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杀生斩业，问道轮回

半夜时分，魔道圣君府邸。

法海在一盏古灯中盘膝而坐，额头上氤氲火光，似天龙，如冥虎，不断变幻。

“天庭！”

法海眸光闪了闪，长出一口气，他没有想到观音菩萨亲自为自己说和，竟然依旧会出如此大的纰漏。

到了如今，他和天庭已经势如水火，接下来定然有连番恶战。

“我修行轮回之道，一招凝聚元神，力量飞升，但同样会引动莫名天机，灾难重重。”

“这方世界并没有所谓的雷劫，但天机运转，因果纠缠，自然会有劫难降临，玄之又玄，难以言表。”

“木已成舟，无需多想，大不了血战一场，闯入界海之中。”

法海知道，天庭的那些仙神定然能够推算出，他明天会想方设法的闯出魔界，所以明日绝不会太平，他已经预感到了将会有恐怖的灾难降临。

修行从来不是简单地吐纳打坐，也不是闷头拼杀，只有逢劫化劫，在点点滴滴中感悟道理，印证天人，日久月累，才可拨云见日，得大自在。

法海用识海中的元神晶莹生光，外面是幽幽深深的光华，有了这一番认识后，好似经过了某种淬炼。

第二日。

晨光微熹，垂照魔宫。

千松映秀，上悬宝灯，水晶为阶，白玉作栏杆，檐下挂着大红灯笼，四下有桂树银花，花气随风，浮香氤氲。

虽然是在魔界之中，但这位魔君的妹子出嫁，魔宫中装扮的却极为气派。

法海藏身于古灯之中，跟着那些嫁妆一起被搬运，心神能够清晰的感应到，来来往往的女妖，或是红衣，或是绿裙，花枝招展，笑语盈盈。

“真是大手笔！”

法海看得咋舌，这魔道圣君为了自己的妹妹出嫁，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这样的场面，他还真没有见过。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之间，魔宫响起三声钟鸣，俄而碧光盈空，重重叠叠的魔气垂下，落到地面，碗口大小的红花。

不到半个呼吸，整个魔宫山都是红花彩铺地，看上去非常喜庆。

“要开始了。”

法海抬起头，看到不知何时，半空中升起一座悬空天台，魔道圣君邀请来的贵宾坐在上面。

“场面真不小！”

法海目光转过来转过去，发现升起的天台上气息隐晦深沉，很明显，能够被魔道圣君请来观礼，并坐在那个位置上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事实上整个魔宫方圆万里内的妖魔鬼怪全部都来了，只是绝大多数的妖魔都没有资格坐上天台，只能够在四下围观。

“场面真是壮观啊！”

“我老牛从来都没有想过，结婚还能有这么大的排场？”

“听说男方也不简单，乃是一尊极其可怕的妖仙。”

那些妖魔们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他们都是这魔界之中的底层，见到今天的大场面，很是兴奋。

“这次魔宫出嫁的是紫衣小姐，我有缘见过一面，真的是丽质天成，国色天香，一笑倾城啊。”

一个狼妖说起这话的时候，目中放光，看他的样子，恨不得取新郎而代之，好去迎娶。

“哈哈，黑狼兄真是风流倜傥。”

另一个人接话道，“说起来，圣君一脉修行的是血煞道统，修炼魔功之后，容貌和气质都会变化，自然有颠倒众生的魅色。”

“紫衣小姐是不可能了，不过黑狼兄要是努力一下，据说圣君的族人中还有其他小姐尚在闺中，日后未必就没有希望啊！”

“是啊，是啊。”

“圣君一脉的小姐真的是我见犹怜，要是黑狼兄能抱得美人归，是艳福不浅。”

“圣君还是我魔界八大魔君之一。要是得到这个助力，以后有不小的好处。”

其他妖魔都纷纷出口，有的是真情实意，有的是看热闹，有的是信口开河。

“多承吉言。”

