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面壁者的心声

听了顾澄的反思，姜宇微笑道：“你是该静下心来，好好沉淀一下。

“我看过你的履历，你的政途太顺利了，这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顾澄的脸上也多了些笑意，姜宇能这么说，就说明姜宇会给他赎罪的机会。

他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我越静下心来想，越觉得您料事如神。

“在一百年前，就料到如今人类的困局，让战略部编写的那部《东方政治遗产》，就是我们走出困局的指导思想。

“可惜啊，太阳系国随波逐流了，没能坚持您给出的方略。”

姜宇很欣慰地点点头：“你是个聪明人，但你想一想之前一两年的过往，当时是不是也认为我的观念已经落伍了？”

顾澄羞愧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人类集体意识的欺诈性啊！”姜宇感叹道：“当人们有了固定的认知后，就听不进相悖的意见了。

“就算自己发现了这个认知中的缺陷，也会自己找理由掩盖过去。

“就像你们所说的‘宇宙天花板’的论调，其实很多人都发现人类基础物理裹足不前的现象。

“为了弥补自己认知上的缺陷，基本上都会相信这些编造出来的谎言。

“就像很久以前打破‘地心说’的宇宙观的时候，证据都摆在人们面前了，大家还是不相信地球是围着太阳转。”

姜宇靠在椅背上继续道：“人们天生就很讨厌在认知上发生改变，很讨厌离开熟悉的取利环境。

“这时候就要体现个人意志的时候了！

“个人的意志可能在很多时候有些偏激，但是却可以打破集体意识的欺诈性和美梦。

“这是东方的政治智慧给整个人类的巨大贡献！

“太阳系国以后会始终贯彻面壁者和执政官的政治模式！”

顾澄点点头：“正该如此。”

接着他笑了笑道：“现在我最大的乐趣就是看新闻，看着您把PDC和舰队国际耍得团团转，实在是过瘾！”

姜宇也笑了：“非常时期做非常事，过了这段非常时期，这种非常事还是少做为妙。”

顾澄又问：“PDC一直在说，这是些老掉牙的政治手段，在公元纪元的时候，政治家都是这样，嗯，这样有个性么？”

姜宇翘起二郎腿：“不用往我脸上贴金，PDC形容我的词语是疯狂和任性。

“这是他们有意引导大众，不让大众去思考我这么做的用意，掩耳盗铃罢了。

“在我出生的那个世纪，东西方都出了许多英雄，堪称是一个英雄辈出的世纪，那时候各国间的博弈就很有意思。

“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对那个时代充满了敬仰，也通过历史课本学到了他们许多政治手段。”

顾澄认真道：“这段时间我也在恶补历史知识，也读到过那个纷乱的和新秩序建立的二十世纪。

“对比我们这一代，我们一出生就在一个巨大的安乐窝里。

“我们已经忘记了如何战斗，可是偏偏我们却面临着人类史上最强大的敌人！”

顾澄又问：“您现在大力建设太阳系外围行星，真的是为了要跟三体星人决一死战么？

“等三号水滴来到太阳系，我们似乎毫无胜算！”

姜宇却反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认为您这么做，是为了让太阳系国成为人类的敌人，让人类一直充满斗志，整个人类在面临三体星人的大举入侵的时候，才会有抵抗的血性！”

姜宇叹了口气：“连你也对人类没信心么？”

顾澄一愣才道：“我想了很久，实在没有想到人类还有什么胜算。难道您有……”

姜宇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星舰地球或许是人类唯一的希望！只要人类的火种不灭，未来或许会有人给我们报仇。”

现在他要全力帮罗辑隐瞒在雪地计划里的布置。

顾澄有些失望道：“那太遥远了！”

姜宇哈哈大笑了几声：“光年的距离对人类来说太遥远，几百年几千年的时间对人类来说也太遥远，可是这就是星际争端的常态啊！

“你知道人类的弱小了吧？知道人类现在的制度有多么可笑了吧？

“我们正在面临一场星际争端，但是我们思维却停留在处理地球争端的境界。

“除非我们愿意走出太阳系，不然在这个巨大的安乐窝里，我们毫无胜算！”

姜宇的话让顾澄深觉振聋发聩，也理解到自己跟姜宇的差距有多大！

要说之前他之前工作的时候有些装模作样，那么自从他跟姜宇谈过话之后，就真的开始用重复性的劳动打磨自己！

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银河系中一只孱弱的虫子！

顾澄不想当一辈子虫子，他想为人类做点什么。

码头那边，在物资和开拓者人员像流水一样进入土卫五的同时，从土卫五采集到的多余矿物质，也被装入了飞船里。

土卫五的工业体系过于薄弱，消化不了如此多的矿物质，而这些东西又是正在大搞建设的木星文明圈急缺的。

等码头上的工作结束，姜宇立即乘船返航。

如今是多事之秋，他离开中枢太长时间也有些不放心。

因为木星和土星一直在运动当中，回程比来的时候，要多用一天多时间。

回到朱庇特市，姜宇准备做一次直播演讲，把自己的想法直接传达给普通公民们。

军事管制可以让整个社会的动荡迅速平复下来，之前一号水滴和二号水滴制造的恐惧，已经先一步在太阳系国公民当中消失。

整个太阳系国已经稳定了许多，可是在太阳系国发生了一个很矛盾的现象：许多人开始对姜宇的军事管制很有意见。

在回程的路上，姜宇就迫切的希望大众能了解他的想法。

这也不是姜宇第一次公开演讲了，之前早就形成了成熟的方案，本来三号要按照姜宇之前的几次演讲流程做准备。

不过姜宇对这样的流程有些不满意，因为之前的演讲都发生在姜宇“在野”的时候。

那时候他手里没多少权限，所以那时候演讲的作用基本上是以劝勉为主。

可是现在不同了，姜宇如今掌控着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太空国度，再用这样的方式显然有些不合适。

但是要用什么方式，让大众都了解自己的心声，姜宇也没什么主意。

于是姜宇就召开了一些小型会议，探讨此事。

在艾奇等人提出了几个方案都没能让姜宇满意的时候，陶悦突然向姜宇汇报：“一个叫伯尼丝的小姑娘希望能见您一面。”

大家一起看向陶悦，都没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汇报这件小事？

陶悦见姜宇正皱着眉回想，便又道：“小姑娘说，她在荧惑市公园向您请教过问题，现在她有新的问题想要请教。”

姜宇恍然大悟，紧接着他明白了陶悦的意思：“这个形式很好，准备一下，直播我跟小姑娘的谈话。”

陶悦道：“那我安排伯尼丝……”

姜宇摆了摆手：“不要你的安排，直接带她来见我。

“这个小姑娘的一些想法很有意思，刻意的安排反而有些做作。

“哦，对了，向小姑娘的父母言明这次直播的细节，争取他们的意见。

“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陶悦微笑道：“这是他们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