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天人合一

不可能！

水念予螓首猛摇，才不要跟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心灵相通呢，哼！

“我怎么知道？”水念予反问一句，又灿烂一笑道：“所以啊，以后千万不要在心里说我坏话，我都能听见的哦！”

阳炎：“……”

这种略微憋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水念予笑得更开心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种可以感应到阳炎内心想法的感觉，还挺不错的，以前只有这家伙来气自己的份，现在却可以反过来气气他了，咯咯咯……好舒爽！

“呵呵，小家伙。”这时，天老缓步走了过来。

“爷爷！”水念予欢喜地叫道，体贴地迎上前，帮天老卸下背后的药篓。

“天老！”阳炎淡淡一笑，也迎了上去，开口道：“在下有一事不解，想请天老为我解惑。”

“爷爷，我先去处理这些药草了！”水念予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匆匆道了一句，没等天老回应，就连忙抱起药篓快步离去。

“呵呵，这丫头……”

天老摇头失笑，转而望向阳炎道：“尽管问吧。”

于是，阳炎便将心中的疑惑尽数道了出来，正想询问，就见到天老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家伙，你是说你跟予儿，心灵相通了？”天老语气怪异地问道。

“是，也不是。”阳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进入那种奇妙境界时的确有那种感觉，但是醒来之后，水姑娘似乎依旧能够感应到我内心所想，但我对她却没有了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层迷雾阻隔在我们之间，怎么也穿不透，这也正是我最难理解之处，所以才麻烦天老为在下解惑一番。”

“哈哈哈！你这个小家伙啊，老夫真不知道该说你小子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好，这种事也能让你撞上！”天老突然大笑起来，指着阳炎，眼中满是莫名的神色。

“此话怎解？”阳炎越发疑惑了，恭声问道。

天老止住笑，认真地看着他：“老夫先问你，你可知你口中那奇妙的境界是什么？”

阳炎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知。”

天老于是脸色凝重起来，看着阳炎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天人合一！”

阳炎目光微凝，那种奇妙的境界谓之曰：天人合一？

“在下只知道人剑合一，天老说的天人合一何解？”阳炎无比认真地问道。

天老闻言笑道：“你既然知道人剑合一，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定要是人剑合一？”

“剑有剑道，有剑势，有剑道意志，刀也有刀道，也有刀势，也有刀道意志，那么我不人剑合一，而是刀人合一可不可以呢？”

阳炎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天老没有停下讲解，继续道：“如果刀人合一也行的话，那么，人枪合一、人箭合一，斧人合一又是否可行呢？若可行，那么再往广推，不局限于兵器，就好比风、火、水、土这些自然元素，它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势，自己的道，以及自己的武道意志，它们也可以为武者利用，成为战斗利器，那么是否也可以与人合一呢，那样是否一样能够爆发非凡的威能呢？”

“不错！”阳炎眼中精光闪现，竟有些激动地道，“万法相通，可以人剑合一，没道理其他兵器不行！兵器与自然元素力量都可以为武者利用，既然兵器可以与人合一，为何自然元素力量不行？凡人界的武功高手都可以做到摘叶飞花可以杀人，那么对武者而言，有什么不可以利用的呢？既然可以利用，那就可以与人合一！”

“理解很透彻。”天老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你再往深处想，既然天地万物都有可以被人利用的地方，那你不再是人剑合一，也不是和任何单一力量合一，而是与整个天地万物合一，那又会是什么？”

“天人合一！”阳炎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恍然大悟地脱口而出。

“一语中的！这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天老重重点头，笑看着他：“你明白了？”

“明白了。”阳炎淡淡一笑，天老的讲道并不是告诉你这个境界是什么，而是将原本深奥的道理解剖开来，由浅入深，用最简单通俗的话语，一步步引导你自己去思考，去领悟，若是这样他还想明白，那他可就配不上天老对他“悟性极高”的评价了，也难以进入天人合一的境界。

“天老若是愿意出世讲道，天下第一名师必是您的囊中之物！”阳炎由衷地感慨道，他也并不是没有听过名师讲道，但那些所谓的名师总是长篇大论一堆，他们所说的或许是对的，但又有多少人能够理解呢？纵使理解了，他们领悟了吗？没有！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就是这个道理，为师者只能为你指明方向，告诉你路在哪里，但是路还是要靠你自己走的，他并不能帮你走，他讲得再对，讲得再好，讲得再妙不绝口，那也是他自己的，如果你领悟不了，那就等于空谈，甚至可能对你产生误导，反而于武道有损。