黑背狼妖好像真的是抱得美人归一样，端着酒杯，哈哈大笑，喝得很畅快。

半空中，魔道圣君稳稳当当地坐在宝座上，他的身后，自然生腾出细密如藤蔓的魔光，上下交织，如罗网，横起纵向，又似罗盘，玄妙的经文在其中不断地生灭，好似幽魂的吟唱。

他正招呼着几位贵客，忽然转头朝着东方看去。

轰隆隆！

下一刻，重重叠叠的水光由远而近，化为天河，不知从哪里来，不知到哪里去，浩浩荡荡，不见尽头。

哗啦啦！

天河之水滚滚，妖气弥漫其中，血色光辉耀眼，潮声起伏。

“听说这次魔宫联姻的对象是海外妖仙血鲨尊者之子，那位血鲨尊者那可是一位登临仙境万载的老古董。”

法海的天眼也看到了那在半空中纵横的血河，“竟然是一件仙器？”

就连那天台之上的贵宾都被惊动了。

“是血鲨尊者的吞天宝瓶。”

“乖乖，没想到他们把这件宝贝都拿出来了。”

“是啊，这可是号称收尽四海，吞噬八荒的仙器。”

在天台之上的那些妖魔都是见多识广，一下子就看出了血河的来历，它们当然不是普通的河水，而是在吞天宝瓶中已经被人祭炼过的血煞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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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魔道圣君这一脉妖魔而言，这些血煞之气就是最为珍贵的宝物。

轰隆隆！

时候不大，天上的血河勐地向两边散开，如同分水术一样，然后就是一声嘹亮的长吟，震动四方，虚空回应。

哗啦啦！

水光若两翼般铺开，一个俊美的少年骑着黑色虎鲨，穿着新郎大红袍，分水而出。

他的身后是数十名随从，戴大红花，精神抖擞，还有姿态出色的女妖，弹筝鼓玉，沿途撒花。

再往后，是庞大腰圆孔武有力的妖魔拖曳的十几架天舟，大有十几丈，宝光流彩，很明显是带来的彩礼。

“用天舟装彩礼。”

“血鲨尊者这次真的是好大方。”

“圣君和血鲨尊者联手，这下子势力更大了。”

不得不讲，新郎的出场真的是非常震撼，从血河东来，再到十八艘天舟的彩礼，豪奢之气十足。

就连魔道圣君的脸上都露出笑容，心里高兴，血鲨尊者面子给的很足，这次联姻的结果很让人满意啊。

新郎官自二十丈长的虎鲨上翻身下来，然后整理了下身上的衣冠，一提衣衫，大步来到近前。

仔细看去，这新郎官生的眉目清秀，身材修长，眸光如点漆，身上环绕青光，气质沉稳，在众人的注视下，依视下，依然是风度不减。

“是元神境界的修为。”

法海目光一动，已经确定这个新郎官的实力。

这个时候，魔道圣君抬手让新郎官起来，笑着道，“来人啊，唤紫衣出来吧！”

“是，圣君。”

有女妖答应一声，到后面传话。

时间不大，

就有唢呐钟鼓之声响起，阴风飘飘，血云朵朵。

少顷，妖女八人扶新娘出来，头罩红盖，环佩声动，莲步轻摇，身段风流。

女郎来到跟前，即使看不清面容，只看身姿，依然能够想象到风华绝代之。

一个又一个的赞誉词从各个贵宾口中说出，是对新人的美好祝愿。

新郎官和新娘子并肩来到魔道圣君的宝座前，只等魔道圣君代表娘家说几句话，就算是迎娶成功，两人要乘虎鲨回转海外，在那里，还有一场婚宴要举办。

魔道圣君看着面前的一对新人，脸上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神色，大笑着说道：“今天是我们魔宫和血鲨宫的良辰吉日，你们二人临行之前，我作为兄长，正要赐你们一件新婚礼物。”

随着魔道圣君话音落下，魔宫深处，五道清啸接连响起，东西南北中，齐齐喝道，“大阵起。”

轰隆隆！

魔宫四面八方升腾起重重叠叠的魔光，细密交织的纹路勾连，凝成一尊三头六臂的魔神虚影，上连天，下接地，五光十色，威能滔天。

这一刹那，所有的色彩和声音仿佛一下子被抽掉，只剩下浓的化不开的黑暗。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压抑，绝望，死寂，无声无息！

“发生了什么？”

