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者为死者而活（一）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为了在索波拉前往军用科技前截住他，关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愣是在一天之内安排好了突袭绀碧大厦的所有计划。

涉及到自己的安危，关晟没把计划的全貌告诉任何人，包括和他一起设计计划的小弟赞恩也只了解计划的一鳞片爪。

下午，一点。

关晟坐在走特殊渠道预约的德拉曼专车上，看着窗外走神，这是他的小习惯，遇到大事之前喜欢在心里反复模拟可能遇到的情况。

嗯…在外人看来就是发呆。

下午，一点三十五分。

德拉曼专车抵达绀碧大厦。

“呼叫黑旗，剃刀已到达指定位置，等到任务开始。”

隐藏在内耳道里的特殊通讯器响起了赞恩的声音。

“黑旗收到，请保持现状，预计晚上八点开始计划，通话结束。”

“收到。”

紧了紧领带，在专车的人工智能德拉曼的赞誉声中，关晟拎起自己的手提包走进了绀碧大厦，这个夜之城人人都能看见，但没几个人进的来的豪华酒店。

门口穿着紫色西装马甲的安保恭敬的推开酒店大门。

不得不说，绀碧大厦的营销手段非常不错，明明可以用省事的自动开关门，却非要用两个打扮的像商业精英一样的安保来干这个活，无形之中就让进门的人感觉自己高人一等，而这正是那群高高在上者享受的东西。

顺利通过安检，领取自己的房间芯片后，关晟成功乘坐电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单面透光的特殊玻璃把所有照进房间的光芒过滤成压抑的颜色，配上房间里的双色灯，把气氛衬托的格外沉重。

关晟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计划第一步，成功。

晚上，七点五十九分。

沙发上的关晟猛地睁眼，从手提包中掏出这次任务的重中之重，和歌子给的注射器。

相比于把索波拉打成重伤，注射器里的暗银色药剂更为可靠。

这种腐蚀义体和内脏的非致命毒素不光能让索波拉陷入可控的濒死状态，还避免了关晟出手轻重导致的突发情况。

比如下手轻了，绀碧大厦的医疗部门能直接治好，再比如下手太重，没等索波拉撑到医院就步入死亡的殿堂。

将注射器装进兜里，关晟开始活动手腕，隔着暗色的玻璃他已经能看见几个正在快速移动的黑影了，那就是赞恩操控的“剃刀”型无人机，也是本次任务的先锋。

19:59:57，剃刀无人机飞速逼近大厦。

19:59:59，剃刀无人机由远程遥控转入既定程序运行。

20:00整，剃刀无人机精准的撞在了绀碧大厦上。

“轰。”

低沉的爆炸声响起又很快消散于空中，无人按照预定程序在两间无人居住的客房窗户处爆炸，并将盘旋在大厦外围的警戒无人机全都吸引了过去。

声音响起的瞬间，关晟猛然冲出，“千替”斯安威斯坦VII型，启动！

再次进入熟悉的淡蓝色世界中，关晟用最快的速度从早就打开的窗户飞身一跃，自杀式的从42楼窗口跳下。

激光安检防误触的0.5秒延迟预警给了关晟钻空子的机会，直到他整个人都跃出窗户，激光监测也没有发出警报。

手指扣在玻璃板间的缝隙里，穿着特制作战靴的脚掌踩在玻璃上，关晟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挂在了绀碧大厦的外层。

时停状态下的关晟有多快？答案是凌驾于重力之上。

伴随着肌肉发力，关晟身形猛地向上一窜，竟直接攀升了六七米。

要知道这不是站在平地上原地跳高，而是在笔直的绀碧大厦外墙上攀爬。

关晟仅凭借扣在玻璃板缝隙间的食指、中指、无名指的力量，作战靴与玻璃外墙间的微弱摩擦力就让自己变成了一颗向着天空突进的火箭！

手指再次精准的固定在玻璃墙之间的缝隙里，关晟如法炮制，身处的高度和他的心跳速度一同飙升。

如果是个恐高的人，向下一看，估计会被近200米的高度活活吓晕过去。

关晟不恐高，但是这种游走生死之间的感觉时刻刺激着他的心脏和大脑。

超过85%的义体改造程度让关晟无比强大，却也弱化了他的各种感情，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六欲能带给他的刺激已经很小了。

昨天晚上他体验了赛博时代特有的娱乐产物——超梦。

这种能把人全身心代入到影片中的技术一经发售便火爆全球，无数人沉迷于各种超梦中的虚幻世界和人物。

但关晟没有，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超梦带来的情感刺激传到他身上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哪怕是被称为重口的“黑超梦”也无法给他带来足够的刺激。

当“感情”这一人类标志消失后，比起人类，关晟恐怕更接近机器。

意识到不对劲之后关晟试过一些方法，瑜伽、冥想、打坐……然而都没效果。

赛博时代的极限爱好者们比起前一世更加疯狂，他们时刻逼近死亡，强迫自己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并享受那种刺激。

