实一支大军取得较大杀伤战果的时候往往是在追杀败兵之际，诸葛亮也深知此理，这才变阵风扬、追杀残兵。

魏军各自为战、无力抵抗，只得往大营死命奔去。幸好魏营就在数里外，又有护军戴陵领着数千军士出来接应，魏军这才有一线生天。

张合回到大营，旋即指挥戴陵部这唯一能成阵的数千军士奋死接应。他自拔剑在手，引百余骁将，催督冲杀，这才渐渐止住溃败之势，保住大营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