法海心头一跳，感到了一丝不安，连忙抬起头，目中满是惊讶之色，这样幽幽深深的黑暗，将刚才婚礼的喜庆遮掩，给人一种灾难降临的感觉

“法海你还不出现身？难道还要等本魔君亲自动手不成？”

这个时候，魔道圣君冰冷的声音响起，血琉璃般的光华在他的背后流转，生生不息。

“呼！”

法海眸光微凝，有些不敢确定对方是真的发现了他的踪迹，还是在诈他。

要知道他凝练元神后，三大神通护体，甚至可以屏蔽天机，扭转因果，只要藏起身来，寻常真仙根本就不可能发现他的行踪。

“哈哈，圣君何必与那藏头露尾的家伙废话，直接将那和尚揪出来打死，大家瓜分了功德，岂不快哉！”

一道嚣张的大笑声在半空中响起，继而黑光织衣，血气勾勒花纹，化为一件法衣，披在身上，气势冲霄。

来人浮空而立，身形魁梧，肤色古铜，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有一种睥睨天下，纵横无敌的霸道气势。

“是血鲨尊者，这位妖仙怎么亲自来了？”

“法海是谁？”

“为什么魔宫的大阵忽然激发？”

那些原本观礼的妖魔鬼怪，被这忽如其来的变化，都吓得不轻，只是此时他们全部被困在了大阵之中，就算是想要离开都做不到，只能喘喘不安的议论纷纷。

“法海和尚，给我出来！”

血鲨上前一步，面上露出妖邪的笑容，掌心中出现一柄无头利刃，刀身生有横纹，细密交织，如择人而噬的鬼脸。

“我亲自送你上路吧！”

这尊妖仙长啸一声，心神一引，无头血刀斩出。

嗜血，残暴，杀意。

天降血雨，鬼神夜哭。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铺天盖地，凝固虚空。

这出人意料的一刀斩出，声势之大，威勐霸道，一时之间，居然撕裂了虚空，仿佛要天塌地陷一般。

“你们是如何发现我的？”

就在这个时候，装着嫁妆的箱子中，一盏古灯的灯火摇曳，一道赤色的火光冲上天穹，化作了身披赤袍，黑发披肩的法海。

血鲨尊者动手的一瞬间就锁定了法海的气息，让他不得不从那一盏古灯之中逃出，摆脱了敌人的气息锁定。

在那天台之上，魔道圣君头戴银冠，身披黑衣，勐然站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血煞之气，直冲天穹，让万里云霄都化作了血色。

“法海，你以为你可以瞒得了谁？”

“既然你今日来到此地，那就不要想活着离开。”

“受死吧！”

魔道圣君这一运力，头戴的银冠的带子顿时崩断，头发根根竖起，笔直朝天，如同钢针一般，双手垂在身前，大若簸箕，又长又宽。

轰隆！

他踏前一步，整个天台都被他踏破，然后断喝一声，身子扭曲如龙蛇，背嵴一挺，一拳打出。

轰隆隆！

百丈之内，拳意化为实质。

力量横空而来，如同一座太古魔山轰然砸下，所到之处，带起连串如闷雷般的音爆。

法海踏足于虚空之中，红莲元神在其头顶上空绽放，上面的花瓣一朵接一朵地坠落，如赤瑙凋刻，光明大作。

叮当，叮当，叮当！

花瓣坠地，发出锵然之声，倏尔晕开光晕，千百光辉交织，大圈套小圈，向外面散开。

“想杀我？就凭你们两个？”

法海负着手，看向敌人，无论是刀光还是拳意，再碰到红莲业火后，如同冬日的积雪一般，登时融化。

在混乱的场面下，他神色从容，安如泰山。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今天就杀个痛快。”

法海身子纵起，整个人化为一道火火光，而后身躯一晃，在天穹之上，化作一头百丈天龙，傲笑长空。

“此方世界没有地府，魔界的这些妖魔鬼怪个个都阴煞之气滔天，杀了他们，消磨阴煞之气，反而能够延缓阴阳对冲，三界大劫到来的时间。”

“这样做上合天心，定然会有功德加深，而且契合我轮回之道。”

“既然修行轮回之道，怎能不杀生？”

“杀生斩业，问道轮回！”

“杀，杀，杀。”

“在这魔界之中杀出一条生路来！”