关晟曾经并不理解这种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找死的行为。

直到现在！

以超人姿态攀爬绀碧大厦后，关晟懂了，正常人试一下都要被吓晕的各种活动带来的快感，对他们这种人而言……是极乐！

那种心跳加速和大脑极度亢奋的状态不是过山车和跳楼机能带来的。

（真要形容那种感觉的话，估计就是一个普通人去玩蹦极，跳下去后发现绳子的另一头跟着他一起下来了……）

穿越之后的第一次，关晟感受到了身为人类的快感，哪怕是屠杀漩涡帮打手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兴奋过！

电信号流淌过血肉和义体，这一刻关晟才觉得义体对他而言和血肉之身没有区别。

经过几十次攀升后，关晟如愿以偿的来到了82层，通过芯片确定位置无误后，一拳便将能阻挡突击步枪子弹的防弹玻璃打碎。

飞身闯进索波拉的房间内，迸溅的玻璃碎片尚未落地，房间内就有一个穿着军用科技服装的人动了。

进入房间内的关晟挑了挑眉，看来这是另一个装了斯安威斯坦的家伙，不过比起自己，这个军用科技特工的速度要慢上许多。

如果没猜错，他装的应该是“千替”的五代产品，军用科技和千替的设计公司关系不好，千替不可能卖给他们核心科技级别的VI型、VII型。

如果是V型的话，呵呵。

关晟不自觉的勾起嘴角，特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和自以为掌握局势的特工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

科波菲尔是军用科技的特工，由于体质特殊，他能多次使用对身体负荷极大的斯安威斯坦，再加上足以承受70%义体改装的精神韧性，两年时间他就爬上了军用科技特勤部门的顶端，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王牌打手。

脸上挂着病态的笑容，很少有人能理解这种把时间抓在手里蹂躏的快感，绝大多数有资格安装斯安威斯坦的人，进入这种状态感受到的都是肌肉撕裂和神经错位的痛苦。

而他！查理?科波菲尔，他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早在第一次使用斯安威斯坦时他就知道，这款义体为他而生！

神经极度兴奋的科波菲尔没有思考被他认定为死人的入侵者是如何从窗户进入82层的，也没有注意到这家伙飞身进入房间时的速度远比他要快。

“来啊，来啊，来啊，隔了这么久终于碰上一个能跟上我速度的人了。”

“跟上我又能怎样？老子身上的纳米镀层装甲连霰弹枪都打不碎！”

动作流畅的从身上掏出一把在原始和高科技之间摇摆不定的手枪，科波菲尔用注视死人的目光看着入侵者。

高科军工RT-46风暴，博物馆级的俄联邦设计标杆。

它外观漂亮吗？不。

方便使用吗？不。

安全可靠吗？还是不。

这款早在上世纪就诞生的古董武器之所以还没被淘汰就一个原因——够猛！

1900m/s的初速度，让这把咆哮巨兽短程威力超越反器材武器；技术武器特有的穿透性让它能无视绝大多数防御，非战级的浮空车都能一枪穿透。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把纯粹而暴力的武器。

作为一名资深的斯安威斯坦使用者，科波菲尔比谁都知道进入时停状态的赛博改造者有多危险，可以这么说，能对付斯安威斯坦的只有斯安威斯坦。

他使用这把这款博物馆级武器的原因就是为了应对其他时停者，普通子弹的速度对他们而言太慢了，只有风暴这种初速度快到离谱的武器才能有效杀伤对方。

然而下一秒，手指已经放到扳机上的科波菲尔神情惊恐，他发现自己转动枪口的速度居然跟不上入侵者的速度。

这什么情况？！这家伙居然能自由躲避？他不受惯性影响嘛？

哪怕是时停状态也不能改变物理定律啊！说好的惯性定律呢？

你tm是把物理书吃了吧？这么牛逼？！

咬着牙不断进行闪避和瞄准，科波菲尔意识到自己遇到狠茬子了，他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这怎么可能？！

时间缓缓消逝，斯安威斯坦的负面效果出现了，义体过热，神经灼烧感愈发强烈，还有心脏超速跳动带来的麻痹感，种种负面状态都在提示科波菲尔，没时间了。

“呲！”

终于后颈处一团电火花迸溅而出，惨叫了一声的科波菲尔脚下一软退出了时停状态，强大的惯性作用下，陷入昏迷后的科波菲尔直接把另一名来不及反应的军用科技特工撞晕了过去。

索波拉前一秒还在和两名保护他的特工闲聊，后一秒就被窗户的爆裂声所吸引，再转过头来就发现一名特工消失了，隐约能看见房间里一团快到看不清的黑影在不断移动。

又过了两秒钟，消失的特工出现了，直接把要按想警报的另一名特工撞晕了过去，电火花喷的老高，眼看能不能活都是问题。

虽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多年的报名本能让他第一时间抱头下蹲，然后向地上的警报器摸去。

“嗷啊啊啊！”

然而，摸向警报器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一只军用作战靴踩住了，坚硬厚重的鞋底反复蹂躏着索波拉的神经。

他一个研究药剂的，本来就没受过痛苦忍耐训练，再加上十指连心，被这么一踩疼得快晕过去了。

索波拉挣扎着抬头想看清作战靴的主人是谁，结果脑袋被一股巨力按住，后颈处传来了注射器扎进皮肤的刺痛感。

同时一团黑影笼罩在他的眼前，那个闯进他房间的入侵者说了一句：“我替黑石部族的107名无辜之人向你问好。”

“晚安，索波拉?威斯克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