天老与他们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他不是讲他自己的道，而是引导你去领悟，仅仅这一点，就足以将他们比下去，说他是天下第一名师或许有些偏颇，毕竟天下之大，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像天老一样的育人名师，但绝对是配得上这个称号的，没有半分夸大。

“虚名而已，要之何用？”天老淡淡说道，阳炎点点头，他也只是发自内心地感慨一下，并非真要天老去争那天下第一名师的位置，也不适合。

“既然明白了，你再试试，能否再进入天人合一之境。”天老忽然又说道。

“好。”

阳炎没有任何异议，他也想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领悟了天人合一，又能否随心所欲地进入那样奇妙的境界，若能，那对他的帮助就太大了，简直无法想象！

阳炎轻吐一口气，眼睛缓缓闭上，呼吸逐渐变得平缓，四周变得格外的安静，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哗啦啦的血液流动的声音，然后他开始运转起了《清心诀》。

天老微笑着，不发一言一语，同时眼中流露出些许期许之色，天人合一之境，别看他指点阳炎时说得极为通俗易懂，但即使阳炎这样悟性极高的人，想要真的领悟道天人合一的真谛还是非常困难的，虽然之前阳炎就已经进入过那种境界，但那样的进入需要机遇，掺杂了太多的偶然因素，同时也极不稳定，不可控制，算不得真正领悟。

天人合一，可是迈入天玄境的必备条件之一，多少顶尖天才好不容易摸到天玄境的门槛，却因为迟迟无法领悟天人合一，蹉跎了岁月，最终与梦寐以求的境界失之交臂，何其可惜？

阳炎如今不过炼气境八重修为，甚至修为还被封印着，就让他领悟天人合一，实在太早了，事实上若非今日恰好目睹阳炎机缘巧合之下进入过这一境界，天老根本不会跟他提及这个境界，也就不会特意指点他了。

如若阳炎能够在他的指点下，第一次尝试就能主动完成天人合一，那阳炎的天资和悟性就真的有些恐怖了，就算比之九天十地的天之骄子们也未必差到哪里去，何况，阳炎体内还流淌着那一族的高贵血脉，有朝一日得以觉醒的话，鲤鱼化龙，一飞冲天，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他也期待，阳炎能够做到，因为除了孙女水念予之外，阳炎是他第一个认真教导过的人，算是他半个弟子吧，同时阳炎表现得越优秀，他离开后将水念予托付给阳炎也能够更加放心。

半个时辰之后，阳炎早已抛却了一切杂念，一心唯我，由心而发，尝试着与天地万物沟通，他闭着眼睛，意念没有释放丝毫，他却仿佛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一切，他“看”到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的天老，“看”到天老后面那碧绿的草原，“看”到草丛间缓慢爬行的小动物，“看”到那片昏暗的天空，“看”到一片霞红的夕阳，甚至“看”到自己身后清澈的河水、河中嬉戏的鱼虾，简单温馨的屋舍、处理完草药后静立院中遥望这边的清丽脱俗的佳人……

阳炎的心越发平静了，他开始忘却了自己的肉身，他感觉到自己飞了起来，轻飘飘地，没有任何重量，随着拂起的微风，在天地间徜徉着，肆意遨游，他感觉到天地的亲近，它们在向自己招手，他欢快地投入它们宽广的怀抱，他感觉自己成为了它们的一份子，不再有任何区别，他即天地，天地即他，他是万物，万物也都是他，他们本为一体，不分彼此……

“成了！”

阳炎骤然睁开了眼睛，但那种仿若与天地相融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加清晰了，他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天地竟是如此亲近，他无需刻意运转目力，无需释放意念，但周围天地的一切，哪怕渺小如尘埃都完整地呈现在脑海中，他甚至能够感知到天地间存在的各种各样的力量。

“风。”

天地间骤然刮起一袭强风，吹得阳炎黑发飞扬，衣袂翻飞！

“云。”

天穹之上，云层涌动，遮挡住了夕阳！

“水。”

河面疯狂炸开，一道道粗壮的水柱冲天而起，鱼虾们惊恐得“手舞足蹈”起来！

天老抚须的动作骤然停住了，水念予红唇微张，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异彩。

阳炎欣然一笑，天人合一，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